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哈能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也能看到别人异样的眼神。他确实被奥利一枪挑下了马,只好任人评说。
“抱歉,多哈。”奥利下了马,带着一脸愧疚小跑过来:“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丢脸的...我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多哈挥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打发走了奥利之后,多哈挑了几本骑枪的战技回去挑选,准备在第二天下午正式开始自己的武器技修炼。
在学校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小道消息总是传播地飞快。下午的修炼时间还没结束,圣彼得的大多数学生就已经知道刚入学的神眷者是个被吓得丢下了武器的胆小鬼了。
奥利在当晚向戴安娜详细地汇报了这次试探的结果。
在比试中,他全程都用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多哈,多哈骑马时的手忙脚乱、持枪时的糗态百出以及最终丢下骑枪,被挑在马下时的“狼狈”全被他看在眼里。
戴安娜并没有亲眼见到多哈出手,她只能基于奥利的描述做出判断:这是一只既没实力、也没勇气的弱鸡。
“继续做他的工作,小奥利。”戴安娜放下心来,在她心里,多哈现在已经被打上了弱者的标签:“上帝如此仁爱,我们作为他的牧者,也应该施人以仁爱。”
对于没有威胁的弱者,戴安娜一向不吝于展示她的仁慈。
而在另一边,目睹了比试全过程的莫里斯却决定将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不同于奥利,莫里斯的眼光自然毒辣许多。都是一年生,多哈却能在电光火石之间空手接住奥利全力刺出的枪头,这种显著的对比意味着二者实力的巨大差距。
换言之,莫里斯感到了一丝威胁。
在第二天的福音课上,多哈表现得非常低调。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他沉默着度过了整堂课。
一方面他昨晚挑了一本很合心意的枪法,心里正盼着下午好好演练一下;另一方面,多哈对福音课的内容也毫无兴趣。
所谓的“福音课”就是讲解、背诵福音的课程。
一年生学习的福音均选自旧约,而多哈早已将整本旧约记在脑子里了。
终于熬完了上午的课程,多哈在修炼过神火后兴奋地赶到练功场,却在枪术区的门口被两名学生堵在了门外:“多哈同学,恐怕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见多哈露出询问的神色,其中一名拦路的学生熟练地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多哈同学,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承认在面对敌人时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勇气,但像你这样懦弱到丢下了武器的却十分少见。”
他接着说到:“在圣彼得,大家都是天父荣光的追随者,大家刻苦训练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荣耀上帝,哪怕为此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里,多哈见到周围有很多学生点了点头。
另一名拦路的学生补充道:“因此,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希望与你共享这个场地。你现在是全学校的耻辱,但主是至善的,也是仁慈的,如果你想一雪前耻,只要胜过我们两个就行。”
多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现在真想为想出这套说辞的人竖起大拇指:绝了!这理由真称得上是正大光明了。如果自己翻开一本小说,见到这番高谈阔论,那么接下来的情节必然是:多哈坚定地点了点头,回去苦练一年,找回了自己的勇气,最终战胜了两名拦路的同学,然后大家不打不相识,成了终身的至交好友。
问题是,自己一没装备、二没战马,靠什么去修炼?
想象力吗?
