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凛瘫坐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被过继到间桐家后会有这样的遭遇，就像是一些邪道者的改造，她曾在家族书籍中看过这些东西，残忍、无人性、令人发指。

原以为这只是传说，就像现代人不相信现代还有食人族一样，认为这是旧时代不开化时期才会发生的事。

然而这种事却切实地发生了，在她面前，在她妹妹的身上。

远坂凛不愿意也不想去相信曾有这样残忍的事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但听着樱没有起伏陈述般仿佛在说和自己无关事情的语气的讲述，她信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凛抱着双臂，身躯颤抖，感到寒冷的内心，蹿起了火苗，名为愤怒的火焰，樱的叙述则像是燃烧物，让她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这股怒火不是对着樱，而是对着樱口中的那个间桐家家主——间桐脏砚。

“.....间桐脏砚总在我耳边给我灌输着：要为间桐家生出一群上好魔术资质的子嗣，让他从中挑选出最为上佳的......”

樱的一句话，彻底引爆了远坂凛心中的火焰。

他把我妹妹当成了什么？生育工具？

远坂凛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他在哪？我会让他后悔，后悔对你做出的事，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樱将她的愤怒看在眼里，面上闪过一丝柔和。

姐姐没有变，就和小时候一样，每当她被其他孩子欺负了，姐姐都会拉着她的手，将欺负她的人狠狠地教训一顿，然后捏着她的脸颊，拍着小胸脯跟她说：你是我的妹妹，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其他敢欺负你的，我都会教训她们的。

“死了，那个人七年前就死了。”

“什么？”远坂凛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个人死了。”樱轻笑了一下，道：“我的体质吸引来的似乎不是会吞噬我的恶魔，而是拯救我的天使，她杀了那个人，解救了我。”

这样说着，眼前就不由浮现出记忆的画面：走廊上，虫子们丑陋的尸体被黑红色流体吞噬，黑红色流体中间站着一个人，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虽然当时光线有些昏黑，但她仍能看清对方的相貌，璀璨如星辰光辉般的银发，精致如玩偶假人般的面容，而最为瞩目的，是一双冷漠到极致、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眼眸。

‘爷爷’被杀了一次又一次，身体变成了一堆虫子，想要四散飞走，然而还是被无处不在的黑色触手刺穿，之后虫子组成的‘爷爷’下跪，求饶，然后被无情地撕碎......

后背、胸口突然传来一股疼痛，和被虫子钻进身体的痛苦相比，这种痛苦并不算什么。

（黑触洞穿了女孩的身体，将她挂在了半空。）

血液的循环停滞了下来，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面前，一个被黑色触手卷住的肉团，它还在微微跳动。

失去意识之前，女孩意识到了最后自己看到的肉团，似乎就是自己的心脏。

“你救了我？”当她醒了过来。

“嗯。”

“你也要我做什么吗？”

她还活着，衣服上多出了一个缺口，看见自己的心脏被掏了出来那不是幻觉，但她还活着，稍微隆起的山包带着一点粉红的突起暴露在空气中，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救自己的人有目的，就像是‘死去的爷爷’需要她生孩子一样，于是她问了，问向了面前站着的冷漠女孩。

“做我的备用容器，在需要的时候，贡献出灵魂、身体、你的一切，在这世界属于你的‘存在’价值。作为交换，我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做容器，会痛么？要被虫子钻进身体么？我不想要被虫子钻身体了，再也不想要那种疼痛了。”容器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提出了重要的问题，说出了自己想要的。

“不会，不需要，我可以实现。”对方回答了她。

“好，那我做你的容器。”她答应下来。

“以恶性、恶面，此世......契约签订。”

樱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当时和小恶之间的对话内容。

.......

