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姐惊恐的瞪了好一会眼睛，等卫窈指着她们的鼻子说完了，才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去找各自的娘亲。

尹婉蓉真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发飙的卫窈简直跟她的私塾先生一样，凶巴巴的在吹胡子瞪眼，不要太恐怖！

方素素心里一乐，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看你有什么手段，如何收场。

夫人们自然停止了聊天，一齐向这边走来。

俞熙凤走在最前头，关心询问道：“怎么回事卫窈，怎么把两位妹妹惹哭了？”

卫窈拉住俞熙凤的袖子，一脸委屈：“伯母，是她们开玩笑在前，我就想着，玩笑嘛，又没有外人，都是伯母您的朋友客人，我也就同她们玩笑了一回，没想到她们，她们经不起玩笑。”

两位夫人拉住各自哭啼啼的女儿，小声呵斥：“行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咱们还是开的起，别哭了，丢人现眼。”

俞熙凤拉着卫窈的手并排往回走，还不忘瞥一眼卫窈，这又是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她说道：“哦，我还道什么事，大家都别太计较，总归是个玩笑嘛。接下来啊，咱们就边休息，边欣赏素素高超的琴艺，素素，你的琴可带着了？”

方素素莞尔一笑道：“带着了，上次没能请教薛伯母指点一二，着实让我遗憾了许久，这一次，素素怎能再次错失良机？”

然后方素素又微笑着望向卫窈，说道：“那素素可否与卫姐姐切磋切磋琴艺，不论结果如何，都可指出彼此的不足之处，互相学习对方之长。”

俞熙凤连连称好：“这个主意不错，大家若都拜过琴师，不妨出来展示一下彼此的琴艺，也好发现自己的不足，以长补短。”

果然，卫窈最担心的环节还是来了。比琴技，比舞技，比学识，大有将十八般武艺都亮出来虐死她的架势。

这边方素素对着大家微微颔首，便朝着放琴的桌前走去。

卫窈听不来方素素的琴音有多美妙，就是调子忽高忽低，声量忽大忽小，她真的是品味不出其中的韵味。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副陶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卫窈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撵走母亲为她聘请的琴师，因为此情此景，她想到了对牛弹琴。

胡思乱想之际，方素素演奏完毕，她看向卫窈，笑吟吟的开口说道：“让大家见笑了。卫姐姐，你是用我的琴，还是另备一架？”

卫窈家道中落后被寄养在乡下，在陇城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谁都明白，一个乡野姑娘怎么能弹出那么优美动听的曲子，即便她会弹，琴技也差不多如刚入门时的皮毛。

“我不想弹，谁来劝都没用。哦～伯母，您最疼我了，不会和她一样为难我，对吧。”卫窈双臂环抱，高高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座下瞠目结舌的众人，哼哼道：“你们都没看到吗？人家的手受伤了耶！”

她那高扬的下巴，傲慢无礼的姿态，活脱脱一个娇惯坏了的大小姐，不分场合的闹脾气，一言不合就我高兴怎样来就怎样来，我乐意怎样做就怎样做，面子？面子算个求！

忽然转变画风的卫窈让懂事懂礼的方素素愣在当场，一时半会想不出该如何是好。

方夫人见状赶紧说道：“原来卫窈姑娘的手已负伤，素素，那你改天在来和她切磋琴艺吧，今儿个卫窈姑娘怕不是碰不得琴了。”

俞熙凤也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卫窈，还有她完好无损的双手，知道强行让她登台抚琴，算是强人所难了，而且是为了其他客人难为自己人，若是传出去不是啪啪打脸吗。

于是，俞熙凤和卫窈两人对望着，彼此笑得各有深意。

“既然卫窈不愿，那么你们可随意登台，互相比试比试，咱们呀重在娱乐参与，不要刻意在乎结果。”俞熙凤的话是对着座下其他小姐说的，但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卫窈身上，眼神凉森森的。

这丫头，可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不按常理出牌，让人难以接招。俞熙凤本来还想让卫窈当众露出原型，是个不修琴棋书画的草包一个。那样以来，陇城的流言疯语自会淹死她，让她看清楚自己和真正的名门望族的区别，但凡她还要点脸面，顶不住压力自然会离开。

可是现在？俞熙凤暗暗咬着牙，敢在她面前耍心机，她有一百种法子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俞熙凤的话落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人出来抚琴献艺，大家心知肚明，在场的人，没有谁能比得过方素素。她的琴艺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种指法之间娴熟的转换，那是天长日久磨炼出来的。

尹夫人自然知道俞熙凤的心事，对于薛暮晨带回的女子心中不喜，有意想让那女子知难而退，但她就是装傻充愣，不知退却。俞熙凤又不能把话说道明面上，为此心烦了许久。

“闺阁小姐多以诗书为伴，倒不如让她们这些丫头们一处玩去，赏花作词，吟诗对句，跟我们在一起倒让她们放不开，显得有些拘谨。”尹夫人的善解人意，让人感动。现如今，出口成诗已经不在是渊博学识的表现，对于世家公子小姐来说，只是最基本的自身修养。

有几位天真烂漫的小姐立刻激动的跟身边人分享自己最近读到的好词佳句。

橙衣小姐和黄衣小姐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再也不愿做出头鸟，为方素素下战书。

所有的人都望着座上的卫窈，她低首垂目，一勺接一勺吃着碗里的羊奶羹，就是不抬头迎接大家期盼的目光。

这羹冰冰凉凉的加了一些果干在上面，味美香甜，入口丝滑，舀在勺子上一颤一颤的，卫窈忍了很久才压下想要一口干的冲动。

那银勺只有蚕豆大小，吃起来实在不过瘾啊。

见卫窈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吃东西，尹夫人有些尴尬，俞熙凤有些恼怒，方夫人心中暗自好笑，卫窈姑娘算是第一个当众让俞熙凤有火不能发的人，这一趟不算白来，看到俞熙凤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可比听曲儿有趣多了。

卫窈和俞熙凤之间微妙的关系并没有逃掉方夫人的眼睛，到底是众星捧月，还是众星踩月，明眼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卫窈来自乡下，接受的教育有限，自然不能跟这些千金大小姐比，没有谁比俞熙凤知道的更细致，她既然提议办这场秋花宴，摆明是冲着卫窈来的。

方素素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邀请卫窈，只得自己出马：“卫姐姐一眼瞧过去便看得出是个才思敏捷的妙人儿，既然我俩无法比试琴艺，不如让我们领略一下卫姐姐诗书中的风采如何？大家同为女子，心思细腻，感情丰富，对于一些诗词的会意肯定会有所不同，我们在此互相探讨学习，才不会辜负薛伯母办这场宴会的初衷。”

方夫人扯了一下方素素的袖子，试图阻止女儿，但方素素被仇恨嫉妒蒙蔽了双眼，不顾母亲的暗示，笑脸相邀。

就在这时，满满一大碗羊奶羹被卫窈吃个干净，她满意的放下勺子，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拭嘴角，然后抬起头，望着甜美微笑的方素素，歉意一笑：“抱歉啊方小姐，吃饱喝足后，人家突然觉着有些困了呢。”

哼，我打算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思想贯彻到底，看你们能将我如何，想让我登台出丑，我就偏偏当个缩头乌龟，看你们能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