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接过钱,有些欲言又止,安思盈看她的表情,问道:“马婆婆,是银钱不够么?”
稳婆有些为难,钱氏性格爽利,道:“你娘当时大出血情况不太好,你马婆婆给用了止血药,看样子应该不少钱。”
说完她看了看马婆子,马婆子道:“其实那药是上次我帮一个富贵人家接生时候那家人配的,剩了一些,我看效果很好就自己留了一些,你家情况特殊,现在给不上也没关系,以后有了给我送去就行。”
安思盈答道:“马婆婆,我们现在就给,大概多少银子?”
马婆子这回有些犹豫,不太知道怎么定价好。何大夫用手粘了一点撒在地上的药末,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道:“这都是上好的止血良药配成的,怎么也得一两银子。”
马婆子这会有点惊讶,没想到留下一点人家不用的药竟然还挺值钱,道:“你也不用给那么多,给五百文就行。”
安思盈拿出一两银子交给了马稳婆,道:“马婆婆,一两银子就一两,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是吧!再说您也不容易,就凭您今天将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您应得的就远远不止这些!”
她说完这话屋里三人都是一愣,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大气知理的话是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马婆子收下了银子,安思盈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何大夫。何大夫没有收,给安思盈开了三张药方,让他去写上抓药,又留下了几片人参,对安思盈道:“你拿着方子去镇上开药,按方子吃药。这些人参分两次煮水给你娘喝了。不用急着给钱,这几片人参在我手里已经很多年了,300年的人参太贵一般人家用不起,也用不上,你就给个十两就好了。你家以后用钱的时候多了,你娘这次伤的厉害,估计以后都生不了了,她前几次生孩子都没补回来,身子亏得厉害,以后啊得好好补补才行。”
安思盈把何大夫的话一一记住,点头应下。
把三人送走,安思盈求连城大哥去镇上帮忙抓药,让连香回家去了,毕竟古代人都认为生孩子的产房不干净,自己的娘亲也就罢了,没得让别人家的女孩子也跟着沾晦气,是会影响人家名声的。
安思盈和安思婷给李氏收拾,擦身子。安思岳带着安思淳去烧火煮参汤,安思渊则跟着连香去她家把前两天存在她家的棉布和小米鸡蛋拿回来一些,给李氏准备着。
这家里,真的是没人照看,在场的都是孩子,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钱氏看孩子们为难,想到自己刚刚生完不久的二儿媳妇,主动把两个孩子抱回家帮忙照看。
个人各司其职,忙忙活活到了傍晚才算完事。安思婷看天色不早了,又跑去准备晚饭。
兄妹四个站在李氏的床前,看着昏睡着的李氏,安思岳拉着安思盈的手,摸摸她的头,道:“盈盈,还好有你在,还好有你在。”
安思盈有些累了,轻轻依偎在他身上,说道:“不,哥,还好有我们大家在,有你们真好!”
安思渊道:“娘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安思盈用力的点头,眼里闪过点点泪光:“一定会醒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努力,一定,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一直,一直过上幸福的生活。”
小思淳趴在安思盈怀里抱着她的腰,十分依赖她,抽抽小鼻子说道:“姐,我想要娘亲。”
小思淳的话像是打开几个孩子惶恐不安的闸门,不约而同地留下眼泪。
几个孩子在忐忐忑忑中又度过了一天,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盼回了安仁和和安思文。
一早上几个还就轮班到门口看着,希望安仁和能快点回来。等安仁和出现在三房的茅草房里,安思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安思盈一哭,安思淳也跟着哭起来,安思渊和安思岳则是一副隐忍坚毅的表情,小大人似的。
不了解情况的安仁和不明所以地看着孩子们,问道:“孩子们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怎么……”
说这话,看见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且肚子已经瘪下去的李氏,安仁和胸口一紧,浑身都开始冒冷汗。他推开几个孩子,来到李氏身边,紧张的叫:“孩他娘,孩他娘……”
安思文也看见了李氏的状态,忙问道:“二弟,娘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仁和听见,也回头看着安思岳。
安思岳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抽噎。
安仁和听了,一拳砸在墙上,头冒青筋,满脸的悔恨。
安思文则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
突然两人同时抬头,大声喊道:“孩子呢?”
在屋子里没看见孩子,安仁和就想起自己被卖掉的那个儿子,心情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安思盈知道父亲和哥哥的担忧,忙道:“里正夫人钱奶奶看见我们几个孩子也不会照看婴儿,娘亲又没有醒,就把两个宝宝抱走了,说是她儿媳妇刚刚生完孩子,可以帮我们照顾几天。”
安仁和听了心中更是惭愧难过,一个外人在自己家里危难的时候都能出手相助,自己家的人却是根本不理会,完全没有亲情可言。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过,他恨自己,恨亲人凉薄,恨自己无能。
只是生活无论多么困苦,都要继续活下去。还好这次去城里怕路上用到银子,自己身上放了五十两的银票一张,只是这五十两不一定能够李氏的医药费。如今首要的就是把李氏救回来,那就需要银子,他必须去上房把银子要回来。
安仁和向上房走去,几个孩子也都跟在后面,他回头想让孩子们回去,看见孩子们坚定的眼神,他就没有阻止,让大家跟着一起。
一家人来到上房门口,听到屋里的花氏说话:“娘,你说这三哥一家这是干了什么买卖,竟然能有七十多两银子,这也太挣钱了吧!他们藏的可够紧实的啊,要不是您老威武,咱们不定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黄氏不满道:“哼,老三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这么多银子竟然都不知道孝敬老娘。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就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上学堂出人头地么,哼,想都别想,就他也配?”
花氏心里也是服气了,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当娘当奶奶的这么对自己的儿子的。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的丈夫得宠,其他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她还是很好奇的,就问了出来:“娘,听说三哥厨艺不错,在学堂一年也能有个二三十两的收入呢,您怎么不让三哥继续去外面赚银子?咱们家的地都是雇人种的,也不是太需要三哥在家看着不是么?”
花氏问的话其实就是整个三房心里一直的疑惑,只是没有人问出来而已。听到她们在讨论这事,一行人都停住了脚步,想听听黄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