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光见那人晕倒,晒笑了一声。
这人真是太弱了,几句话就吓得晕了过去,跟他的身份一点都不符合嘛。
聂光说:“韩总,夫人,我们去那边吧。风桤楼在隔壁房间。”
他现在本来就没想过要处置这个杀手,刚才跟韩啸一唱一和,故意那样说,不过是想吓吓他罢了。
时间紧迫,要惩罚那人,也先放一放,等风桤楼这边处理完了再说。
想来,呆会这人醒来了之后,一定会不断想着刚才他和韩啸说的话,一定会吓得半死,一直都在惊慌中度过。
心理上的折磨,也是一种惩罚啊。
等到走出这个房间,风静悠好奇地问:“你们真打算让他各种死法都来一次?”
韩啸淡然笑:“到时看情况吧。聂光调查过,这人作恶多端,手上沾染了不少鲜血,死有余辜。如果聂光闲着没事干,也许会慢慢折磨他取乐。如果他太忙了,大概也就很快把他解决掉了。”
总而言之,一切看心情。
风静悠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她就是因为好奇,所以有那么一问。这事她不想再操心了,都交由韩啸和聂光去处理吧。
她相信,那个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起来,那人也是个工具,不值得她多费什么心,她现在最在意的,是风桤楼。
主谋是风桤楼,风桤楼是她父亲的亲弟弟。
不但是亲弟弟,而且还是抚养他长大,替他擦了不少屁股的亲弟弟,他怎么就忍心下手呢?
关于风家的几位兄弟的情况,风静悠了解一些。
爷爷去世早,风桤棠很早就接替了他的工作,为企业操劳。
奶奶那个时候也在管理企业,不过,风桤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风桤棠最初只是崔碧雅的助手,毕竟,他那时年龄还小,还是个高中生呢。
然而,他很快就展现出他的能力和天赋,很快就能够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做得越来越好。
他不但做自己的工作,还全面考虑企业的各种管理和发展方面的问题,提出了许多建议。
崔碧雅见他能力强,也就给了他越来越多的工作。
风桤棠全都顺利地完成了工作,不但完成,而且完成得相当好。
所以,风桤棠越来越得到崔碧雅的重视,权力也越来越大,如此过了几年之后,崔碧雅干脆把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了他,让他全权管理企业。
那个时候,风桤椯和风桤楼还是中学生呢,靠着兄长一力维持家庭,靠着他才能生活下去。
不但生活下去,他们还能生活得很好。
风桤棠一心想着企业,想着如何让风家发展得更好,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顾不得,一直拖到两个弟弟都长大成人了,都谈恋爱了,这才跟风静悠的母亲结了婚。
所以,虽然风桤棠的年龄比两个弟弟大得多,但风静悠跟风乐依以及风桤椯的子女年龄相差不大。
风桤椯还好说,成家之后在企业里面上班,能力不算特别突出,但也过得去。
风桤棠给了他一些适合他的工作,不是特别重要的工作,地位也不太高,但以他的能力,他也就能做这些工作了。
风静悠知道这些,是因为父亲告诉过她。
反正呢,风桤椯有着股份,每年的分红都足够他过上奢侈的生活了。
所以,风桤棠觉得,他没必要去做那些特别重要的工作。
那些工作他做不好,工资虽然高点,但跟分红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至于风桤楼,风桤棠对他很是失望。
他的这个三弟,天资是不错的,人很聪明,也有能力,可是偏偏不想学好。
风桤楼不愿意辛苦工作,却又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
风桤棠曾经也想过,要分一部分权力给他,可是,因为他的忽疏懒散,耽误了一些工作,给企业造成了损失,风桤棠就收回了他部分权力。
再后来,风桤楼染上了赌瘾,风桤棠就更加不愿让他工作了。
他想,他就辛苦一点,养活两个弟弟好了。
可风桤楼欠下了不少赌债,他每次一有点钱,就全都投进了赌场,没钱也也赌,别人也让他欠着,知道他有个有钱的大哥。
风桤棠替他还了好几次赌债,把他臭骂了一顿,责令他以后不许再去赌博。
如果再赌,欠了钱他自己去想办法还,他是不会再帮助他的。
风桤棠的话说得很绝,说哪怕风桤楼被人追杀,他都不会再理他的。
因为,他不可能帮助他一辈子。
他也是成人了,而且已经做了父亲,要对自己和家人负责,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承担责任。
后来,其实风桤棠果然向外界发了话,言明他和风桤楼各归各,债务他不会再承担。
从那以后,风桤楼赌博的时候就不能尽兴了,因为,不会有人再让他随便欠债了。
风桤楼对此颇有怨言。
其实呢,风桤棠后来还是偷偷替他还过一些债的,他到底是兄长,没办法放任自己的弟弟不管。
但好歹情况好了一些,不象过去那样糟糕。
风桤棠遭遇意外之前不久,有一回很生气,说风桤楼竟然又欠下一大笔债。
他说,这回他是铁定了心不会再还了。
