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蝶恋花 修
作者:残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14

翌日午后,昭风照常前往云起轩,行至僻静街区时,忽觉有人暗中跟随。他内功已有相当火候,耳力之强又非同一般,即使身在闹市中,要留意是否有人跟踪,也不是难事。只是入馆以来,事事安然,从未发生过这类情形,是以并未处处在意,时时提防。此地行人稀少,身后脚步声忽轻忽重,被他发现了蹊跷。

昭风不动声色,慢行几步,突然发足疾奔,转入一条小巷,奔跑一阵,又蓦地转身折回,等他冲到巷口,刚好与来人迎面碰上。那人吃了一惊,慌乱间收足不住,向昭风撞了过来。昭风伸手轻轻一拨,那人身不由己,向外旋转半圈,这才止住冲势,稳住了身形,竟是南凤。昭风面露讶色,疑道:“师姐?”南凤一脸怒容,道:“怎么不继续走下去呀,又回来干嘛?是不是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昭风疑道:“师姐何出此言?我听不明白。”南凤道:“哼,你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装模作样,故作不知?”昭风道:“师姐有话不妨明说,我心里若是有数,也无须相问。”南凤道:“那我问你,你回来干嘛?”昭风道:“我遭人跟踪,回身看看,有何不妥?却没想到是师姐,我正想请问师姐,为何一路尾随?”他将“尾随”二字咬得很重,实是故意为之。

南凤双手叉腰,冷笑道:“你明明晓得,偏要明知故问,真要我替你说出来吗?”昭风道:“师姐这话当真令人莫名其妙,难不成是我请师姐跟来的?”南凤怒道:“你还装蒜!好,我问你,你鬼鬼祟祟的要去哪里?是不是又去吃里爬外,勾结外人,阴谋对我武馆不利?”昭风面色一沉,道:“大小姐身份高贵,应该分清楚是非轻重,岂可无凭无据,胡乱说话?”南凤道:“放肆,你敢说我的话不对?”昭风道:“其一,我并没有鬼鬼祟祟,暗中跟着别人的可不是我。其二,我要去哪里,是我的私事,大小姐无权过问。其三,还请大小姐说清楚,我如何吃里爬外,如何勾结外人,又如何阴谋对武馆不利?”南凤怒道:“嘴倒硬得很,你以生作男子为傲,便当敢作敢认。昨日郑玉田被归师兄击败,你何故要惊慌变色,还说‘不好’?难道要姓郑的获胜才好吗?在场的不止我一人听见了,这算不算胡乱说话?”昭风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对我旧怨太深,我费劲唇舌也不能让你释怀,不如不说。”说道:“此事另有缘由,一言难尽。大小姐不信我,大可去问馆主。”

南凤道:“说句‘一言难尽’,就非得要我去问爹爹?你贪图美色,勾结月金武馆,与郑玉田之流为伍,心存叛意,再不视自己为奉天武馆中人,这些事既然做了,为何不敢承认?”昭风怔道:“这从何说起?”心中琢磨“贪图美色”四字,不知说得是谁。南凤忽道:“如雪很美是不是?”

“不错。”

昭风忆起如雪风华,觉得确是如此,当下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心想:“如雪美不美,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一味缠杂不清?”南凤怒道:“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要去告诉爹爹,看怎么处置你这叛徒!”嘴里说得起劲,脑海中想得更是起劲,一想到昭风将要受罚的样子,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儿。昭风冷冷道:“请自便,若馆主认为我是叛徒,狄云风决不会恋栈不去。”南凤蛮横起来,任你有多少理由也讲不清楚,他是见识惯了,问也问不明白,索性不去费心。南凤大声道:“你……你,你其实早就想走了是不是?好,我成全你!”一说完,转身狂奔而去。

昭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摇了摇头,转身往云起轩走去。

傍晚回到武馆,南凤站在门外等他,眼圈微红,似乎是哭过一场,料想是被南远山严斥了一番。昭风心中厌其蛮横,此刻也不忍加倍令她难堪,上前叫了一声:“大小姐。”南凤哽咽道:“你不是叛徒。”昭风道:“大小姐明白就好。”南凤微垂臻首,低声道:“我错怪你了,可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昭风一怔,心想:“今日是否有反常之处?南凤这刁蛮女居然也有认错的时候,当真希奇。”过了片刻,南凤又道:“你不肯原谅我?”昭风干咳一声,道:“大小姐对我生疑,本在情理之中,现在总算弄明白了,不必再提。我并没有责怪大小姐,又何谈谅解?”南凤道:“你还说没有见怪?要是真的如此,怎么还口口声声称我为‘大小姐’?我是你师姐呀!”昭风想说什么,又忍住,心知自己对她确有不满之意,嘟囔道:“师姐,师姐,这样可行了?”南凤噗哧一笑,道:“好吧,我知道你想笑话我,趁我在这里,尽管笑,我等着。”昭风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南凤不由一怔,她自己做错了事,面子却不能不要,为防昭风背地里笑话,所以在门口截住他,一为警告,一为道歉,只不过道歉是假,警告是真,谁知昭风真得笑了,欲要发火,又无火可发,因为昭风的目光里一半是真诚,一半是调皮,绝无戏謔的意思,心中一动:“这小混蛋倒也不是混帐透顶嘛!”想了一想,说道:“你可知爹爹对我们说了些什么?”

