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一遍，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抱住身子蹲缩在衣柜角落的男人疯狂的点头。他一只手死命地攥着柜门，缩着下巴，干张着眼，眼神惊惶地像兔子，朝上怯怯地望着同样也握住柜门的居高临下的年轻男子，神经兮兮地像是想要关上它，却又敌不过年轻男子的力量。只嘴里咿咿呀呀的，显露出与他的年龄全然不相符的稚气来。

“欸我说施姑娘啊，还是你来吧。至少他还是肯让你近身，不像我，他看样子就差没离我十万八千里远了。”柳承风与男人的交涉算是以失败告终了，松开手，正愁着眉，回头看施慕正推门近来，便吐苦水道。

“可是柳兄，”施慕坐了下来，放下手里端着的早食，瞥了眼合上的衣柜，无奈道，“他也不和我说话呐。”

“我看这除非是大罗神仙出马，否则他是要在这衣柜里待上后半辈子了。”

昨儿夜里变故发生以后，柳承风与施慕已经搭上过话了，目前算是认得了。这变故来得着实生硬，如仓促的戏，这会儿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的男人正是在这出戏中扑倒在施慕脚边的诡角。

柳承风将他搬进旅店就近的客房后，郎中为他看了，说这人甫一看起来吓人吧，其实除了小半头皮有轻微烧伤之外，竟并无大碍，敷一敷烫热出汁的紫草就好了。身上虽有摩擦出血和淤青，却也没有什么大伤口，右臂只是错位，接一接也就无事了。这淋的血吧，多半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血。

柳承风派人一验，验血人说这是驴血。又听旅店管事的说这个马棚是个细木网子框架，用得木头不重，砸不伤人。柳承风便寻思着这人耷拉的右手怕不是——驴踢得他——他想要偷马，不觉防被驴踹了一脚……可这样火又是谁放得呢，总不至于是这贼恼羞成怒烧得吧……莫不真是昨夜里被姜捷辰兄妹俩追上去的人放的？这贼是撞了大运，赶巧儿被莫名其妙的一把火儿给烧了？

不想小厮为这人洗干净了脸，看清了这人的相貌，不意料地竟惊呼他是旅店马棚的杂役。而且在旅店干了有些年头了，小厮说他自个儿在这干起的时候这管马的杂役便在这了，算来少说也有五年了。

这下柳承风先才的推测便被推翻了大半。他正头疼的当时，施慕自门外自顾自地走了进来，他抬眼看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了句坐。

“我会一些巫医的术子，可以试着使他尽快恢复，明早他就能醒来的话，我们可以省下很多头疼的功夫。”

“甚好。”柳承风眼睛一亮，“便麻烦姑娘你了。”

“你倒是不与我客气。”施慕起身走到木床边，端详着躺在上面的人，“明明你连我是谁都还不知道。”

“我认得你，捷辰弟今儿上午来我这里放驴车的时候，和他一起的女人便是你。午时婳儿来我这里蹭饭的时候，我向她打听了你的名字。”他看着施慕的手动作起来淌出治愈的光，“既然是和捷辰弟同来的人，那便也是自个人，自是不与你客气。”

“嘴里说着捷辰弟捷辰弟如何，怎么刚刚那当口儿影子现身的时候，不随着你的捷辰弟一起追上去？”

“你不也没追上去？”

“我们的关系……不够。”

“那我也一样喽。”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施姑娘是个聪明人。”

他安静地斜趴在圆椅的木靠栏上，眼睛眯起来，打量施慕继续动作的手指。施慕沉默了，他也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那两个追着后来窗外突然出现的影子出去的两个人，还不知道这会儿追去哪方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