风静悠当时听了这些话,对她这个三叔很是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当时,听过就算了,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因为,风桤楼赌博欠债不是近期内的事情,这都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从她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常发生这种事情了。
所以,大家都没太放在心上。
后来,风桤棠夫妇俩遭遇意外,也没有人联系到这上面去。
现在,风静悠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很是懊悔。
她怎么就那么迟钝,都没有想到这些呢?
风静悠想着心事,跟着韩啸和聂光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空空的,没有人。
聂光压低声音说:“风桤楼就在隔壁,这儿有一扇窗,可以看见那边,也能听见那边的声音。韩总,夫人,你们就先在这儿听一会,我去那边审问他。”
韩啸点点头说:“你去吧。”
说着,带着风静悠来到一扇窗户跟前,通过窗户看向对面。
这扇窗户不是通往外面的,而是隔断在两个房间中央。
或者可以说,这两个房间其实本来是一个房间,后来被分隔成了两间。
窗户玻璃是特别的玻璃,从这边可以看见另一个房间,而从那边却看不见这边。
后来,风静悠知道了,那扇窗户的玻璃其实是特制的镜子。
从另外那个房间看,就是一面镜子,而从这边看,就是玻璃,只不过光线稍微暗了一点。
这就好象是一间审讯室一样。
当然,据聂光说,其实,这个房间本来是有别的用途的,并非是当作审讯室用。
韩啸现在是正经的生意人,是企业家,是科学家,不再是以前的少主,也不是随便可以执法的人,所以他不会弄什么审讯室。
好象,这个房间原本是跟一些实验有关的。
但既然抓了风桤楼,在这儿审讯倒是方便了。
聂光这样做,有他的考虑。
风桤楼认识韩啸和风静悠,有他们在场,有些问题不太好问,或者说,怕风桤楼起了疑心,产生戒备。
因为,聂光想先套套他的话再说。
聂光不怎么露面,只有最了解韩啸的人,才知道他的身份。
风乐依都认不出他,没有听过他的名字,风桤楼就更不用说了。
风桤楼自从女儿有了出息,加入风家集团之后,就很少管事了。
很多事情,他都是丢给女儿去处理。
风桤楼有时候暗地里很得意地对他妻子说,他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就是他的本事。他是从小就有意识地培养女儿,让她成为了一个女强人,将来好养活他。
风桤楼很得意,女儿才这么点大,还年轻着呢,就成了小辈当中最强的,可以养他了。
所以,聂光分析,风桤楼是不认识自己的。
聂光走出房间,从另一个门进了隔壁房间。
风静悠这时呆在窗户跟前,也看见了另一个房间里面坐着的风桤楼。
聂光走进去,气势迫人,压得风桤楼非常紧张。
风桤楼连忙站起来,说:“这位大哥,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他的神情很是惶恐,因为,这事太奇怪了。
他今天好好的呆在家里,正在等待风乐依以及她底下的那几个保护她的人告诉他他们的消息,结果,房间里面无端的就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位,他根本不认识。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风家的安保措施还是很不错的,一般人不可能随随便便闯进来。
要闯到这儿来,怎么也会弄出点动静来的,不可能无声无息。
好吧,就算他本事高强,可以不触动那些警报,进入到房间里面。
可是,那也总得有迹可循,或者说,总得从什么地方过来吧。
从门口进来,从窗户进来,甚至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他都能够接受。
可是,这个人都不是啊,他是凭白无故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是的,平白无故,就那么突兀地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个时候,风桤楼站在自己家二楼的小客厅里面。
说是小客厅,其实面积很大,总得有个百十来平方吧。
他站在房间中央,周围很空旷,有人过来,总不可能一点都不让他察觉到的。
他的面前,视线毫无遮拦,当时,好象空气扭曲了一下,这个人就出现了。
若不是那个时候是大白天,恐怕他真会以为遇到了鬼。
真的,就是象鬼一样,从空气中突然就冒出来了。
风桤楼吓得够呛,都有点傻掉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想喝问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闯进他家。
可是,那个人显然没有要跟他聊天的意思,他没等他说话,一记手刀,就把他砍晕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到了这儿。
风桤楼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昏迷得不久。
这个人是怎么闯进他家,又是怎么把他带出来的?
