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两把刀
作者:那年青丘      更新:2019-07-30 23:20      字数:3293

“唰”“唰”,就在妫越一掌将房门带开的刹那,院中两道刀光蓦然闪现,紧接着便是两声“噌”“噌”的拔刀之声传来,却是那两刀出鞘速度之快,竟然犹胜出鞘之声半分,是以妫离与妫越二人方才先见刀光,再闻刀鸣,待二人定神看去,却只见院中以刀交手的正是储刀与伍刀二人。

“好刀法,正是两把好刀。”见二人交手之景,妫离与妫越不禁暗自称赞了一声,随即二人便迈步向走向了在一旁袖手而立的老黄,耳边仍是“乒乓”作响,如狂风骤雨,急打芭蕉,不绝于耳,正是二人走不过五六步之间,院中的储刀与伍刀又已交手碰刀六七十次之多。

“少爷,老太爷。”见妫离与妫越向自己走来,老黄不由地伸手见礼,眼睛却仍时不时地瞟向院中交手的二人。

“嗯。”妫越上下略微打量了老黄一下,随即开口,“这二人是怎么回事?”

“这...”老黄却是稍一吞吐,悄悄看了妫离一眼,见妫离对自己缓缓点了点头,方才开口:“少爷一进屋,储刀先生便看见了伍刀的刀,称赞了一声,便要伸手拔出来看看,谁知伍刀也一反手抓住了褚先生的手腕,两人谁也不让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倒是较上了劲。”

“两个一个抓着一个手,又相互看着,脚底下也慢慢动作,就这么走到了院中间,然后我却也是感到了两人之间地刀意越来越浓重,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直到少爷与老太爷一开门,两个人突地同时一收手,随即又突地同时出刀,就这么交上手了。”

“这...”妫离与妫越听了不禁相觑一眼,二人也是明白了,多半这两个练刀的架秧子卯上了,储刀想看看伍刀的刀法,伍刀也不服储刀,就这么交上了手。

“唉。”妫越一叹气,随即苦笑一声,“这个老储,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没事。”妫离却是一乐,“让储爷爷指点伍刀一下,倒也是好事。”

“少爷,这...”老黄见妫离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不禁悄悄出声,“那是先天高手,还是刀道高手,我都不一定是对手,伍刀他...”

“没事没事。”妫离仍是一挥手,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看伍刀可有半点惧色?更何况你看储爷爷可用了多少内力?两人现在只是纯粹的较量刀法,可若只是较量刀法...”

妫离猛地一握拳:“这个世上纯粹刀法能胜过他的,我不信能有多少!”

“乒乓”两声传来,却又是院中交手二人刀刀相过之声,只见伍刀出手刀刀俱是凌厉至极,刀刀角度更是刁钻,令储刀防不胜防,更兼其身上眼中传出的刀意,更是令储刀略微胆寒,那是一把无数次生死交锋磨练出来的刀,透过他的眼睛,储刀似乎看见了一把凌厉无比的黄金错刀,刀身上流淌着汩汩鲜血,正悬于尸山血海之上,破空向自己直直袭来,更有无数无名之人,不断倒在了这把刀向自己袭来的路上。

“嗨。”却是储刀急喝一声,身形急转,躲开了伍刀的一记抹喉之刀,随即反身抽手,一刀自下而上急急撩起。

“寒刀碎风起,扫我身下席。”随着储刀又是一声大喝,一刀反撩,伍刀的身形亦是随刀而起,如同被深秋寒风卷起的碎叶一般,头下脚上平地而起,却又推刀向下,以一再平常不过的“铁锁横江”,紧紧护住了门户。

“风起八荒去,一扫天下浊。”趁着储刀欲撤手变招的瞬间,伍刀亦是一声大喝,手中错刀突地急速旋转,带动刀风阵阵,直直向储刀袭去,如同一道狂风自天而降,席卷八荒,势要一扫天下不洁之处,刀锋所过之处,更是隐隐传来丝丝破空之声,令人闻之不禁颤然。

“乒乒乒乒乒乒乒”七声连响传来,却是储刀见状连忙抽手换招,刀尖向上急点之间,接住了伍刀的旋转七刀,却是招式用老,没有接下最后一刀,额前一缕灰发,随着伍刀的刀锋,缓缓飘向了一旁。

“哈哈哈,好小子!”随着储刀一声大笑,二人身形随之分开,俱都是深深呼吸了几口,长出了一口气。

“很好。”待二人气息平定,储刀笑道,“你的刀,当真不差,我老了啊!”

“嗯。”伍刀闻言点了点头,“没错,若你我年岁相当,或许你还能在刀法上胜我半筹。”

“但是。”伍刀的眼睛略微一睁,“若是说刀之所为,刀锋所向,我觉得,我比你多了一个天下!”

