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彭从令尹府出来后,坐上马车,径直朝女城驶去。
他平时不大回家,家里的夫人姓昭,是昭湛的堂妹,样貌清丽,可一看到她,脑海中就全是“昭”这个字,黄彭便没了任何兴致,两人也没孩子。
家里有不少女人,买来的、抢来的,给他生了很多孩子,每次回家,听见小孩儿成片成片的哭闹声就嫌烦。
他回家也只是拜见一下父亲黄凡,这老父亲卧病很久了,虽也知道黄彭在外面瞎混,但实在无力管束,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维持好跟昭家的关系。
为了方便胡搞,黄彭在女城里有座别院,这才是他的过夜的地方。
现在很晚了,接近人定,女城的街道上行人寥寥,要么是刚刚尽兴的,要么是正要赶去尽兴的,男人们已经大多进了舞姬们的房间。
房屋里的嬉笑声、爱腻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潮荡漾。
黄彭的马车停在扶苏馆门口,他掀开窗帘,看向二楼的一扇窗户。
那里透着温暖的黄光,一道窈窕身影在里面慢慢走过。
然后里面的人渐渐走近,打开窗子坐在窗口,慵懒地撑着脸庞朝夜空望去。
汀兰。
黄彭就这么默默看着她,仰着头,嘴巴微张,像是在欣赏一件月光下的精致玉器。
不知过了多久,汀兰也注意到下面街道上有一辆迟迟都不离开的马车,低头看去,和黄彭对上视线。
两人远远地望着,几秒之后,汀兰莞尔一笑,稍稍欠身,轻轻合上窗子。
从窗上透出的影子来看,她大概是褪去了衣服,变得一丝不挂,坐在窗边挽发,轮廓妖娆,引人遐想。
黄彭吞咽一口,身体滚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副身体拥进怀里。
“快走!”
他放下窗帘,冲车夫低吼一声。
马车走了没多远,他又大声喊道:“停停停!停车!”
接着从车门一步跨出,朝着扶苏馆大步走去。
扶苏馆还没完全关门,今晚有人办宴,不久前才散场,大厅里有伙计正在打扫。
见黄彭蛮牛一样冲进来,谁也不敢阻挠,纷纷让到一旁,看着他踏着沉重焦急的步子轰轰隆隆地上楼。
他在汀兰的房门外忽然停步,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
“门外可是黄公子?”
这声音婉转娇柔,听到黄彭耳里犹如百爪挠心,沉重的呼吸声代替了回答。
门里沉默一阵,接着说:“稍等。”
黄彭已经等不了了,欲望快要喷发出来,可女神让他等,他就心甘情愿地等。
片刻之后,汀兰披了件丝滑的袍子,来给黄彭开门,她香肩微露,长发披散,卸了妆容的脸少了几分妖媚,更多了些清新可人的明媚。
黄彭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野兽冲脱出来,一把抱起汀兰,砰地踢上房门……
……
从没有哪个女人能陪黄彭到天亮,汀兰是第一个。
通常黄彭也不会去记她们的脸,而此时,他撑臂靠在熟睡的汀兰枕边,想要把这张面孔狠狠记住,再也忘不掉。
他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从天色朦胧,看到天色大亮,直到她慢慢醒来,翻身钻进自己怀里。
“公子醒了……”她娇声喃喃,挑弄着他下巴上的短须。
说实话,汀兰一直以为黄彭会像只发狂的野兽一样把自己撕碎,已经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可想不到那过程居然是那么温柔浪漫,让她做梦还在回味,此时酥软地蜷在他怀中。
黄彭“嗯”了一声,低下头,紧紧抱住她,动作爱怜宠溺,就像抱住一件珍宝。
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原来可以是一个这么温和体贴的人,还充满耐心和爱意,以前的所有都不如这次,他随即脱口而出道:“嫁给我,做我夫人。”
汀兰愣了一下,又淡然笑道:“公子说笑,妾身哪里有幸能成为公子的妾室?”
黄彭摇摇头,目光真诚:“不是妾,是妻子,我要你做我的妻,给我生嫡子,我要我们的孩子成为南楚国最有权势的人。”
汀兰眨了眨眼睛,垂下目光,黄彭笑着吻她面颊:“怎么?不信?”
“可公子是有妻子的人了……我怎能……”
“哦,那个女人啊,休掉呗。”
“我……”
汀兰刚出口,就被黄彭覆上了唇,接着又是一场巫山云雨……
方亚就在隔壁,听着这里的动静,整夜无眠,他知道自己和汀兰注定是无果的,也努力说服自己,那女人不过是个工具。
可扭曲的感情也是感情,割舍总需要时间并且承受痛苦。
方亚作为一个老练的属下,很清楚应该怎样管控自己,分清主次。
任务原本的目的,是汀兰只要能陪在黄彭身边就好,然后慢慢按照云梦泽那边的指示,一点点深入,从而套出盐田的秘密。
而眼下看来,他对汀兰的调教成效斐然,有些好得意外,那黄彭居然对她这么钟情,还要休妻娶她,而他妻子姓昭。
方亚觉得事情有点超出控制,既然牵涉到昭家,就不再是自己任务范围内的事,更不是自己能做决定的了。
他当即提笔修书,在绢布上写信,之后会用飞鸽传书送往云梦泽。
为了避免途中发生意外,这些与云梦泽来往的书信内容相当隐蔽,人物名称全有指代。
黄彭是“狼”,汀兰是“鹿”,昭家是“狐”。
汀兰与黄彭共度一夜,就是“鹿入狼口”,而黄彭要为汀兰休了昭氏妻子,方亚就写成“鹿疑会取代狼狐氏”。
除了报告现状,他还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隔壁云雨过罢,方亚听着汀兰为黄彭穿衣、系带,又听着黄彭大步离开,坐上马车驶远,这才打开窗户,低哨唤来鸽子,在它脚腕上系好装信的铜管,把它送飞。
之后来到汀兰的房间,她见了方亚有点不知所措,自己明明是喜欢这人的,却觉得黄彭其实对自己不错,只一个晚上,两场云雨,就对他有了好感。
况他还说要娶她做妻子,跟她生孩子,嫁入贵族人家为正妻,这是哪个做舞姬的女人都不敢想象的,更是没法拒绝。
“我……”她低下头,有点愧疚,转而说道:“我服侍过黄彭了。可以做你的人了。”
方亚神色冷漠,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随即转身离开。
三日后,他收到云梦泽的来信,是对他任务的下一步指示:
“鹿可使狼狐反目,循循善诱,教鹿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