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毛家外公外婆让彩云和狄青留在毛宅,彩云惦记着那个病人,留下狄青在毛宅,自己一大早跟着三元又去了客栈。
“昨晚掌柜的让你好好看着他,你干什么吃的,人怎么不见了。”
隔得老远,两人就听见了小五在店门口呵斥昨日那店小二,彩云听懂了事情原委,“不在就不在了,看样子是救活了。”她欣慰一笑,并不想因此让店小二背黑锅。
“小五,有什么话进里面去说,在这大街上还做不做生意了?”
听见掌柜的和彩云的话,小五不再揪着店小二,进客栈里忙活了。
“那人走了,真的不要紧吗?”三元询问道。
“走了就走了呗,也是个可怜人,我就不计较他欠我的药钱了。”彩云微笑,“既然现在他已经不在这,那我还是回去陪汉臣吧。”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开间医馆,等安排过后我陪你去看铺子。”三元提议。
“三元哥你那么忙,让小二陪我去就行了。”
“行,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三元叫上被训斥的小二,叮嘱几句,与彩云分开。
彩云跟着店小二去了汴河边上有名的药材铺永安堂,“掌柜的吩咐过了,先带您看看药材,再去看铺子。”
老板拿出药材给彩云选择,“药材不错。”京城到底是京城,就连药材都比他们西河镇要好上许多。
彩云买了些药膳之物,又打听了本地医馆行情,大内偏北,以左为尊,王侯将相定是太医局去料理,太医局的徒弟们一定会在大内附近转悠,这样来看,最好的地理位置是城北,难怪毛家会选择在城北开间客栈,生意确实好。
“走吧,我们去城南看铺子。”
“姑娘,这京城人都知晓城北繁华,你要去城南。”
“我问你,京城最繁华的地方是哪里?”
“牛行街马行街一带。”
“那里什么最多?”
“马市、牲畜买卖、还有医馆、药铺和茶楼。”
“这就是了,北城竞争压力太大,不一定比南边生意好。而且我行医不仅是为了生计,还要传承我们狄家绝学,济世救人。”在北城遇见那些太医局的弟子们,还有生存地位吗!
彩云心里有了主意,店小二一脸茫然,掌柜的可是让他带着狄姑娘在北城看,这下次自己又闯祸了。
后面的三四天时间,三元帮忙彩云谈下店铺,又出资给姑侄买了宅子,幸好已经在年前跟官府提交了请示,凭着狄家世代相传的医术,想必年后便能开张了。
忙完了这一阵,彩云才安心待在毛宅过年,狄青许久没见姑姑,吵着要和姑姑一起帮舅舅店里的忙,他的小心思,彩云是知道的,彩云这次真心感激三元和毛家,便应了下来。
闲云客栈最忙的是早晚两头,最热闹的莫过于傍晚,来自四海八方的商旅、京中的达官贵人聚集此处,此时也是信息集聚的坊间杂谈。
“你们听说了吗?周王失踪了。”
“是嘛!八王爷可是个贤能,半个月前他不是还出京去了,我亲眼看见王府的马车出的城。”
“听说最近城里来了很多陌生面孔,我那捕头弟弟说来了不少江湖上的人。”听到陌生面孔,彩云提高警惕,不过这客栈来的可不多是陌生面孔。
“这是有人要买凶杀人。”
“现在皇上病重,这种时候,谁料得到。”
“小声点,隔墙有耳,这些话可不能让官府的人听见。”
“上一次,京城来这么多江湖人还是十年前的茶毒事件,恰巧就发生在这闲云客栈。”
“也不知当年的真相如何,当年多亏了那位大夫。”说话人转向柜台,“毛掌柜,十年前的下毒事件你还有印象吧,那位大夫哪里人来着?”毛三元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光望向了一旁和小五打闹的狄青,“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就算知道那大夫在哪儿,他也不一定能赶来,江湖险恶,老头子我还是喝完茶回家里去安全。”
聚在一起的这群人陆续离开,留下最后的那一个,一口茶水下肚。
“这天儿,怕是要变了。”
除夕,大雪。
吃过年夜饭,小五好狄青说好要一起放爆竹,到底是孩子脾性,两个少年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男一女。
“你一直带着小五,你们的感情明明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是啊,他是亡妻最后的嘱托。”
“多少人此生渴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明明拥有了,老天爷却还要将其夺走。”彩云摇头,“我兄嫂鹣鲽情深,老天爷也不愿成全。”
“彩云,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
“三元哥,今天我话多了点,许是喝了点酒,大哥过世后,在你的身上我找到了他的影子。”
“抱歉,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惺惺相惜。我的那段婚事是假,但我们都失去了伴侣,都带着孩子,三元哥的这份体恤与同情彩云没齿难忘,还请三元哥莫再为我荏苒。”
“都听你的。”
夜深了,沿街灯笼下的雪景多了丝朦胧的美,皑皑白雪温暖柔和,长长的影子延伸到了毛宅后门处。
此刻城北大内,太医局的太医们已经忙碌了一个多月了,皇上自从上个月得了寒疾,昏睡不起,眼看着就要春节了也不见好转,群臣惶恐,年后政务再也不敢上报。只因,眼下的情形,皇上倚重的八王爷不在京都,众人都没了主心骨。
“八王不在京城,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大臣么?”说话的是李太妃。
“太妃有所不知,现在京城是丁太尉一家独大,以前还有八王爷能压制住他,现在八王爷不在,没有官员敢在这个时候进宫。”皇帝贴身太监小路子回道。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的手已经伸到了朝堂么?“传本宫旨意,传永户侯进宫。”
“奴才遵旨。”小路子急急忙忙走出宫门。
李太妃坐在椅子上,右手扶额,左手握在扶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太妃!”几位跪在地上的太医起身,扶住了她。“后宫不得干政,后宫不得干政。”她喃喃。
要知道永户侯是明德皇太后的亲侄子,明德皇太后是出自叔公李继隆一支,她虽是李家旁系,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先帝当年派遣李继隆北战就是恐惧外戚,自从叔公病逝,太后过世,世子承袭忠武侯府,当今圣上许了殿前都一职,李家世代效命朝廷。
为了保赵家江山,也为了保护自己与族人,她不得不走出这一步。好一个刘娥,逼迫她到这般田地,她得好好活着,若是皇帝这样一直不醒,他仅有一儿桢儿寄样在刘后名下,这让她怎么安心!
半个时辰后,李昭庆进了内宫,给太妃请安之后,他把眼下情况说给李太妃。
“你说什么?周王命丧黄河!消息可还准确。”
“官府的人没有找到尸体,是曹将军的人回复并通告诸位大臣。”
“他们曹家和丁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李昭庆沉默不语。
“你再多派些人去寻回王爷,现在皇上这样子,听小路子说他昏睡前与王爷交代了重要事宜,务必尽快寻回王爷。”
“臣遵旨。”
李太妃再三叮咛,“昭庆,虽说明德皇太后仙逝数载,你行事还是仔细,就算皇上不在意,也会有不轨之人以白为黑,忠武侯府现在只剩下你和宝臣了。”
李昭庆颔首点头,再叩首跪拜,退出宫外。
雪后放晴,宫门砖瓦上的积雪已经慢慢消融,然寒风依旧凌冽,瑟瑟入骨,春天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