“两位同学,你们不要成为他人手中刺向自己兄弟姐妹的利剑。”
就在这时,奥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多哈原先连马都没骑过,昨天却依然勇敢地接受了我的挑战。他心比铁坚,无愧于神的眷顾。”
“都勇敢到主动把骑枪给扔了?”两人立即反驳奥利的话。
奥利随后再次出言反击,周围的学生们很快抓住了这次表现的机会:他们根据各自的阵营聚集在奥利或者莫里斯的手下身旁,高声评判着多哈的对错。
争吵声很快引来了其他场地的学生,两边的人越聚越多,争吵声也越来越大。
而多哈本人却趁乱偷偷溜了。
他没有耐心去应付这些拙劣的伎俩,也不关心上帝和大石头间的是是非非。
莫里斯和戴安娜两个人多哈都不喜欢,但现在莫里斯在想办法搞他而戴安娜却在挺他。多哈心想:也许自己应该表明态度,躲到戴安娜的背后安安稳稳地生活。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敏感:他的教父是教皇冕下,而戴安娜与莫里斯之间的竞争是两位枢机主教大人之间的竞争。在最终表态之前,多哈决定去问问教父的想法。
如果教父更偏向伯多禄大人,那么自己和戴安娜将是天然的盟友;如果教父愿意支持约拿白大人成为下一任教皇,那么自己就抬出双方教父的名头摆平莫里斯。
多哈这样想着,来到了教廷的权力核心,纯白大教堂。
这座大教堂的安保级别非常高,没有通行证的多哈只能在偏殿等候,一名十字军卫兵已经去通报教皇冕下了。
很快这名卫兵就回到偏殿,将一张临时通行证交给多哈:“冕下圣谕:神眷者多哈立刻应召进入教皇厅。”
多哈没有资格走纯白大教堂的正门。
根据教会的传说,纯白大教堂是天国与人间的连接通道,而当天使再次降临时他们将从大教堂的正门走向人间的其他地方。
在整个教会中,只有教皇一人有资格走大教堂的正门。多哈走侧门进入了大教堂,在卫兵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教皇的办公地点,教皇厅。
正对着教皇厅银色大门的,是一把极奢华的椅子。椅面和椅背的材质是红色天鹅绒,而椅子的骨架以及扶手则闪着金光。
而教父大人正坐在那把椅子上批阅文件。
向教皇冕下行礼后,卫兵退了出去,偌大的教皇厅只剩下多哈和教父两人。
教父继续在文件上写着处理意见,好像没有看到多哈的到来,而多哈也识趣地没有张口打扰他。
又过了几分钟,教父才放下鹅毛笔、抬起头:“多哈,我的孩子,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教父大人,圣彼得的吃、住都很好,但我总被一个问题困扰:上帝能否创造出一块他无法举起的巨石?”
多哈的没来由的话让教父足足愣了一分钟还要多,但在权力斗争的风浪中浮沉数十载的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啊!哈哈!现在的孩子们可真有才华,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年轻时强太多了!”
教父似乎来了兴致:“我记得我年轻时遇到的问题是:一个针尖儿上可以站几个天使?老一辈人还不如我们,一帮人说修这座大教堂可以愉悦上帝,另一帮人说炸毁基督山主峰会让主降下惩罚。”
“莫里斯学长认为可以,而戴安娜学姐则认为不行。教父大人,我需要一些指引。”
“哈!真想听听约拿白和伯多禄的回答。”教父从华丽的大椅子上直起身来:“我不能把上帝的事业引向混乱,我的孩子。你知道老一辈人是如何解决争端的吗?”
多哈当然清楚:当权力斗争的浪潮退去,最终的胜利者不仅修建了纯白大教堂,而且还让教堂的大礼拜塔与被炸毁的主峰等高。
他和教父心里都很清楚: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胜利者是谁。
最后的赢家将提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说法,以此弥合教会的分裂。
教父重新坐到椅子上:“你是我的教子,因此你只能保持沉默,直到能让双方都服气的那个人出现。这应该让你很为难,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多哈点点头:“我想学习枪法,但无法进入练功场。”
“枪法?你是应该学一门武器了,我记得你一路上只会空着手比比划划的,总是那样可不行。”
教父接着说到:“不过你近期不要改练其他功法,先尽快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面对多哈疑惑的目光,教父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释:“回去修炼吧,我的孩子,能多一分实力都是好的。”
多哈顺从地行礼、退下。待多哈退出教皇厅外,教皇冕下叹了口气,拿起笔继续批阅眼前这份由教廷安插在龙岛的探子发来的密报。
他很清楚,如果这份报告属实的话,教国的和平恐怕撑不到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