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酒席。卫红坐上车，准备离开。这真是糟糕的一天，心爱的人和别人结婚了，不对，是和自己结婚了，但自己却偏偏在别人的身体，却又不知道谁在自己的身体里。一切混乱不堪，一切又无能为力。卫红低着头，痛苦不堪。

有人敲敲车窗，卫红一看，是谢龙。卫红现在正心烦，本不想理他，但他不停的敲打车窗，更是让人烦躁，于是恶狠狠的摇下车窗，呵斥道：“什么事。”

谢龙赔上一脸谄笑，低声下气说：“打扰了，卫总，有点急事，能下来说吧。真的很急，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卫红很心善，遇到别人客气，他就忍不住客气起来。于是收住一腔怒火，走下车来。

冬夜的路上人不多，偶尔有行人，也是拉高衣领，缩着脖子快步而行，整条街道空空荡荡，只有风刮过的时候，卷起落叶，激起片刻的声响。空寂中，卫红听到谢龙呼吸声渐渐加重。卫红跺了跺脚，驱寒，冷冷的说：“有什么事，快说。”

谢龙深深的吸了口烟，随即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脚狠狠的踩灭了，也把脸上的笑容踩灭了。他抬起头，看着卫红的眼睛问道：“不介意我问个私人问题吧？”

“有事快说。”卫红拉紧了衣服，不耐烦的答道。

“我叫你卫红，你觉得奇怪吗？”谢龙一张嘴，问出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剑刺中卫红，抖了一下，但他立马掩饰说：“奇怪，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什么意思？听不懂。”

谢龙一笑，讽刺的一笑，继而大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疯了，你啊？没事我就上车走人了。”卫红假装要离开，虽然心里很想知道谢龙到底要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不应该自乱阵脚，他要激谢龙说出来。

谢龙恢复了常态，直视卫红的双眼，恶狠狠的问道：“我想，你不是卫红，你是，你是列车！”

这句话一说出，仿佛具有一股力道，把刚才语言的利剑深深的扎进了卫红的胸口，卫红像个受伤的野兽，喘起粗气。

这个问题有人曾经问过列车，那是2001年的一个夜晚，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后，那时问他的人叫卫红。现在背负着卫红身份的列车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时，很难保持沉默，但也只有沉默才能暂时对手凌厉的攻击，因为现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卫红沉默不语。

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动，沉默依旧。

谢龙见卫红没有回答，掏出手机，拨弄了几下，递给他。

手机上有一个短信。短信中写到：那人有可能是列车，别伤害他。发信人：文林。

看到短信，沉默中止。短信击溃了卫红的防线。

卫红一脸惊讶的问道：“文林？他发短信给你？他不是失踪了吗？他现在哪里？你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谢龙刚才倾斜在树干上的身子直立起来，无奈的说：“你没看短信时间吗？那是几个月前发来的短信。”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列车吗？”谢龙再次发问。

“你能否先告诉我，为什么文林要发这个短信？短信中的‘他’是谁？文林为什么失踪了？而你又是谁？”此时的卫红有太多的疑问。他来不及回答谢龙，只是丢出了一串的问题。

看着卫红焦急的样子，谢龙知道继续追问下去，对话将陷入死局，而要破局，只有他先说，他点了根烟，沉声说：“好吧，告诉你。文林是去查明你的身份，那个‘他’就是你，我也不知道文林为什么失踪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我是.......我就是你——卫红。我才是卫红。一年前，这个身体里的人，是我。”

卫红笑了，很大声，很放肆的笑。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他一直笑。直到声音都笑哑了，卫红才用嘶哑的声音对谢龙说：“你是卫红？你是卫红。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而且，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是列车，你相信吗？”

“你到底是不是？”谢龙镇定地像一块石头。

“列车？我不知道，或许是吧，或许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列车的身体，我就是列车；但我到卫红的身体后，就成了卫红，我知道你的一切、列车的一切，我能感受你们的情绪，能够做出你们的习惯动作，我慢慢发觉，其实，我可以是任何人，我可以感受到任何人的情感，知道他所有的一切。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卫红喃喃自语地说。

这下轮到谢龙诧异了，他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本来身体的变化就让谢龙无法理解，现在卫红一番看似混乱的言语更是把这一切搅得愈加混沌。而且，突然间他莫名的同情起了那个现在名叫“卫红”的人。毕竟，自己虽然发生了转变，但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达到什么目的，而现在的“卫红”却像个断线的风筝，随风飘零。

谢龙无语，低头，思考，抽烟，一根接一根。他有点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莽撞的问话。本以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能一举击溃敌人，反不知对手竟像个虚无的空间，所有的力量都吸收进去，没有丝毫的反馈。此刻再多的力量，在强烈的愤怒都无处可使，自己也成了断线的风筝，而且是已经飘落在地的风筝，自己扯断了线，自己落了地，摊了底牌。

与谢龙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卫红却开始不停的笑，笑声越来越大，身体抖动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有点手舞足蹈。谢龙看着卫红的奇怪表现，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后来越看越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毕竟他虽然对自己的身份作了“不知道”的解释，但这是否是真话呢？现在又搞出类似“跳大神”的诡异行为，会不会是使什么诈，谢龙就这么想着，看着，等着卫红的下一步行动。卫红就这么跳着，笑着，好像整个世界与我无关，约莫过了5分钟，一切突然停止，卫红瘫倒在地，身体开始抽搐，继而又爬在地上强烈的呕吐。

看样子，这不是装出来的，谢龙急忙跑过去扶起卫红，他想是不是卫红喝多了，吹到冷风，酒劲发了，但卫红却一把推开谢龙，力道之大，根本不像一个喝醉酒的人能发出的。谢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此刻，卫红慢慢抬起头，脸上露出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闪着一股夺人心魄的亮光，和刚才判若两人。

卫红咧嘴一笑，阴声阴气的说道：“我不列车，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