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陈君浩又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下了车,草草吃了些东西之后,找到一个话吧打电话回家。
陈凤翔和他聊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李章萍。
“君浩,你还好吧?”李章萍关切的问。
“妈,我很好。”
李章萍沉默了一会儿,说:“君浩,别找了,回家来吧!”
陈君浩皱眉,听李章萍的语气似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陈君浩担忧的问。
“家里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你高叔叔身体不大好,已经在医院住了几天了,你还是回来看看他吧!”
虽然李章萍没有说高明洋病得很严重,但陈君浩猜想高明洋应该病得不轻,如果只是小病小痛的话,李章萍不会要求他回去。
“妈,先就这样吧!我给高叔叔他们打个电话。”
通话结束后,陈君浩又给高明洋打去了电话,电话通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
电话那头传来许宛琴疲惫的声音。
“妈,是我,君浩,高叔叔怎么样了?”陈君浩很担心,高明洋在他心中地位不比陈凤翔低。
许宛琴沉默了,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对陈君浩说。
“君浩啊!我是高叔叔。”
半晌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高明洋孱弱的声音。
“高叔叔,你……身体怎么样了?”陈君浩忐忑不安的问。
“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高明洋努力做出没事儿的样子。
“哦。”陈君浩低低的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陈君浩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下了飞机,陈君浩直奔医院。
陈君浩刚进医院就遇到了知若医生,他询问高明洋的病况,知若医生告诉他情况很不乐观。高明洋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陈君浩大惊。
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高明洋的身体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其实一直以来高明洋的身体不是陈君浩想象的那么好。只是他不愿让他们担心,所以一直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不是这次事态严重,他知道瞒不了许宛琴了,他仍然没打算告诉她。
知若医生带陈君浩去了高明洋的病房。
许宛琴仿佛突然间老了很多,脸庞憔悴得让陈君浩痛心。
陈君浩忍住泪水,佯装坚强的走到病床前。
高明洋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陈君浩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许宛琴忙阻止了他。用手指指向外面,示意他出去再说。
许宛琴和陈君浩出了病房。
“妈,高叔叔他……”陈君浩担忧的看着许宛琴,欲言又止。
许宛琴轻声的叹气,声音沙哑的说:“你高叔叔最近精神越来越差了,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陈君浩看到许宛琴眼中有泪水在滚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沉默。
一会儿陈凤翔和李章萍也来了,见高明洋在休息,劝解了许宛琴几句就离开了。
陈君浩和许宛琴坐在病床前,静静的看着高明洋。
陈君浩和高明洋情同父子,看到高明洋现在的状况,陈君浩心如刀割。眼中有泪,却不敢让它们流出来。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坚强,那怕是假装出来的。
高明洋皱了皱眉,旋即睁开了眼睛。看到陈君浩坐在病床前,很是错愕。
“君浩,你找到丹彤了吗?”
“还,还没有!”陈君浩轻轻的摇头说。
“没有找到你不继续找,你跑来干嘛啊?”高明洋似乎有些生气。
“高叔叔,我……”陈君浩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哑然失声。
高明洋看向许宛琴:“是你让他回来的?”语气有点责怪的意味。
许宛琴平静的看着高明洋:“我没叫他回来,是他自己要回来的。这是他的孝心,我没有权利阻止他回来。要是他不回来,可能就见不到你了。”说道最后,许宛琴已经开始哽咽了。
高明洋沉默,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他也知道许宛琴说的是事实,自己恐怕是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其实在他内心,能再见到陈君浩他很高兴。许宛琴没有给他带来一男半女,他一直把陈君浩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在他临死之前,他最想见到的其实就是陈君浩。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君浩一直陪伴着高明洋,和他说话,逗他开心,把这几年来在各地拍照片拿给他看。
高明洋的身子越来越廋,简直可以用销毁骨立来形容了。精神也越来越差,往往和陈君浩说不到两句话就睡了过去。
如此状况,不禁常常让陈君浩和许宛琴唉声叹气。
陈凤翔夫妇和颜志邦夫妇也偶尔过来探望,每次看到高明洋的状况都忍不住摇头叹气。
那天知若医生来给高明洋检查一番后,把陈君浩和许宛琴叫出了病房。
“君浩,阿姨,叔叔恐怕是撑不过这两天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虽然这是他们意料中的事儿,但在知若医生说出来时,他们还是心痛难忍,泪水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们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高明洋不要死去。
他们在高明洋面前装得很坚强。
那天高明洋醒来,精神似乎格外的好,和陈君浩许宛琴说了很多话。然后他说他很累,要休息一会。
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高明洋下葬那天下着蒙蒙细雨。许宛琴坚强的没有哭泣,陈君浩却泪流不止。
高明洋的葬礼结束后,众人相继离去。许宛琴留了下来,陈君浩担心她,也留了下来。
“你回去吧!我想单独和你高叔叔呆一会儿。”
许宛琴望着高明洋的墓碑对陈君浩说。
陈君浩没说什么,依言离开了。
雨,依旧在下,风,略带冰寒。
许宛琴用手抚摸着墓碑上高明洋的照片。
曾经的点滴在她脑海涌现。
记得大学初相识,他对她穷追不舍,千方百计的讨好她。
后来她爱上了陈凤翔,他没有想当然的苦苦纠缠,而是在陈凤翔和她宣布确定恋人关系那天,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有一次她和陈凤翔吵架之后,她躲在教室里偷偷的哭。他询问了原因之后,二话不说就带着她跑去找陈凤翔,当着她的面和陈凤翔打了一架。还威胁陈凤翔说如果敢再次伤害她,他就要和陈凤翔拼命。
大学毕业后陈凤翔去了美国,他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虽然陈君浩是她和陈凤翔的儿子,但他始终都视如己出,百般呵护,深怕他受了委屈。
陈君浩上幼儿园的时候开过几次家长会,那时候她工作很忙,没空去参加,高明洋请了假,去给陈君浩开家长会。
结婚之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万事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深怕一个不慎就会让她不高兴。她生陈君浩的时候大出血,不能再生育。可是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在她面前也从来不提孩子的事儿。
许宛琴抱着墓碑,轻声的哭泣。
他走了,那个把一生的爱都奉献在她身上的男人走了。从此她再也听不到他温情的话语,再也看不到他真诚的笑脸了。
许宛琴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无论陈君浩说什么,她都不从房间里出来。李章萍他们也来劝解,但许宛琴始终都不开门,他们也无计可施了。
第四天,众人正一筹莫展。忽听嘎吱一声,房门似乎开了,众人抬眼望去,顿时惊呆了。
屋子里霎时间寂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的看着房门口站着的许宛琴。
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会是他们所认识的许宛琴。
在他们的印象中,虽然许宛琴已经是四十出头,快满五十的人了,但她的外表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可是现在,眼前的许宛琴脸色苍老,犹如已过六旬的女人。眼神呆滞无光。最可怕的是一头青丝竟然全部变得霜白,如同传说中的白发魔女一样。
怎,怎么会这样?!
大家心里都暗自震惊,失神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