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醒来时，师父已经不在床上。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其实师父生活简洁，屋内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

“师父，师父？”经过昨天的一席话，修文感觉师父怪怪的。起床左右寻找，最后在峰顶找到了师父。盯着塘村的方向，一个人默默发呆。清晨的塘村沐浴在晨辉中，两三家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缕燃烧柴火以后的青烟。

“师父，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辞而别了？”

“恩！”修文心里酸酸的。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是舍不得你，最后再见你一面。”师父的话异常伤感。

修文默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十四年前，我无意中来到塘村，人生一时陷入迷途。在你爷爷的帮助下，住在了这个小屋里，多年来承蒙关照。当时我也是为了避开江湖争杀，没想到一晃二十四年过去了。”师父回忆起往事，历历在目。

“那是我出生前一年。”

“对，之后收你为徒，我才觉得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价值。”叹了一口气，师父继续说道，“如今你已经学有所成，为师也没什么教你的了。以后碰见高人，切莫固执于师徒虚名，不愿多学。”

“弟子此生只认你一个师父！”修文已经鼻子酸酸的了。

“这世界变幻莫测，以后你处事时要多加判断。师父这一生没见过的东西也太多了，所以准备重新去看一看，走一走。”

“师父。。。”

“昨天晚上你也听见了，那三个人虽是因你而来，但目的却是探究我的底细。我来塘村之前的事情要是被人挖出来，必会对杨家，甚至对塘村引来血灾。是时候该走了…”

师父起身准备下山。“修文啊，替我向杨老先生道个不是，不能去辞别了。为师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你，以后的路该你自己走了。为师不求你名满天下，但求你遇事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师父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思索片刻，说道：“为师本名叫姬焕天，跟杨老先生遇见以前身上有血债。所以这个名字你埋在心里就好，不要对别人说起，免得招来麻烦。”说完，飘然下山。

修文双膝跪下，俯身三叩首。“弟子感谢师父教育大恩！”半晌起身，已是泪流满面。

在山上小屋练功几日，下山跟父母爷爷呆了几天。

跟爷爷说起师父走了。爷爷抽了一口烟，抿着嘴，满手庄稼汉的老茧摸摸修文。

“你留住他20年，现在你长大了，他也待不住了。”

修文一脸茫然，想多问问关于师父的事情，爷爷却只是眯着眼抽烟。

几天后，修文又起身去帝都了。

一到帝都，打开手机，才发现联系自己的人已经把手机刷爆了。因为每次修文回家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断掉和外界的联系。而其中留下信息最多的，就是王心蕊。

“喂，你给我发这么多信息，有什么急事吗？”修文问道。

“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这些天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搞得跟蒸发似的。”电话那头，王心蕊的口气有些怪异。

“这是我的习惯，有事见面说吧，我去你家门口等你，我也有事找你。”修文总觉得电话里说重要事情不太方便。

“你别来我家，还是我去找你把。就在那天打架的那个街口见。”说完挂掉了电话。

几十分钟后，王心蕊穿着一身深色衣服，出现在街口。

“你憔悴了好多啊！”修文也不知道这开场白合不合适。

“恩，最近好多好多事，我都快烦死了。我才知道当个掌门有多不容易。”心蕊说的有气无力的。

“哇，你都当掌门了。”

“当掌门有什么好的，我妈的去世大家都只是表面上关心，实际上暗暗窃喜。”

修文一听，看来自己那天走了以后又发生了好多事情。“发生什么事了？”

“你拿不拿我当朋友？”王心蕊反问道。

“当然了，我们可是动过刀子的。”修文嘻嘻哈哈的说，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那你帮我一个忙，跟我一起调查我妈的死因。这件事没几个人关心，只能我来调查。”

“可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修文话刚说一半，王心蕊打断说：“我付给你钱，咱俩就算是雇佣关系，怎么样？”

“土豪，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而且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就咱们俩人不好办，你是掌门，怎么着内部都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心腹啊。人多好办事啊！”修文心想，这孩子怎么跟他叔叔一个德行，有钱就是爷啊。

王心蕊默然低头，“因为争夺掌门的事现在门徒四分五裂，都想掌握拳门名下的财产。要不是我爸和二叔，我哥极力护我，压住场面，恐怕我也当不上这掌门。”

