有些跟不上队伍速度的人渐渐被落在后面，安羽他们的体力明显要比其他人强，不知不觉就走到队伍的前排。
艾莎的黑发被扎起来，看起来有一种英气。豆粒大的汗水滑过她脸颊，像是细流一样汇聚而落。她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着亮眼的光泽。
安羽发现诺斯克看了某人好一会儿，目光也没有移开。
但诺斯克很快就感受到了身旁打量着他的目光，他在看艾莎的时候，安羽也看着他。
诺斯克偷偷瞄了一眼安羽，然后立刻把眺望的视线收回来，抬起来的头往下弯。
脸上的红晕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做错事被发现的尴尬。
诺斯克把头低下来后，发现安羽还是在看着他。
过来好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他玩味的视线，诺斯克对过去，神色尴尬地促声说：“我脸上又没东西，别看了。”
安羽依言没再看他。
诺斯克：“……”
安羽继续走路，诺斯克却又神经兮兮地凑过来：“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是觉得那个女生，嗯……就是艾莎身上有一种剑士的锐气。她应该是个当剑士的好料。”
“哦。”
安羽耸耸肩。
“真的！”诺斯克的脸又红了几分。
安羽疑惑地说：“你跟我解释什么？”
诺斯克：“……”
安羽直截了当：“你对她有好感吧。”
诺斯克瞪大眼睛，“什么好感，我们只不过见过一面。”
安羽接着他的话：“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诺斯克愣了一下，拼命摇头。
安羽：“忘跟你说了，我除了和你建立心灵通信外，你内心的情感也是能传递给我的。”
诺斯克瞠目结舌了一会儿，满脸通红地远离了安羽。
安羽：这也信，青春期的小孩真是不经逗。
紫猫从安羽外袍的后帽子里爬出来，攀到安羽的肩膀上。
在诺斯克的肩膀上就像是跟坐过山车一样，莉雅觉得自己转换阵地是个明智的选择。安羽衣服的质感比较适合她的皮肤，作为女孩子，不，一直一只女猫，在沙漠里也要尽可能地保持精致。
果然，安羽的高级耐热布料让莉雅做了一个好梦。
“喵喵。”
（你们在聊什么？）
“喵喵。”
（诺斯克去哪里了。）
安羽：“我暂时还听不懂你说什么。”
“喵喵。”
（我想变成人形了，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方便。）
莉雅忧愁的声音让安羽安慰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黑鹰塔快到了。”
现在的位置，远远地看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但是在安羽的视线里，能清晰地看见，那是一个顶端向前突兀出来的锥形建筑物，好像是一个鹰鹭的喙。
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的沙漠里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东西，哪怕是通体的灰色，也能给人一种鲜明的感觉，仿佛等同于看到绿洲的惊喜。
然而对于朝圣者来说，这远远超过了惊喜——所有的疲惫在他们的脸上一扫而空，某种炽热的情绪在人群中点燃，他们已然忘记了身体跋涉的不适，极尽所能地朝那个黑点前进。相当于把自身的体力压榨到极致……整条队伍的速度被提至一倍。
被布紧紧包裹的担架轮子，碾压沙子的声音与前赴后继的脚步声哆哆嗦嗦地混杂在一起。
黑色的塔完整的模样逐渐暴露在视野中。
黑鹰塔，犹如沙漠上一个站起来的影子，是唯一的比堆积的沙丘还高的建筑物，与背景不搭的金属在阳光下把能反射出一个个光点。
与其说它是一个塔，不如说是一个被称为塔的图腾。
因为整座塔的外观和安羽对图腾的外形认知没有多大的区别。
塔的表面和图腾一样勾勒出一道道彩绘。
最显眼的就是黑鹰塔顶端外突的鸟喙，仿佛上面挂着一个硕大的用鸟类下颚骨做成的面具。
面具的眼睛部位，的类似瞳孔的地方被掏空，原本应该是空心，却有种注视着塔下的感觉。
朝圣的人来到黑鹰塔后，自觉地匍匐下来，他们的膝盖虔诚地接触地面，此起彼伏的默念声像波浪一样将安羽三人包围起来。
“伟大的神明，天翼之神，十二分之一，我即是一，将灵体奉予阿凡斯托。”
安羽终于听清楚他们从路上开始嘴里嘟囔着什么。
这是祷告词吗？不管这个阿凡斯托是不是骗子，他已经把神棍那一套该做的全都做全了。
诺斯克轻轻拉一下安羽的袖子，“安羽，那些是在做什么？”
循着他的视线，安羽看见在一个黑鹰塔的侧面，有一个类似是门的入口，担架车被一个一个地送进去。
诺斯克：“我开始还以为那些是货物呢。”这些担架车没有跟随商人的队伍走，所以不是用来装载货物的工具，他猜应该是朝圣者自己带来的东西。
安羽和诺斯克的周围都乌泱泱地跪倒一大片，他们两个依旧站立的身影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诺斯克小声地说：“安羽，我们太惹眼了。”
安羽：“那我们坐下呗。走了那么久，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说完便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
诺斯克赶忙也跟着坐下去。
周围的人都是以正坐的姿势伏首跪着，额头与散发着焦味的沙子只有少于一寸的距离，没有人注意到安羽他们泰然的坐姿。
“阿凡斯托人呢？”诺斯克一手挡着挂在头顶上烈日，极力睁大眼睛张望，除了眼前刺眼的黑色建筑物，什么人也没有看见。
安羽：“主角出场晚不是很正常吗？”
诺斯克听不出他这句是玩笑还是讽刺。
塔底下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朝圣者，在长达十几分钟的吟诵声中，没有一个人把头抬起来，他们匍匐的姿势也没有改变，人跪着的沙地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诺斯克目睹着眼前一片人海的惊异举动，想起了阿伯在烧烤摊说的，只要到了黑鹰塔，就会有全新的认识。
确实，现在他有了更加震惊的认识，对阿凡斯托，这个神的代言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力量，在这些朝圣者中拥有如此高的地位。这已经和和真神无异了吧。
安羽感受到身边魔力元素的扰动，自从他有了魔力以后，他对魔力的感知也变得敏感。一道暗色光芒闪现，少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身旁。
“真是壮观的景象。”莉雅趁现在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偷偷变成了人形。
她趴在软软的沙地上，就像是趴在软软的毛毯上。翘着腿，托着下巴，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场景。
她的眼睛眨了眨：“神真的对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哦。”
“莉雅，”安羽开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宗教这个词吗？”宗教，他说出是原世界的语言，不是米西列亚语。因为米西列亚没有这个词语。
“宗教……”莉雅重复了安羽口中的念起来略微晦涩的词语，“我记起来了，你好像跟我说过。”
“这个词语的含义大概就是现在的场景，不过，”安羽低下去的声音就像是猫咪的肉球拍在手心里的轻盈感，“但是，至少现在，这些人已经超出了这个词语既定的范畴。”
莉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懂什么是宗教，但是我可以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他们的这种心情，就相当于我对于魔法的感情。”
利雅的眼睫毛扑闪下阴影，眼里流动着明澈的光。
安羽：“极致的敬畏？”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
诺斯克凑过靠在安羽的肩膀上，“这么说，我对剑也有这种感觉。”
这时，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从天而下，打断了在耳边萦绕的默念声，
“大地的子民啊，吾乃阿凡斯托，欢迎你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