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又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季节,秋风萧瑟,刮起无限萧索忧愁。
数月前茂茂盛盛的花草尽数枯萎,耷拉着脑袋,似垂垂老矣之人。
大多树木早已干瘪,枝头或秃或黄,少许是大片大片的红色。
红日缓落,日暮西斜,天边一道黄光,包裹着烈焰如火之日,映着整座城都是暖黄的舒适与安宁。
沧澜大陆在落日的余晖下,分外祥和。
然而,在大英王朝京城的柳王府一偏僻小院内,却有着道不尽的悲哀之气。
这小院不同于其他,唯一的植物便是枫,立于墙角,虽已落了一地红叶,枫树却依然繁茂,枝上如挂着大朵大朵的火云。
一人儿正于院中狭窄的房屋内,坐在整个院中唯一的木凳上。
小人儿个头矮小,骨瘦如柴,脸色暗黄,毫无血色,毫无生气,全身透着绝望的气息。毛糙的头发,乱蓬蓬地扎了一个髻,除了那根娘亲留下的红色发带,没有任何装饰。
她身着洗得褪色的麻布衣,单薄且有不少补丁于上,粗糙的布料摩得身上尽是茧子。
身体遍布伤痕,有已结痂的,也有今日新添上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手臂上那些长长的伤痕,却是麻木得感受不到痛了。
她眼神空洞,竟是眨也不眨,木然地望着那个墙角,苍白的嘴唇微张。
枫叶的火红刺入她的眼,如同一把利刃在她的心上割下一道道口子,思绪又回到那天——
血,全部是血,血染着那株枫。
红,刺目的红,红得妖冶如焰。
那也是个秋日,血泊之中躺倒的那个女子,目眦欲裂,死不瞑目,打破了小院的安和。
那时候,两岁大的她就怔怔地站在旁边,看着女子的死状。
她的头发散乱在地上,黑发于红血在色彩上行程强烈的对比,刺痛她的眼,痛得她几乎窒息。
人儿的呼吸忽然缓慢下来,女子的呢喃细语仿佛就在昨日,她还记得女子的温柔贤惠,细致体贴,可是——
可是,您为什么不在了呢,娘亲?
为什么那日清儿回来后,就只见那一大片的红呢?
为什么那日起,您便停止呼吸,再也没有抱一抱清儿呢?
清儿好疼,清儿好想您,娘亲,您去哪里了?
小人儿忽然一动,空洞的双目微微恢复焦聚。
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娘亲正站在那棵枫树下,笑容还似往日亲切,招着手唤她清儿。
人儿颤抖着嘴唇,似乎是太渴了的缘故,只能发出“唔呜”的声音。大大的双眸好像噙着一包泪水,鼻子一酸,她便拖着饥寒交迫的身子,朝枫树跌跌撞撞地走去。
一步一顿,泪水沿着脸滑下,在满是污浊的脸颊上冲出一道清晰的泪痕。
“娘、呜……娘亲!”
她嘴唇一张一合,终于喊出来了。这一声娘亲,包含了多少思念与牵挂,包含了多少苦楚与不舍。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最亲最爱的那个人,却摸上了冰冷的墙壁。
她一顿,不再哽咽。
“我想您……”
良久,她冒出了这句话,然后猛地一头撞上石墙。
娘亲,等一等,慢一点。
清儿,要和你一起走……
一声巨响,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