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瑾看到头上血淋淋的聂千寻被众人抬进来时,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差一点就厥了过去。被绿蕊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旁边有人回了,路上马车出事,聂大人头部重创,还好不至于丧命。
夏怀瑾扶着他的头,心快疼炸了,呼吸都疼,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整话,绿蕊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她的意思是去请齐大夫,忙点头。
幼良让她别动,在这里照看着他们二人,自己去一品堂请齐当归。
胡氏夫妇一听聂千寻头部受重伤,也是惊得不行,也一齐跟了过来。
齐当归检查了伤势过后,为聂千寻用药包扎,心里又是一阵奇怪,跟上次一样,按理来说,聂千寻的伤没有看着那么严重,却表现地很严重的样子。将沾上血的手放到鼻子前闻上一闻,脸色一变,便斟酌了一番,将夏怀瑾拉到一边,低声跟她说了他的疑惑。
“我看聂大人两次受伤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次的伤也并不重。”
夏怀瑾抽噎着,突然一愣,并不重?流了那么多血,又是心下一酸,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不严重?”
齐当归点点头,严肃道:“这血里掺了猪血,”顿了顿,“故意做出严重的伤情。”
夏怀瑾听到聂千寻伤势并无大碍,便放松下来,心神凝聚,上次她知道是那人做的,那这次想必……心中一咯噔,只有那人才会故意用轻伤骗过所有人。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绿蕊看了这边好几眼,还是问了聂千寻的情况,听到“并无大碍”后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夏怀瑾紧皱着眉,以为她还在担忧,心中不忍,但这也是大事,便如实说道:“他们说圣上下旨要将千金公主许给大人做平妻,聂大人在朝堂上抗旨,圣上大怒,给了三日期限……后来路上便出事了……”
夏怀瑾一惊,是了!这就是那人这么做的原因,想给千寻兄一个教训,似乎,也是给自己的教训……
千寻兄抗旨不接,触怒圣上,坏了他们的大事,而抗旨的原因是不愿娶千金公主,那人必定以为是自己恃宠而娇,才让千寻兄有这样的举动,才对他下手……
心里又是一阵酸痛,看向静躺在床上的聂千寻,她知道千寻兄怕她委屈,怕她心痛,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可是若是能让他平平安安的,自己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握了他的手,心里直道他傻,又是一阵子难受,心中有了计较。
绿蕊等人看她又是这般魂不守舍,不免担心。
夏怀瑾挤了个微笑:“方才齐大夫说了没事了,想必不是很严重,我只想在这里守着他。”
幼良叹了一口气,拉着绿蕊出去了,胡氏夫妇也跟着齐当归出去了。
夏怀瑾坐在床边仿佛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千寻兄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管了。
东华帝君得知聂千寻意外受伤,也是一惊,只是碍于之前聂千寻拂了他的面子,便没有亲自前来,派了近身的徐公公前来探望。
夏怀瑾行了礼之后,便向徐公公说道:“劳烦徐大人转告圣上,我家夫君之前一时莽撞,冲突了圣上,后来清醒了一阵子,亲自说心中后悔愧疚不已,不用等到三日之后了,现在便接了旨。我家夫君伤势并不严重,过两日便好了,多谢圣上关心。”
徐公公一愣,这聂大人不是一直昏着的吗?看这位聂夫人眼睛都哭红了,看起来却是极为明事理的,竟然是自行答应了圣旨?点点头,这皇家的旨意也是忤逆不得的,“咋家一定把话传到。”
夏怀瑾微笑:“多谢徐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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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夏怀瑾就在聂千寻身侧睡了,看着他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想他必定伤口处很疼。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头,看那份纠结被自己抚平,才安下心来。
隔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聂千寻就醒了。
夏怀瑾听到动静,立马醒了过来,看向睁着眼睛的聂千寻,喜道:“千寻兄醒了?头可还疼?”
聂千寻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才彻底清醒过来似的,长指揉了揉涨的难受的头,目光慢慢聚焦,看着她,皱眉道:“夏怀瑾?”一触到绷带,愣了一下,才感觉到头上有伤口,一抽一抽地疼。
夏怀瑾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全名,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千寻兄怎么会这般喊她?再看向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奇怪意味,陌生中带着一点疏离。
没来得及细思,就见他仍皱眉扶着伤口处,忙要去查看,被他大掌一拂,自己的手被拂了开,听他冷声道:“服侍我洗漱。”
夏怀瑾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聂千寻,他对自己如此冷淡,似乎还有厌恶和不耐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千寻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聂千寻看着呆望着自己的一脸错愕的夏怀瑾,有些不耐烦:“还不快去。”
夏怀瑾嘴唇泛白,不对,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强忍着眼泪,听话地去给他打了水。帮他洗漱完,看他还是那么冷漠,委屈极了,忍不住问道:“千寻兄,你怎么了……”
聂千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还问他怎么了,他还要问呢?他这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自己一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进宫面圣,自己抗旨……
自己抗旨?眉头皱得更深,与那人的计划是接近东华帝,自己怎么会抗旨……
头疼得难受,闭上眼睛缓了缓,突然想起,是了,是夏怀瑾从中阻拦,可是,又有哪里不对……
不管怎样,得把圣旨接了来才行。头疼得厉害,脑子里糊糊涂涂的,对夏怀瑾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夏怀瑾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千寻兄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在沧州县时你就使计同我欢好,迫我与你结亲,一直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此次又出于嫉妒心理,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嫌恶道:“没有不对,你先出去,我静静。”
夏怀瑾的心沉入谷底,不敢再多呆,隐忍地抽泣着跑了出去,千寻兄怎么会变成这般,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一气跑到了个僻静之处,委屈地抽泣了许久,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知道哪里肯定有不对,难道是那人动的手脚?不然她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夏怀瑾也是个聪明人,想了许久,从头理清了思绪。那人知道千寻兄因为自己抗旨,便将他叫去,不知对他用了什么药,让他对她的印象完全改变。
心中一阵发寒,她挡了那人的路,他不杀她也许就算是好事……
可是千寻兄……她的千寻兄以后就要用那种冷漠和嫌恶对她了吗?他们的情谊,他们在一起共度的那么多欢乐时光就烟消云散了吗?心里一阵发紧,又哭了出来,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她强迫自己,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对他们二人都好,却又忍不住一直淌眼泪,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