闯进去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带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能够做到不被发现呢?
风桤楼不知道风家现在有没有发现他失踪,有没有想办法找他。
风桤楼想,只要崔碧雅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找他的。
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小儿子,一般来说,最小的孩子是会受到一些宠爱的。
崔碧雅也不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他。
所以,如果她别的儿子遇到危险,她未必会有多上心,但他失踪了,她一定会着急的。
风桤楼倒也不是太害怕。
他到现在还没死,说明这些人未必会杀他。
他们把他弄到这儿来,这算是绑票吧?想来崔碧雅一定会救他的,哪怕花一大笔赎金,也会救他。
风桤楼在这儿坐了好久,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人。
现在,抓他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风桤楼站起身,对聂光一幅讨好的神情,说:“大哥,你要我如何你你效劳?说真的,我家里还是有一点钱的,你要是想跟我家人联系,我可以配合你的。”
他现在还是很不爽的,女儿昨天才遭遇敲诈,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他又被人绑票了。
真是多事之秋啊。
幸好昨天没有让女儿把钱都带走,要是带走了,现在拿什么来赎他啊。
聂光厌恶地喝道:“坐回去,不许靠近我。”
风桤楼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得乖乖地退回去,重又坐下来。
他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老实一点,至少可以少受点皮肉之苦,说不定还能争取到一些谈判的条件。
聂光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坐下来,歪着头,朝下俯视着他。
“风桤楼,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这儿来吗?”
“不知道,大哥请明言,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答应大哥的。”
风桤楼别的本事没有,奉承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多年来赌博,经常借赌债,象这种装孙子的事情,他干得不少了。
聂光皱皱眉,这个坏东西跟他女儿一样讨厌。
“不许乱叫。我比你年轻多了,叫什么大哥?”
他其实知道风桤楼为什么这样叫他,他只是想找个理由骂他一顿罢了。
风桤楼讪讪笑道:“是,我没资格这样叫。大侠,你就明言吧。”
“毒蛇知道吗?”聂光冷不丁问了一句。
毒蛇正是那个杀手的代号。
风桤楼的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不过,他马上就镇定下来,故意装糊涂。
“知道啊,有毒的蛇。怎么了?不好,难道你们想用毒蛇咬我?不要啊,大侠,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可别害我啊。”
他虽然反应很快,后面装得也很象,但是,先前的那一丝惊慌仍然没能瞒过众的的眼睛。
聂光审问他的时候,是让他面向着窗户这边的。
所以,韩啸和风静悠都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的眼神。
韩啸脸色更加难看,轻轻握住了风静悠的手。
风静悠身子微微颤抖,她现在已经确信,风桤楼一定与这件事有关。
不过,她强行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没有过去质问风桤楼,而是安静地听着。
聂光在审问呢,她不能扰乱了。
聂光冷哼说:“风桤楼,难道你不知道,有时候说得太多,反而会暴露你自己的秘密吗?”
