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今年已是一十四岁,等到明年就是她的及笄之年,赵家主母已在替赵云相看合适的人家,若是双方爹娘都满意,这亲事就该定下来了。
这件事,赵夫人私底下跟女儿提过,赵云自然是羞涩地说听凭爹娘做主,可打心里,还是对此事十分迷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又会面临怎样的人生。
这点闺阁女儿的幽思李青莲自然无从知晓,跟赵月聊了一会儿天,李青莲就和二哥一起告辞归家了。
方一走出赵家大门,李青江又往店铺走去,李青莲看自家二哥挑选的都是装饰精美价格不菲的物什,问道:“二哥,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青江答:“到齐府去答谢齐公子。”
李青莲一怔,没说话,等李青江挑选好东西后又添置了一盒琅琊县最负盛名的一品绿豆糕作为礼品。
这一路挑选礼品的过程,李青莲都是不苟言笑的,李青江见妹妹如此,说道:“莲儿,你还是在介怀爹说的话吗?”
李青莲看向李青江,他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那天......齐公子来家里那天,爹和妹妹说的话,二哥听到了。”
“齐公子对妹妹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妹妹若是对齐公子无意,那便罢了,若是妹妹对齐公子也有意,也不要因为咱们家不如齐家而妄自菲薄。”
李青莲怔怔地看向自家二哥,仿佛生平第一次认识他。
这样的话,当真是出自他那位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二哥么?
李青江说罢不再看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前走了。
*
齐晋这几日并不好过,那日同李家兄弟饮酒后,回来便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两日,才好上许多。到了第三日,他又染上了风寒,成日里喷嚏鼻涕不断,大夫开了几服药,嘱咐他在家静养,所以除非非他不可的事务,齐晋都闭门不出,在家一天喝几大碗浓苦的药。
李青江兄妹二人到的时候,方明正把一大碗浓黑的药汤端给自家少爷,在看账目的齐晋一闻到药味,嘴里就开始发苦。
听见下人来报李家兄妹来访,齐晋连忙想出去迎,却被方明拦着不让,“少爷,不喝完这碗药,方明是不会让您出去的。”
齐晋狠狠地瞪一眼这可恶的亲随,屏住呼吸一闭眼“咕嘟咕嘟”地就把一大碗药喝得干干净净。
方明乐呵呵地看着空了的药碗和仍在晃动的门帘,跟在了自家少爷的身后。
今日李家兄妹都穿着李青莲购置的新衣,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家人。
李青江今日着一身青蓝色交领长衫,外披一件黑色斗篷,李青莲也是一身浅蓝色交领百褶裙,外皮一件白色斗篷。
都说人靠衣装,李青江往日里看着不打眼,这一身装扮出来,竟有了几分儒雅之气。
兄妹二人都身量高挑,五官卓然,站在大门口,是极为惹眼的。
齐晋远远地看见了这兄妹二人,不期然地,突然想到了那位叫做李青源的男子,他的相貌格外精致,五官竟似画工描摹而成,看上去全然不似李家其他兄妹。
门房得了通传之人的吩咐,连忙请李家兄妹入内,“李公子,李姑娘,里面请。”
四人在游廊中碰面,方明连忙接过李青莲手中的礼物,嘴里说道:“李姑娘可是到相思阁去买的糕点?”
琅琊县,相思阁。
对琅琊府县略微知晓一点的都清楚这家老店的糕点是一绝的。
李青莲答道:“正是。”
方明瞄了一眼自家公子,“李姑娘来得可真巧,少爷这几日得了风寒,每日里要喝一大碗药,有了李姑娘买的糕点,想必少爷喝药就不那么难受了。”
齐晋看了一眼方明,那眼神......
方明可警醒着呢,时刻防备着自家少爷,见他看来,连忙跑到李青莲的身旁。
李青莲没有想到齐晋这几日竟是病了,难怪身上有一股子药味。
齐晋救了她一次,又救了她哥哥一次,这两份大恩,李青莲一直都记在心里。
于是这当下,李青莲说道:“原来齐公子这几日竟是病了,如今可有好些了?”
齐晋答道:“已大好了。”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他又咳了起来,好在这几日灌下的药起了一些作用,并不似前几日那样咳得惊天动地的了。
风寒易传染,齐晋请李家兄妹二人坐到了透气的花厅里。
约莫早先齐晋吩咐过了,虽是初冬,花厅里已点上炭盆,一进门,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
等几人坐定,丫头上了热茶后,李青江开口道:“李某此次能够得救,多亏了齐公子的搭救之恩,今日和妹妹上门拜访,特来谢齐公子的救命之恩。”
齐晋自然道:“举手之劳,不足挂念。”
“对于齐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李某和家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啦。齐公子,这是李某和舍妹备下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齐公子笑纳。”
李家兄妹携礼而来,自然是为了送给齐府的,为了什么,几人心中亦是清清楚楚。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如此奇怪,有些事情大家虽然都明白,可是不说出来,不走这么一遭,情分就难以维系。
齐晋命方明收下。
那日一同用饭,齐晋自然清楚这位李家二哥实则并不多话,于是主动提起话头,“府尹大人可开堂审案了?”
李青江道:“尚未,昨日去问过,大概还要等上几日......”
齐晋若是想聊天,便是再寡言的人,只要不厌恶他,他就能引得他说上不少话。
方明去命人备宴归来,只见齐晋和李青江聊得火热,他替李青莲添茶后装作不经意地提到:“少爷,听丫头们说,腊梅花开了。”
齐晋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李青莲,笑问:“李公子,李姑娘,可愿前去一赏梅花?”
不愿意。
李青莲在心中大声腹诽。
她还挂念着李记食店的生意呢。
可是此情此景,哪里容得她说出心声,只能笑着随了齐晋主仆往那也许连花苞都未长的腊梅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