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德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表象能够欺瞒眼睛，但却无法欺瞒她的感觉，她戒备地将长剑对向面前的人，无论面前的人有多美，其身上的邪念在她的感觉中，是如此的清晰，无比的浓厚。

“贞德达尔克，好久不见。”小恶张开手臂，就像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友人一般。

贞德脸上的表情浮现出错愕。

小恶右手前向，摊开：“还记得，鲁昂（法国地名）潮湿冰冷的地牢么？”

贞德身体颤抖了一下，长剑稍稍低了下来：“你是........”

“绝望么？后悔么？憎恨么？”小恶微笑，连续抛出了三个问题。

.........

好冷，好冷......

....这是第一视角的梦境？已经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感同身受的梦境，在这样的梦中，张晓花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随着梦境的发展，体验着梦境主角，他们的所有感受。

眼前的视线一明一暗，耳边还能够听到轻微的喘气声.....

呼出的气遇到外面的寒冷化为的白雾喷吐在面前，在有些昏黑的环境中仍能清晰看见。

双手有些沉重，后背倚靠着墙壁，像冰块一样，传来的寒冷将身体内仅存不多的温度带走。

不仅仅是冷，还有饥饿和虚弱。

腹中的空虚，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绞痛。

身体的虚浮，像是得了重感冒头昏目眩的人一样。

终于，聚集起不多的力气，挣扎地坐起，后背离开了如冰的墙壁。

视线低了下来，看到了这具身体身上单薄的粗麻布，再往下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面沾染着污迹，显得有些乌黑，看起来很脏，只有透过污迹的缝隙，才能看到白皙的肌肤，而在纤细的手腕上则是一副沉重的镣铐。

冷得有些僵硬，身体有些麻木，艰难地抬起手臂，双手颤巍巍地合拢起来，放到面前。

呼呼~白气呼在了上面。

一点点，一丝丝，带去了很少很少，名为温暖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被冻僵的手似乎有了一些感觉，突然张晓花感到手背上有了一丝温热。

视线一低，见到了一抹嫣红，抿了抿嘴，有一股铁腥味流入了口中。

这是血，在寒冷中呼气所产生的气流带走了唇瓣上的水份，嘴唇干裂开来。

然而，就像是一个很久没喝到水的人，触碰到了一点点湿润，便不顾一切，不断地在吮吸着这些血液，张晓花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嘴边传来的一丝丝疼痛，也能够感受到干燥的喉咙对于液体的渴望，直到再也吸不出任何的东西。

视线变暗，梦境的主人似乎是闭上了眼睛，只有周围不断传来的寒冷，才能够证明她还活着。

黑暗是如此的漫长，特别是在感觉被放大的时候。

.......踮起的脚尖，仰起的头颅，微微展开的嘴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很快一点冰凉滴进了嘴中.....

视线之中，那是一个小小的铁窗口，上面凝结着冰棱，外面光芒显示着似乎是白天，少许照进来的阳光，融化着冰棱，而她在等待着。

这里是一间牢房，除了身上单薄的麻布衣，就没有其他可以保暖的东西了。

没有人送吃的，也没有人给她送水喝，只是靠着冰棱，她才活着。

..........

精神上的折磨，身体上的折磨，梦境中的主角，和附在其上的张晓花，他们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绝望么？后悔么？憎恨么？”隐约间，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视线也清晰起来，一个漆黑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

无悲无喜、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再次提问：“绝望么？后悔么？憎恨么？”

梦境的主人用不可察觉的声音轻轻地复述了一遍黑影的问题，却没有给予任何的回答。

一股迷惘，似乎是从梦境主人的那里传到了张晓花的心里。

地牢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在面前，一卷羊皮卷被打了开来，拿起她的手，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虚弱不堪的她没有丝毫的反抗。

而旁边漆黑的人影，更像是她的幻觉，进来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从其身体里穿过。

........

“......公开弃绝书（等同于认罪书）已经签署......”

“......能够听到的主的声音其实是恶魔的诱惑之音......”

“......现以异端和巫女等十二项罪行判处火刑。”.

判决了罪行，重新被送回地牢，士兵们送来了食物，清洗用的水和一件整洁的衣服。

.......

