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
消息传回息国京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意外,他们早就猜到皇上一去近一年,早就是抱了必死的心思。摄政王登基的典礼也早就安排好,连同韩琳封后,虽然有人提出异议,但后来薄情的旨意传来,也只有听旨的份。
韩琳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薄雅每天都在韩琳身边转,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韩琳的态度也越来越软化,看向薄雅的眼神满是柔情。
“咱们的孩子,你说叫什么名字比较好?或者,或者咱们的孩子,你说会像谁?”
“陛下赐名就好,臣妾听陛下安排。”韩琳微微笑着,“这孩子,自然是该像陛下的,臣妾也希望他像陛下,来日也可以在陛下不在的时候,聊臣妾思念之苦。”
“我怎么会不在。”薄雅依旧是欢喜的模样,“阿琳,等孩子长大,我就不做皇帝了,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可好?”
韩琳微微扬起了唇,分明是笑着,声音却是孤寂的:“臣妾怕自己等不到那日。”
薄雅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怪罪了:“怎么会,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呵……”韩琳轻笑出声,薄雅看向她,眼神中带了几分询问,韩琳却是侧过身子,抬起手挡住阳光,“今天天气很好呢……希望真可以如陛下所言。”
薄雅似乎想问些什么,却终于抿起唇不再说话,眼神中也染了几分阴霾,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韩琳的小腹,静默无言。
日子也过得很快,韩琳嫌烦,从来不见各宫妃嫔,薄雅也嫌烦,从来也不去谁那,偶尔去了也就是略坐坐就走。
皇后盛宠,这对于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后宫来说都不是好事。
越来越多的人上书进谏,甚至死谏都不是什么稀罕事。薄雅每次上朝都是一脸愠色,韩琳的腹部越发明显了,却终日带着忧郁,太医也多次提及不妥,月份大了,胎气却不甚稳定。
孩子和韩琳都是薄雅的死穴。
终于在某一日,皇后入书房伺候,看到奏折上极尽侮辱的言论后脸色大变,当场几乎晕厥,胎气大震,险些小产。
薄雅震怒,当场下旨若再有人语中侮辱皇后,当即问斩。
随后赶尽后宫妃嫔,一应送去了佛寺长伴青灯古佛。
独占秋色,这是息国乃至整个大陆从未有过的规矩。
问斩也拦不住那些人的劲头。终于,为了一个女人砍了近十分之一的朝臣,韩琳的孩子也出生了。
不知是否是天降祥瑞,竟是龙凤胎。薄雅欢喜得不能自已,当即把小皇子封了太子,赐名薄逸,小公主赐名薄韵,亲自教养,连皇后的月子都是薄雅端茶送水熬药煎汤。
韩琳又是冷冷清清的样子,她总是看着窗外,也不看自己的孩子,只是沉默。
“阿琳,他们很听话呢,你要不要抱一抱?”
韩琳扫了一眼,满脸都是不耐烦的姿态。
“阿琳,你……”
“臣妾无能。”韩琳语气清冷淡漠,“臣妾自请离宫,也望陛下不要阻拦。”
“阿琳……”
“臣妾总不过是祸害。”韩琳低下头,眼睫处的泪珠悬而不下。
“谁敢这么说我砍了他们!”
韩琳侧过头,依旧是凄凄惨惨的模样,薄雅把孩子重重放到奶娘怀里,拂袖而去。
韩琳的唇角倒漫起几分笑意。
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半了。
已经熬过一半了。
再过一年半……
不知为何,她是在笑,只是眼眸中有着化不开的哀愁。
“再过一年半,我们就……”
就……怎么样呢?
她又笑了,从微笑,到大笑,在奶娘们的惊恐眼神中,泪流满面。
她早就知道的呀。
她早就知道……
他错了呀。
从他拦下韩宸的时候,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她握紧随身的香囊,似乎是要找些依靠,终于发现,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很快就要离开她了。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清晨做了很美的梦,她扑向林中的少年,少年也伸出手来拥抱她。
相遇的一刹那,没有少年,也没有树林,她站在一片荒野中。
两手空空,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