身上衣袍破破烂烂，甚至有一块衣料被划开，链接着垂落在地上，他撕下了已经变成阻碍的红色风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满头满脸都是鲜血，一只手臂垂落，右手的小臂上一个豁然洞穿的洞口，洞口处正在滋滋地喷洒出血液。

他回顾四周，战斗的地点早就从巷道楼宇之间来到了房顶，战圈之外站着几道身影，正在静静地看着。

他有些苦笑，该是庆幸这些人没有一起围攻么？别说是一群，单说面前的一个，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

想要借助地形解决敌人，但这并没有成功，对方的即时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超乎他的想象。

难以忍受的剧痛不断传来，库丘林脱掉了身上的皮甲，赤裸的上半身，胸口心脏部位有一道伤口，此刻正在不断往外渗出血液。

但与这里相比，更为致命伤势却在身后，后背的后颈处，一整片被翻开的肌肉组织，鲜血早就渐染了整个背部。

黑白两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库丘林没有料到被自己打飞出去的白剑会回旋着从后背袭击而来，背部的伤势就是他付出的代价，废掉了对方一只手臂，而他也差一点被取下了脑袋，那一剑是对准他的脖颈的。

与和saber对战时，saber采取的防守反击不同，现在的这种稍有不慎就会丢失性命的厮杀，才是他所渴求的‘痛快战斗’。

致命的危险并没有让库丘林感到恐惧，相反心中反而涌现出了一股兴奋，这不是因为他是英灵的缘故，而是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享受在刀尖上跳舞的人。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出手，”库丘林瞥了一眼周围他名义上的‘同伴’道，“这场厮杀只有你和我。”

习惯性地把长枪一甩，然而这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库丘林倒吸了一口气，翘起的嘴角更是抽搐了起来，显然他不是感受不到痛苦的。

“我不担心这个，反正现在看来结局已经注定了。”archer叹了口气，结局确实已经注定，就算他能解决眼前的家伙，就算还能一直单对单下去，但他已经无力再战了，而对面还有六个。

“继续吧。”archer具象出来一柄长剑，握在手上道。

“爽快，如果有酒的话，我很想和你畅快喝一壶。”双手持枪，库丘林摆出了冲锋的枪势。

“可惜就算有酒，我也不喝酒。”archer回了他一句，身体伏低下来。

下一刻，可能就会决出胜负的时候，archer刚跨出一步的脚却是开始消散起来。

“什么情况，archer成佛了？？”场中的情况有点让小恶有些搞不懂。

英灵是一种灵体，除极少数个例之外，它们本身存在的依据就是执念，和怨灵一样。

灵体可能因为执念而存留，而被超度，或者本身想开了，执念消失，灵体消散，用正规的说法就是成佛了，当然其本质还是彻彻底底的消逝，或者说融入了阿赖耶识。

但，眼前是什么情况？打着打着就想开了？执念没了？成佛了？

英灵分三六九等，只有那些靠着生前功绩成为英灵的家伙有资格选择自我消失之外，其他被禁锢的英灵是没这资格的，毕竟它们只是一件工具啊。

难道看走了眼，眼前的英灵不是那种被选拔出来的守护者工具类型英灵，而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

“他的真名是什么？”小恶偏过了头，朝一旁的贞德问道。

“emiya。”贞德回答道。

全部人都盯着消散的archer看，和其他灵体类似，执念越强，灵体越强，强大的英灵其执念往往是普通人的成百上千倍，所以英灵的自我消散情况实在太少见了。

“emiya，没有。”她居然找不到有关这个真名的任何信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但这不可能，她可也是抑制力的一部分，除非......

