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走在队伍前面,张潇和韩冬分别在两边看着,队伍后面还有一个鬼差看着,回阳的阴魂各个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张潇实在想不通,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个鬼差完全能摆平啊,还要让茅山弟子相助个啥?
遇到哪个刺头不听话要闹事的,真当柳青他们手中的拘魂锁链是吃干饭的啊?
“韩师兄,你知道城里哪里有戏院吗?”当着柳青的面,张潇又不能解释什么昨晚死太多人,唱戏的晚上不敢出来云云,只好询问自幼在梅城生活的韩冬。
“这我知道,城里有个大戏园,逢年过节好几个戏班子都会去那儿唱大戏,可是今天晚上恐怕……”
韩冬犹犹豫豫没有说完,但是张潇和柳青却明白他的意思,鬼节没人敢唱嘛!
这下子可就捉瞎了,阴魂还阳第一件事就是请他们听戏,唱的好了把他们唱高兴了,过来一开始回到阳世那个兴奋劲,也就很难有怨气了,能在很大程度上稳定住这些阴魂。
柳青听了寒冬的话有些失望,但还是想试一试,万一还有记得这个习俗的老戏班子在开演呢?
“没事儿,你就带我们去那个戏园子就行,以前我是跑北方的,梅城这边我还是第一次来。”
张潇听着稀奇:“你们还实行辖区轮换?干满百年换一个地方?”
柳青“嗯嗯”地含糊过去,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谈。
张潇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只当地府管理者跟人间政府管理殊途同归,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一样的就是时间长,换着换着又是一轮。
南城街道早被划到租界,要不是梅城市政府据理力争,连南城门这一块梅城的南方门户都要落在洋人的手里。
张潇张潇和韩冬站在街道两边向戏院方向走着,一路上碰到好多洋人。
这些也高于顶,又自诩绅士的洋鬼子,见到两个黄皮肤的人“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一点也没有以往见到的那些鞑国人见到他们奴颜婢膝,点头哈腰的样子。
以前鞑龙国未灭时,那些大官见了他们去都要毕恭毕敬,到了现在,民国政府对他们这些西方人也是恭敬有加,谁敢像这两个小子一样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有那种本身就有很深种族歧视,又喜欢找刺激的当时就想教训一下这两个没眼力见的小子。
想要找张潇和韩冬的茬儿,结果离他们还老远就感觉浑身一股从里到外的寒意,感觉全身都冻僵了定在那儿。
,迈出去的脚停在空中,怎么也踩不下去,脑子不会思考了,时间在这一刻化为永恒。
明明只是两个普通的民国人,为什么会感觉自己要死了似的呢?
直到张潇和寒冬走远,这些洋人都不知道,就在刚刚有多少阴魂接触甚至穿过他们的身体。
张潇同情中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些像被施了定身咒的洋人:这下有你们受的了,希望你们晚上能睡个好觉。
韩冬带路去找戏院,要穿过租界,还有好一段路。
这些洋人真是胆大不怕死,今天这日子居然还敢在外面逗留,娱乐场所更是灯火通明,除了华人住的棚户区黑灯瞎火的其他地方都尽显奢靡。
这一路上除了张潇和韩冬,在这里就没遇到华人,倒是有四五个穿着和服的扶桑人勾肩搭背的站在一个门框上闪烁霓虹灯,应该是歌舞厅一类的场所,跟看门保安激烈争吵着什么。
这应该是想去寻欢的扶桑人,结果从门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洋人,起身后还跟着一队大概十来个人,腰间鼓鼓不用细想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争吵过后,互不相让的两方人马,毫无疑问地动起了手,一帮眼高于顶的东洋人打一帮人数更多的西洋人,这热闹不错。
张潇见柳青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把走在前面还傻乎乎在带路的的韩冬拽了回来。
韩冬起初还不知道张潇为什么拉住自己,张潇指着在看“戏”的柳青,又指了指不知何时围成圈聚在一起,对着场中两方洋人评头论足的一众阴魂,这才注意到已经动起手的东洋人和西洋人。
狗咬狗一嘴毛,韩冬很快忘了要带柳青他们找戏院的事,混在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幸灾乐祸地看着狗戏。
至于旁边那一大块空地儿,普通人都不愿意起韩冬更不可能凑过去,没见那里站着的都不是人嘛。
张潇无语地看着认为留下来的“空地”,想想还是没敢上去补位。
不想特立独行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一点那里太冷了,不仅周围空气冷,那些阴魂看他的眼神更冷。
要不是柳青这些阴差来阳世前,带了遮敛气息的宝物,这么多鬼站一块儿,整条街都别想有活人敢接近。
最后结局几乎是注定的,五个扶桑人都喝醉了,歌舞厅方面不仅各个有枪,人还比他们两倍多一点。
五个扶桑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然后又被洋保镖把身上的和服给扒了,最后五个穿着白色兜裆布的青紫色皮肤的大肉虫子躺在街道上。
热闹看完了,人群在一片哄笑声中散去,没有人去关注那块比其他地方寒冷的区域,也许那里是个风口也说不定。
柳青看的意犹未尽,张潇能感受到他看这些洋人的目光中含有摄人的杀气。
张潇不会认为这些人里有谁跟柳青有深仇大恨,他们还不配招惹以为阴差,那么柳青会有这种反应很可能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厌恶甚至想杀人,张潇对此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乐于见到柳青对这些洋人的态度。
看看你们这些侵掠者是多么可恶吧,连鬼都想杀了你们,简直人神共愤。
之后一路平安无事,成功混过租界巡捕以及华界巡捕的审查,进入东城区后,张潇竟然有种出国回来的感觉。
这些洋鬼子太可恶,说的好听是租界,其实就是国中之国,分明把租界当殖民地了,华人在租界的地位连阿三都比不了。
有一瞬间,张潇真的想潜入什么租界政府、大使馆的大开杀戒,可是张潇知道这样不行。
那样做除了杀几个洋人,于国家大局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除了给民国政府多增加一个敌人外没有任何改善。
跟着韩冬一直走到一个叫曲艺街的地方,顾名思义这条街跟曲艺有关。
听韩冬介绍,梅城出名的戏班子都出自这里,好多有名有姓的曲艺大家成名后就在这儿安家落户,开班收徒传艺。
梅城最大的戏园也在这里,不是所有戏班子都有钱自己弄个场地唱戏收门票的,更多的是到乡下串红白喜事的场。
为了曲艺的发展,也是为了各家弟子的生计着想,诸家戏班共同出资租下了一个大院子。
有富家贵人相请就去,没有就在这院里唱戏收门票,每家轮换着,都有着落,没生意也能当房子住,不至于露宿街头。
听完介绍张潇就明白了,这个戏园子其实就是个培训学校,生活、学习、表演全在这里面。
有通告的时候赶通告圈钱,没有通告的时候自己搭台子表演收门票,这应该是华夏最早期的艺术学校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