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玉听到云蓝同意去温泉庄子小住,眉目舒展。他当然不会食言,到时肯定邀上陈瑜,但若是陈瑜不去,他也不能勉强不是吗?
到时,还是他与云蓝两人。
因为有温泉,庄子里的梅花比府里的开得迟一些,过几日再去,正是花开得恰好的时候。
陈玄玉想象着花影幽香、水汽氤氲之中,云蓝入浴的情景,还有洞房当夜的惊鸿一瞥作为他心猿意马的参考,就觉得浑身有些热起来。
云蓝当然不会猜到陈玄玉正想入非非,感觉他揽着她的手臂收紧,当下将他的手拿开,钻出他的怀抱,道:“我去找几个梅瓶,将这些梅花分开插起来。”
陈玄玉只觉怀中一空,只余云蓝淡淡的气息混在花香之中,萦绕鼻间,当即回过神:“我给阿蓝打下手。”
云蓝停下脚步,斜睨着陈玄玉道:“大将军少来寒碜我了,我给大将军打下手还差不多。”
陈玄玉长眉一扬:“阿蓝何出此言?”
云蓝知道像陈玄玉这样出身高门,又享誉京城的才子,对于梅花插瓶该用什么瓶子,怎么插得好看,摆放在何处,肯定比她讲究,笑道:“因为我对梅花插瓶不太清楚,需要大将军教我。”
陈玄玉闻言,唇角勾起:“这个简单,阿蓝聪颖,肯定一学就会。”
这些梅花本就是陈玄玉挑的,他与云蓝一起去库房挑选合用的花瓶,道:“我看古籍之中,古时文人雅士也喜插瓶花作为案头清供,阿蓝看过的古籍中没有这个吗?”
云蓝上上辈子还真没学过这个,笑着摇了摇头。
陈玄玉道:“我那里有前朝张弘道的《瓶花清赏》和杜若英的《瓶花谱》,阿蓝若有兴致,我拿过来给阿蓝打发一下时间。”
云蓝还真挺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多学点也好,京中多是高门大户的夫人闺秀,就算她不在意,也不能给陈玄玉丢面子吧。
陈玄玉从库房取了两个梅瓶:“插花贵瓷铜,贱金银,取其清雅,花器以简单为上,忌颜色花纹过于鲜艳繁杂的,这两个淡青色的梅瓶就不错。”
这个云蓝倒明白,若是颜色花纹过于醒目,就喧宾夺主了。
陈玄玉看到外边大雪已停,将梅瓶给竹青和银光拿着,牵着云蓝的手先去了园子选梅花。因为才下过雪,地上白皑皑一片,陈玄玉怕云蓝冷着,还将她整个拢在他的大氅之中,银光和竹青在后头跟着,悄悄道:“夫人与大将军这样真好。”
竹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远远的,云蓝就闻到了梅花清冽的香气。待看到雪中的点点艳红,她不禁露出了笑意。看到美好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心情好的吧?否则,也不会有赏心悦目一词。
陈玄玉见云蓝露出笑意,心情也很好。
两人走到花枝下,只觉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云蓝很可惜自己不会作诗,却也拣上上辈子记得的默念了两首。
陈玄玉含笑低头对云蓝道:“阿蓝喜欢哪一枝,我给你折。”
云蓝抬头看着花枝,道:“我觉得都好。”
陈玄玉就给云蓝选了一大枝,折下来放到她手中。他身材高大,因此,云蓝够不到的,他也能轻易折下。
云蓝还在陈玄玉的大氅之下,抬头比了比,头顶也就到他胸膛,怪不得之前好像曾听谁说过她娇小。
陈玄玉折下第二枝梅花时,就看到云蓝正下意识伸手在头顶比划,不由勾起唇角:“看来还得多吃一点才能长高。”
云蓝挫败地瞪了他一眼:“我才十五,当然还能长高!”
陈玄玉从善如流地点头。
两人折了梅花,又在园子里的梅林中逛了一圈,然后才回正院。
云蓝看到陈玄玉没进正房,反而拉着她到了旁边空置的厢房,奇怪道:“大将军到这做什么……”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到了里间,云蓝抬头就怔住了。
面前是云蓝上上辈子从书中看到过,却从未能亲眼目睹的梅花纸帐。
而且,这梅花帐比云蓝想象中的似乎还好许多。
四周雪白的帐纸上,画了数枝寒梅,枝干遒劲清疏,上边点点红梅,正在雪中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云蓝不由得道:“画得真好,我感觉都闻到香气了呢。”
陈玄玉忍不住笑道:“阿蓝闻到的,是瓶子里梅花的香气吧。”
云蓝这才注意到四角柱子上的梅瓶,恍然道:“这样啊,这画太传神,我以为是画上梅花的香气呢!”
这帐上的梅花是陈玄玉画的,听到云蓝这么夸奖,陈玄玉的心情好极了。
云蓝的话却是真心实意。因为上上辈子也学过国画,这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何况陈玄玉真的画得很好。这纸帐因为用绳子勒出了皱纹,不管画什么,可都不太容易画好。
陈玄玉在纸帐上画的梅花,让云蓝惊艳了一番,待回过神,她才看向床边摆放的屏风。
这屏风上是墨色渲染的烟雨山水,没有用一点色彩,却将山水神韵画得淋漓尽致,又不会因此夺了帐上红梅的神采。
云蓝看到纸帐之中只有一个小暖炉,但在这大雪的天气,却温暖如春。帐内的陈设都如她之前与陈玄玉说过的分毫不差,而且她之前还觉得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藤纸,陈玄玉却这么快将这纸帐制作了出来。
云蓝摸了摸梅花帐的纸,十分结实,而且柱子连接处的地方也是用线缝合的,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还真的小看了如今的人。纵然她有着上上辈子的记忆,却仍自认一时制作不出这么结实的大幅纸张,而她只不过是与陈玄玉说了这制作梅花帐的用纸要求,他就真的弄到了如书上说的可以缝制的纸张。
云蓝回头对上陈玄玉的目光,笑道:“这梅花帐很好,比我想象中还好。”
陈玄玉低头看着云蓝,道:“阿蓝今晚可要在这里住?”
云蓝觉得在这纸帐中的花影幽香中拥被高卧,一定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下意识点了点头。
陈玄玉语气轻快:“既如此,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等等!
云蓝猛地抬头:为何是“我们”?她有说要和陈玄玉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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