一般来说,人听到这样的问话,应该很迷惑才对。
一般会很疑惑,为什么要被问这样的问题?毒蛇怎么了?毒蛇跟现在都市人的距离很遥远啊。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比较稳重的人或许会点点头,或者简单地回答:“知道。”
再说得多一点,也许会说:“知道,有毒的蛇。”
一般不会有人一上来就说出这么多的话。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会这样说。
所以,聂光故意诈一诈风桤楼,就好象他掌握了他很多的秘密似的。
而事实上,聂光其实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掌握了许多风桤楼的秘密。
他雇佣毒蛇为杀手的事情,他纵容风乐依处理敲诈的事情,等等。
风桤楼果然又是一阵惊慌。
他反应虽快,可他到底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聂光又问得突然,他没有心理准备,所以频频表现出异状。
风静悠眼中都快要冒出火来。
傻子都看得出来,风桤楼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不过,风桤楼的确反应不慢,他那点点惊慌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惑和惊恐。
“大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装糊涂是最好的。
他两眼一抹黑,他得弄清楚,对方抓他的目的,对他了解有多少再说。
聂光干脆挑明了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杀手毒蛇,你跟他打过交道。”
风桤楼连连摇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杀手不杀手的,我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哼,你老实?哪个赌场没有流传你的大名?”聂光讽刺说。
风桤楼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因为他嗜赌而感到丢脸。
“赌博归赌博,那玩艺虽然是明面上不允许的,但暗地里谁不知道?我赌博归赌博,却是很遵守规律的。大侠,我就这么一个爱好,我并没有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对了,我经常赌博都会输,这不会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啊。如果我经常赢钱,惹恼了某些人,我雇杀手还说得过去,我都这样了,雇什么杀手啊。”
他这回仍然说了一大堆,倒是表现得很坦然。
说到赌博,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聂光好奇地问:“你都知道你老是赌输,而且,有些时候赌输并非因为你的手气不好,或者你的赌技太差,多半是有人暗地里做了手脚。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赌?”
他现在问的是一些题外话。
本来,他不打算问这些的,只是现在说到了这儿,他忍不住想问问。
风桤楼有些汗颜,也有些忿忿然。
“我知道有人在整我,否则,凭我的赌技,不可能老是输的。可是,我有瘾啊,我忍不住啊。”
“明知有人给你下套,你还赌?”聂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是他,就连风静悠和韩啸,也流露出想不通的表情。
风桤楼叹了口气说:“我斗不过人家啊。我倒是想公平地赌,可是,人家有打手啊。我有心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可是我大哥不让啊。说起来,都怪我大哥,他的手伸得太长了。本来我以前输得没那么多的,可是后来,他告诉所有人,他不会再帮我还赌债了,结果,很多人都不愿意我去赌了。让我去赌的地方很少,那些人要耍老千,我有什么办法?不去,就没得赌。”
风桤楼一提起这些,就很是愤慨。
聂光以及韩啸和风静悠都是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自己要去赌,却偏偏怪自己的兄长。
兄长已经替他还了那么多的赌债了,他非但不感激,还怨怪兄长,这样的人,还有良心吗?
聂光本来还想跟他绕圈子的,现在突然觉得很厌恶,一点都不想绕了。
他冷冷地说:“因为这个,你就对你大哥下毒手?”
风桤楼愣了愣,一下子从愤慨中回过神来。
面前这家伙刚才跟他提到了毒蛇,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唉,他刚才是真的说得太多了,不应该抱怨风桤棠的。
他就是一时情绪失控,不小心说得多了一点而已。
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
风桤楼继续装糊涂:“大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我大哥怨言是有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害他之心。他是我大哥,养我长大的大哥,我埋怨归埋怨,可是只是抱怨几声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把一切责任都撇得干干净净。
他打定了主意,这种事一定不能承认,哪怕聂光逼迫他,他也不会承认的。
只要不承认,他相信,这些人是查不到什么证据的。
查不到证据,他们能拿他怎么办?
难道动私刑?
嗯,这倒是有这个可能的。
风桤楼心头阵阵心慌,他突然觉得,他今天真是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