修文一听，果然他们内部出事了。“那为什么非要你当这掌门，让你哥当不就得了！”修文也不明白这掌门有什么好的，为了几个钱，搞得人心离散，值吗。

“五行拳门是从我外公余家传下来的，历来拳门只姓余。我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只能我妈接任掌门，我妈也只有我一个女儿，对我最好的哥是我二叔家的哥，我不姓余，旁支余姓门徒就开始借此刁难。只有我爸和我二叔的人在挺我。”王心蕊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内部人才可以知道的，说给修文，也真是把修文当自己人看了。

“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咱说回来了，你爸，你叔叔，你哥都能调查你妈的事，怎么搞得就你一个了呢？”修文心想，差点又离题万里了。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不想帮我就明说，我也不难为你。”王心蕊突然如此问道。

修文也是很无奈，跟这个女孩交流真费劲。乱接茬，乱引申，超长反射弧。“我先说好了，这个忙我肯定帮，既然我决定帮你了，你就得多说点内部资料给我。不然我怎么帮你？对吧。”

王心蕊大眼翻了修文几眼，“还算我没认错人，走吧，我请你吃饭。去哪吃就我定了，你不挑食吧？”王心蕊听到修文的答案，似乎开朗了不少。

“我去，你可真任性，请我吃饭还不让我挑。好啊，哪都行。”

结果到了地方，修文大吃一惊，“王掌门，咱们来这么高档的饭店，得花多少钱啊？”

“又不让你花钱，你都说了哪都行啊？”王心蕊似乎不以为然，“服务员，给我俩准备一个单间。”

酒菜上齐。

“来，先敬你母亲一杯。”修文举杯说道。

王心蕊一愣，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你，这是我这几天听过的最实在的一句话。”说完，一仰脖，将半杯红酒咕咚咕咚喝掉。修文也跟着干掉。

“江湖中人总是把大局看的比感情重要，我爸为了稳住拳门，保住我，完全把我妈的事往后放了。二叔和我哥对我虽好，对我妈却仅仅看做是掌门而已。我现在刚刚当上掌门，门徒还没有认全，那里有人肯帮助我！”说着，眼泪依然是止不住的流。

“没关系，还有我这个朋友呢！”修文拿起纸巾递给王心蕊。

“谢谢你，谢谢你能这么说。”

说完，王心蕊“哇”的一声。趴在修文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有时，一张纸巾就是一片温暖。一个臂膀，就是一个港湾。

就这么哇哇大哭了好一会儿。

......

“对不起，我实在压抑坏了。”王心蕊哭过后哽咽的说。

“我明白，我能体会到你的感觉。”修文说。

王心蕊突然扑哧苦笑道，“我们才认识几天，还曾经把你当敌人看，没想到却成了我唯一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

“对啊，人和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别想了，吃点东西吧，我们之后可能得玩命，不吃饱可不行啊！”修文想换个话题，离开王心蕊的伤感话题。

王心蕊咧嘴一笑，嘴角在脸上堆起两团肉，露出四颗白牙。只不过，脸上比初见那天消瘦了很多。“好，我一定的吃饱！”她感觉，眼前这个相识不深的男人充满着无限的阳光，照的自己暖烘烘的。跟他在一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任何拘束。

饭过三巡，两个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杨修文，电话里你不是说你也有事找我吗？”心蕊喝了一口酒说道。

“是啊，刚才光听你的事了。我都忘了。”修文对她这说话东一茬西一茬的跳跃思维很是无奈。

“你酒量不行啊，脸都红了！”王心蕊顷刻间又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我酒量确实不咋的，咱先说我有事找你的事。”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祥云状木牌。“认识这个吗？”

“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王心蕊拿过来左看右看。

“我回家以后有人想干掉我，这是从那些人身上拿来的。”修文说。

“又是长毛人？”

“不是，比长毛人身手好多了。应该也是东夏人，我也不确定。”修文这么说，是因为蜂妖实在是和任何一个族类都联系不起来。“这几个带祥云木牌的人应该和杀害你母亲，还有想要抓你的人都是一伙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心蕊问道。

“我也搞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组织，在为了某种目而杀人、跟踪、秘密调查。”修文刚说完，抽出短刀，脱手而出，啪的一声，短刀穿门而过。门外发出咣啷啷打碎盘子的声音。

修文起身往外追，只有服务员在收拾碎盘子和杂物。一个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修文运转真气，迈开大步追去。毕竟楼宇内不比丛林，拐角楼梯太多，追人多有不便。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夺门而出，修文翻身下楼，紧追不舍。最后追到一个大商场内，人太多，失去了踪迹。只能返回。

“没有追到？”站在饭店门口的王心蕊问道。

“让他跑了。”修文不甘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