“emiya？emiya！卫宫。”小恶念叨着，她抬起了头，看向正在消散的archer，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未来的英灵，未来的卫宫士郎所化的英灵。”

archer告诉远坂凛，他不记得自己的真名，但这是假话，实际上他记得，而现在，看着消散的身体，对小恶的话，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小恶恍然，一切都可以解释了，英灵卫宫的消失不是因为没了执念，而是未来被改变了。

突然，小恶想起了前些天慎二的请求，莫名的，她看向archer的眼神变得诡异，莫非.....

archer并不知道小恶内心在想什么，对本身的消失表现地似乎也有些漠然，他转过了身，深深地看了小恶一样，开口道：“我没有关于你的记忆。”

小恶撇了撇嘴，有她的记忆那就真奇了，如果不是父亲这个外来者，自己能不能出世都是个问题，而显然，对方没有记忆，这就说明了，原本的历史上，她根本没诞生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就这么消失了......”archer的手臂化为了金色光点，他自言自语，留下了一句很莫名的话，很快他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固有结界没有了主人的维持，很快小恶和所有的英灵就都回到了间桐家的房子外面。

最为不爽的，当属库丘林了。

看着他那整张黑着的脸，小恶对另一边的caster道：“帮他治疗下吧。”

.......

“樱，你要干什么嘛？”远坂凛后退一步，看着凑过来的女孩，突然，她惊呼道：“‘暗角’魔术，你怎么会这个。”

（‘暗角’魔术，一种用魔力暂时形成额外肢体并连接感知的肢体构建魔术。几年前出现在时钟塔里售卖，据说是一个代号‘此世之恶’的魔术师创造的。）

（这种魔术在女魔术师的群体里意外的有市场，是近几年时钟塔里热卖的魔术之一，嗯....至于女魔术师购买这种魔术学习，是要干嘛....额，也许她们只是想要尝试下，有三只手的感觉....可能、大概....）

远坂凛惊恐地看着女孩从掀起的长裙下掏出了一根黑黝黝的长条物，她脸上惊慌失措起来。

（据传言，‘暗角’魔术成为了一些女魔术师的福音，嗯，特别是那些有类似于夫妻、情侣关系的两个女魔术师之间。）

“没想到姐姐你居然知道这个魔术。”樱有些惊诧，随即她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了。”

“不，别。樱，我们可是亲姐妹....啊~”不断后退，没有注意的远坂凛小腿绊到了床垫边缘，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倒了上去。

“这算是作为妹妹我的报复，也算是临别时给姐姐你的礼物。”

这一夜，女孩的房间中，传出了奇怪的声音，一会女高音，一会女低音，有时像是低声哭泣，有时像是细语诉说....神秘的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远坂凛没有去管手背上消失的令咒，神情恍惚，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间桐家，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

“解决了所有心事，从今天起，樱，你就彻底独属于我了。”

女孩从黑泥中走出，裸露的身体上出现了许多黑红色花纹，像是令咒，她挥一挥手，暗魔力如潮水般涌来，如臂使指的在身上构成了一套黑裙。

自愿献出一切，投身黑暗，与暗面融为一体，樱成为了小恶的使徒，神话时代使徒又有圣徒之称，是神灵最为虔诚的信徒。

小恶不是神灵，但却是抑制力，樱做的事和贞德有点类似，与贞德有区别的是，她彻底地融入了小恶这个抑制力之中，融入了此世之恶中。

“嗯。”女孩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对了，昨晚，你把那管失败品给远坂的那个家伙用了？”

“失败？”樱眨了眨眼，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额，也不算失败吧，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不允许半神的诞生了。”小恶解释道。

世间万物生来不公平，同一个种族，出生的个体，有强有弱，这是血脉优良的差异。

神话时代，一些存在，一诞生下来，它们就是半神，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这是血脉的力量。

魔术师的强弱，与智慧的积累，血脉的浓厚有关。

普通人结合所诞生下来的子嗣，拥有魔术天赋，那是万中无一。

而两个强大魔术师结合诞生下来的孩子，往往都有魔术天赋，而且父母的血脉越好，孩子的天赋越佳。

无可否认，平凡者可以依靠着努力，去达到那些天赋异禀存在的高度，甚至是超越。

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血脉的力量。

曾经，小恶做过血脉的研究，试图在现代制造出一支神裔军。

而结果，失败了。世界的规则已经不再允许天生强大的自然个体诞生。

尽管血脉研究失败了，但却留下了一件半完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