“哦?”伍刀闻言不禁一怔,“此言何意?何谓刀之所为?”

“你为何拔刀?”伍刀问道。

“为何拔刀…”储刀略一沉吟,“我哪还有为何拔刀,我自幼被师父收养,师父传我刀法,我便为让师父开心而练刀,拔刀。”

“后来师父故去,我便…”一言至此,储刀突地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便为一女子而拔刀。”

“后来那女子…离我而去,我便…我便为了自己而拔刀,为了拔刀而拔刀,为了刀而拔刀。”

“你说,我还能为了什么而拔刀?”储刀苦笑了一声,“你为什么拔刀?”

“我为天下而拔刀!”伍刀沉声道,“我父为恶奴痛打而死,我母自尽于我眼前,那锥心之痛,我体会过。”

“先生救我,我铭感五内,我愿从此为先生拔刀。”

“可先生告诉我,我不是特例,这天下间,如我一般惨的,还有很多,如那恶人一般恶的,也还有很多。”

“先生问我,可敢杀尽天下恶人,我说我敢。”

“从此,我便愿为世人拔刀,更愿为天下不平而拔刀。”

“你的刀,扫净的,不过你身下的那片席子,甚至于,如果你坐的地方不干净,那么你的刀连你身下的那片席子都扫不干净。”

“你的刀,练窄了。”伍刀的声音突地沉了下来,“你不该只为了自己而拔刀,你的刀,可以更亮。”

“哈哈哈。”储刀突地笑了,“若是连自己的身下都扫不干净,何谈扫净天下,你为了自己拔刀都拔不好,哪里会为别人,为素不相识的人拔刀。”

“唉。”伍刀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会不会拔刀,而你却说的是拔的好不好。”

“我就这么问你吧,在以前,你有没有可以为别人拔刀,为素不相识之人拔刀而没有拔刀的时候?如果你那时拔刀了,你的现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此言一出,储刀身子猛然一颤,眼睛缓缓闭起,头缓缓垂下,顿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方才又缓缓抬起,看向了伍刀,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悲戚:“有。”

说罢,却也不看伍刀,慢慢走到妫越面前,妫越见状,叹了口气,伸手慢慢拍了拍他的肩头,储刀却只是摆了摆手,随即慢慢踱步走出了院门。

“爷爷,这是…”妫离见状,不由地不解道。

“唉。”妫越见储刀出了院门,不由又叹了口气,“储刀本是一江湖刀客,四十年前与其心爱女子一同游至周都,却在偶遇了那时的皇十二子,如今的苍州王姬克。”

“那姬克凭着自己皇子身份,经常在周都胡作非为,那日恰巧被储刀碰上其当街带侍卫殴打一挡了他马屁的农夫,那农夫竟被他活活打死,储刀因顾忌身旁女子,未能出手,谁知,晚上二人出行赏周都夜景,转眼之间,那女子便消失了。”

“储刀彻夜寻找,最终在一辆皇宫向外拉杂物的马车上,找到了女子的尸体。”

“储刀怒问拉车之人,得知是从皇十二子姬克的宫里扔出来的,原来这姬克白天就看中了女子美貌,竟派人尾随,趁夜里二人出门,人多之时,暗自以迷药掳走了女子,待女子醒来,发现失身,竟直接自尽而去。”

“储刀大怒,竟光天化日之下,直闯皇宫,手刃数十宫内侍卫,又逼的十数宫中的大内高手联手,这才将其擒住,当时我在宫中陪先皇下棋,听得此事,感其情义,这才向先皇保下了他,而先皇也因当时北方边事紧张,答应了我。”

“唉,原来如此。”妫离闻之亦不由叹气,“若那时储刀白天就救下了那个农夫,甚至杀了姬克,随可能从此二人亡命天涯,但那女子可能也不会死。”

“伍刀的话,触动了他的往事啊。”

一旁的伍刀闻言,默不作声,却也慢慢走出了院门。

“这二人,是两把好刀,却也都是两把残刀啊。”妫越叹道。

“这,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妫离摇了摇头,却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爷爷,礼部尚书吴运,吏部侍郎蔡科这两个人,爷爷可曾了解?”

“嗯?这两个人?”妫越闻言略一思索,“吴运是先皇时大将吴期之后,他还有个弟弟现在北州任兵马都统,他吴家也算是世代将门了,至于蔡科,他应该是二十年的榜眼,或是探花,从六品翰林做起,一直到了如今的吏部侍郎,怎么了?”

“嗯,没事。”妫离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微笑,“爷爷,能不能去给这位蔡侍郎升个官?”

妫越闻言不禁一怔:“升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