火刑架前，一位黑袍神父宣读着一项项子虚乌有的罪行。

她被推上火刑架，绑在上面，她向旁边的神父请求让她握着一个小十字架，神父答应了。

火被点燃了，底下有着干草，脚下的木柴很快就燃烧起来。

“主啊........”梦境的主人不断地祈祷着。

升起的浓烟进入了口鼻中，张晓花只觉有刀子在呼吸道里割着，喉咙像是吞了燃烧的木炭，一股股灼痛传来。

“绝望么？后悔么？憎恨么？”漆黑的人影又出现在他面前。

火焰已经汹汹烧起，灼痛，皮肤开始焦化。

“我....绝望........”梦境的主人这次有了回答。

随着回答，透过那赤红的焰火，还没有被烧坏的视觉中，那黑雾般的人影似乎变得凝实起来。

“也许，还有点后悔.......”

黑雾般的人影，面貌清晰起来，张晓花认了出来，正是他今天所召唤的英灵，贞德的样子，只是其身上银色的甲胃全部变成了漆黑之色。

“但......”喉咙彻底被烧坏，最后的声音没有发出。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视觉即将被烧坏，最后的一幕，漆黑的身影在火焰中消散开来，白光，温暖的白光笼罩了她，身上似乎也不再那么灼痛。

........

“但，我无法憎恨那个国家，因为那个国家里面有着他们，我所爱着的人们。”房间中，来自于十五世纪，英灵身份的贞德回答了她最后一问的答案。

这是它还未诞生出个体意志，仍处于统合体状态时（恶性阿赖耶识），所记录下来的资讯。

十五世纪，神明早就不存在于世，所谓主，指的是阿赖耶识。

贞德所听到的‘主的声音’，那是众生之音，代表着当时属于法国人民那一部分阿赖耶识所汇聚起来的意志。

阿赖耶识可不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大部分时候它们会互相攻伐，弱得就有可能被吞掉，体现在世俗上的情况，那就是国家被灭，民族被吞并。

“不憎恨，不代表没有芥蒂，三大特殊职介的英灵，你只成为了ruler。”

英灵殿的英灵除了七个普通职介之外，还有着三个极为特殊的职介，分为savior（拯救者、救世主）avenger（复仇者）ruler（裁决者、公断者）。

这三大职介分别代表着阿赖耶识的三个面：善、恶、中立。

将英灵们当成阿赖耶识手底下的军队的话，那么三大职介的英灵就是善恶中立三个阿赖耶识面的直属部队。

三大特殊职介的英灵比普通职介的英灵，它们所能知晓的真相更多，当然像她父亲张晓花那种异界来客，稀里糊涂地获得savior职介，是例外。

贞德达尔克，纯粹的灵魂，纯粹的信仰，让她听得到主的声音（善性阿赖耶识），十七岁从故乡启程，到十九岁被处以火刑，短短的两年间，便将本身的名字铭刻在历史中。

死亡前夕的日子里，她所看到的幻像，是信仰的动摇，也是恶性阿赖耶识的橄榄枝。

最后贞德既没有成为拯救性质的savior，也没有成为复仇性质avenger，而是成为了中立一面的ruler。

“成为我的英灵吧。”历史上曾经被拒绝过，但现在小恶仍然是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理所当然，得到了贞德拒绝的答案。

贞德强么？从早上她被轻易制服住就可以看出：不强。但这个不强指的是意志没有降临在她身上的时候。

意志降临是能对小恶的本体产生威胁的，中立或者善其中一种意志加身，小恶都能应付，但两个一块来，只有三分之一的小恶就搞不定了，而且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盖亚意志虎视眈眈。

恶性阿赖耶识的本质不会被消除，但个体意识和人格情感就一定会被格式化，重新回归那种统合体的状态，对小恶而言与被杀没有什么区别。（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存在很少）

绕开了贞德举着的长剑，小恶左手搭在了女英灵的肩膀上：“别这么说，我给的待遇很不错哦，鲜活的生命，外加.......”

她坚信着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脚挖不倒......

比起另外两个没感情、没意识的同类来说，拥有人格情感的小恶优势更大，她开始了挖墙脚行动。

“痛苦吧，在仇与恨的地狱中。”这句话诠释了avenger职介。

“让avenger这个职介翻滚吧，它早该被淘汰了。”小恶很果断地抛弃属于自身性质的直属职介说道。

不幸福？不美满？能吸引高质量的英灵？

时代在发展，她也在进步，不能跟上脚步的，迟早被淘汰。

“主与你同在，我也是主，虽然是另一个面，但我保证，我的力量绝不会影响你的心智，来吧，贞德，享受新的人生吧。”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