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感慨
作者:捕捉一只野生熊      更新:2019-10-05 23:27      字数:2230

沈思佳似乎还沉浸在这无法辨别出各人情绪的微妙氛围里无法回神。

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肖宇天阴晴不定的脸上,那涨潮般错位的恐惧感已经逐渐褪去,露出砂砾间错综嶙峋的恼怒来。

沈思玉眉梢间的慵懒业已经一扫而空,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赏枫的盎然兴致。她的神色却仍是淡淡的,辨不出怒气,亦辨不出惊喜。

此刻那双眼睛已经转向了自己,仍是两汪温柔而平静的姿态,是阳光下潋滟的海,无痕碧波下映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崎岖暗礁、带毒水母与嗜血鱼类静静蛰伏着,等待将猎物拖进深渊溺死的必杀一击。

她本是有些吃味的,为肖宇天对沈思玉突如其来的示好。

但不等小女儿家的委屈醋意彻底消散,接下来两人间逐渐火星四射越发尖锐的博弈姿态就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彻底排除在了复杂状况之外。

此刻听闻沈思玉准备离开,她仿佛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站到四姐身侧,咬着嘴唇低声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你们玩的开心。”

不过显然有些人并不想放沈思玉就此离开。

首先打破这几近僵死的结冰氛围,出声挽留的,竟然是一旁沉默得有些出奇的沈思柔。

她娇笑着,声音像敲击的银铃般甜美爽脆:

“不要走呀,既然四妹醒了,也免下我派人去请你了,季薇姐姐跟宝珠姐姐都在,今日宝钗姐姐也来了,连瑾瑜表哥也在,都是老熟人,热闹得很,不如一起赏景罢?”

她将那几个人名咬的格外清晰,更是在“瑾瑜表哥”上略作停留,微微拉长的尾音耐人寻味,带着些不容置疑的笃定与确信:

沈思柔认定,即便沈思玉面上再如何呈现出毫不在乎的淡然,怎样用轻如鸿毛的无谓来武装自己的软肋,也无法拒绝与心上人相见的珍贵机会。

但结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沈思玉缓缓的转过身来,随着她的动作,繁复堆叠的鎏金绛紫裙摆划出一道锋锐的弧线。

秋风扬起少女及腰而下的未束长发,三千青丝如倾泻瀑布如舒展流云,是鸦羽般纯粹的黑,衬着那羊脂玉般光滑白皙的莹润肌肤越发鲜明。

而枫叶是红的,她的嘴唇也是鲜红的。

交织的色彩沉淀成她眼睛里深不见底的浓墨,极尽纯粹的漆黑氤氲烛火般幽暗的一丝明丽靛蓝。那双映着沈思柔矫揉异常小丑姿态的瞳眸,明明该是深沉缜密,喜怒难辨的。

此刻却像是一面明镜般空无一物,全然的清澈见底。配着唇角柔软的笑意,平添出几分莫名的奇诡妖异来。

沈思玉想,我本来是想给你机会的。

明明本可以选择互不干涉,可以选择井水不犯河水,可以相安无事的共存。她跟沈思柔虽然矛盾重重,但本质上是没有太大过节与利益冲突的,很多时候,沈思玉甚至有些不能理解。

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对于自己,沈思柔拥有天然的刻薄恶意,不止沈思柔,包括她的母亲薛氏亦是如此。

薛氏的恨也许来自于骨子里的善妒,她嫉妒着白氏丰厚的家底,肆意挥霍的资本。

那么沈思柔呢?倘若说现在是因为自己反将她那主动出击的母亲一军,让薛氏好好吃了顿盐水鞭刑,得尝生死一线的皮肉之苦,那么之前呢?

如此温柔,如此懦弱,可以随意拿捏且毫无威胁的自己,到底是扰乱了沈思柔的哪根心弦,动了她的哪块蛋糕,才招致这样的厌恶与针对?

——甚至于令她杀心四起,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沈思玉曾经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刀光血影。

这世上不仅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姐妹反目手足相残兄弟倪墙,有结发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亦有上位者曾以“更崇高的理想”为由,残忍剥夺着无数陌生无辜者的性命。

血流成河,白骨堆积,所有通向成功的路上都不可能干干净净。如沈思玉这样富甲一方的苏杭巨鳄,财力可与国比拟的豪门商贾,手中也沾染了不少并不干净的污浊鲜血——

或许是暗算者棋差一招,反被吞噬化作腐朽花泥;或许是沈思玉抢先落子,拔除着势均力敌的对手,扼初现锋芒的危机于襁褓之中,宁可错杀十万,不肯放过一个。

然而所有关系走向彻底崩裂的开头都要有一个理由,为珠宝金银为强权官位也好,为红颜祸水为痴心错付也罢,世间有飞来横祸,但鲜少有骨血相连的姐妹平生如此芥蒂。

甚至在沈思玉上辈子的印象里,沈思柔也不是这样的存在。她的数次隐忍退让也多因如此,薛氏的恶毒自记忆与现实串联的一脉相承,沈思柔却全然不同。

沈思柔上辈子也是一张梨花带雨的柔弱脸庞,敏感又有些多疑,但并不如此癫狂。

他们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沈思柔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恶意,虽偶有刁难奚落,不过是小姑娘间毫无杀伤力的打打闹闹,磕磕绊绊,后来就更加没有联系了。

她嫁给了一个同样世代书香门第的如意郎君,仕途大好的俊朗男子。虽然后来因劳累过度去世,独留她守寡,但两人间已有香火流传,婆家待她更是越发纵容,保她衣食无忧。

但这辈子就不同了,这个浑身是刺,满脸恨意扭曲的沈思柔,陌生的有点过分。

沈思玉可以感受到,比起上辈子的沈思柔,现在的她更加努力、聪明,也更加狠毒。

她力求得到最完美的结果,想要摆脱这狭小的一方偏隅,她想要飞上枝头做光鲜亮丽的凤凰,而非挟裹着井底之蛙的身份郁郁而终,但是她不够成熟,也还没有运筹帷幄的实力。

庞大的妄想如果没有相应实力支撑,就是白日做梦,是聊以自我安慰却没什么用处的意淫。比起无知,无知而无谓要更加可笑。

蹒跚学步的孩童连走路都走不好,就想去尽情奔跑,甚至骑马射猎,攀山掠岩,这怎么可能呢?痴人说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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