昭风讶道:“我们?除你之外,还有谁?”南凤道:“夏武,夏功,金艾,古道,他们昨天在你身旁,也听见了,我要他们一起去为我作证。金艾本来不肯,拗不过我,也只好去了。”昭风苦笑一声,心想:“你让他们为你壮胆才是真的,古道一定非常乐意,金师兄对我不错,夏武兄弟到底是向着南凤多些。”口中说道:“不知馆主怎么看?”南凤道:“爹爹说:‘狄云风才智远胜于你们,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看出一些你们看不出的东西。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不要乱起疑心。’你说说,你看出了什么?怎么爹爹说得不明不白?”昭风笑了笑,不答。

南凤又道:“爹爹还让我问你一句话。”昭风道:“什么话?”南凤道:“你几乎天天出去,去得是什么地方?见得是什么人?”昭风沉吟片刻,淡淡道:“这恐怕不是馆主的意思吧?”南凤杏目一瞪,道:“怎么?不愿让我知道?”昭风道:“那师姐平日去些什么地方?又见些什么人?”南凤怒道:“大胆,我的事要你管吗?”昭风道:“不敢,我的事却也不劳师姐过问,这是馆里的规矩,师姐莫非忘了?”南凤闷哼一声,道:“不问就不问,你当我希罕吗?”昭风道:“那可多谢师姐了。”南凤道:“别忙,你只要告诉我,昨天见的人是不是如雪?是,抑或不是?”

昭风听她一再提及如雪,似乎对她有着很深的戒意,心下一阵惘然,他怕南凤继续纠缠,当即断然道:“不是!”南凤面露喜色,嫣然一笑,大声道:“快去吃饭吧,他们都在等着呢!”说着急步进馆,脚步轻快异常。她要问那一句话,实是自负之心使然,想她貌美如花,围着她转的少年人着实不少,昭风却成天不冷不热的,避之犹恐不及,往日倒还罢了,她只当他性格如是,加上素有旧怨,总也没放在心上,可现在来了一个林如雪,姿色之美,丝毫不下于自己,昭风竟对她甚有好感,这让南凤心里很不平衡,忍不住一问再问。

次日下午,昭风前脚刚出武馆,南凤后脚便跟了出来,问道:“狄云风,你要去哪里?”昭风不悦道:“师姐,我说过几遍了,这是私事,馆主也无权过问。”南凤笑道:“你天天去同一个地方?”昭风道:“不错。”南凤道:“什么地方?”昭风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南凤紧跟其后,嘴巴也没闲着:“你不说,我就跟去看看。”昭风一脸无奈,叹了口气,道:“师姐,究竟想怎样?你就直说吧。”

南凤道:“当初我要你入馆,你还记得是为了什么吗?”昭风道:“自然记得,只是破金诀筑基心法要待两年方能小成,馆内武技又只学了一点皮毛,和师姐交手,我必败无疑。”南凤道:“我知道你不想当众输给我,那也可以,我们不妨订个‘七日之约’,如何?”昭风道:“大小姐请明示。”南凤道:“你整日悠哉游哉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我出馆游玩……”看昭风面色渐冷,又道:“……当然,我身为师姐,定会适时指点你一两手,让你不忘研习武技,这样可好?何况七天才一次,又不会死人,总比你天天混玩好吧?”见昭风不吭声,不耐烦道:“哼哼,如若不然,我先去看看是什么地方令你这么着迷,每天早练时再让你陪我过招!”昭风寻思:“老伯不愿有人烦扰,假如南凤死缠不放,我和老伯都不得安宁,看她也是贪图玩乐,只消新鲜劲一过,忘了也就忘了,不如答应她。”他不知南凤固然是为了玩乐,主要还是由于南远山的评价让她很不服气,对他产生了好奇心,又想:“这刁蛮女无非是想着法子玩,却说要指点我武技,鬼才相信那是真话。”他明知南凤本意,偏又无可奈何,轻叹道:“好吧!”

自那以后,两人按照约定,每七日外出一游,先是城内,后是城外,所去之地越来越远。二人又以习练马术为名,乘马追风,好不惬意,因为马术也是武馆所授课业之一,南远山虽觉二人习之过早,却也未加阻拦。不到半年时间,两人游遍了日金城附近地区,再远的地方却是不能去了,否则彻夜不归,南远山必会责罚。日金城是梦金国八大城之一,单就规模而言,仅仅稍逊于都城照金。日金城北部远接“渚清”山脉,中间无一稍具规模的城镇,土地荒芜,人口稀少,多是依山林而生的猎户人家;南部遥对流金河,中间有数座中等规模的城池,其一是军事重镇,裴城,扼守流金河,与月金城互为犄角之势。流金河是潇湘河支流,东向注入澜沧海,水流遄急,河中沙石翻腾,朱砂沉浮,日间阳光照射,色若泛金。两人去过流金河,昭风不是很喜欢,相较之下,他更喜欢日金城西面的“沉月”河,温婉绰约,娇美如玉,黄昏中一片潋滟的水光,令他心折不已。

实在无处可去了,南凤又要昭风带她去屠彪家里,屠彪夫妇见到昭风自是满心欢喜,至于南凤嘛,至少是表面上热情周到,内心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那一次回来的路上,昭风指着孤崖告诉南凤,这里就是蛇鹤相斗的所在,其时已届严冬,大雪压青松,怎能看到蛇的影子?南凤只能叹息自己无此眼福,昭风心中一动:“我无处习练武技,这里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所在?”

正如先前想得那样,新鲜劲终究过去了,第二年的春天,南凤失去了外游的兴致,这一天七日之约并没来叫他。昭风一身轻松,记起去年冬天的想法,独自一人来到孤崖,立在崖顶,青松白云,旷野无边,好一片阒静风光。他盘坐了一会,起身演练阳火剑法,从第一招“融雪”直到最后一招“焚天”,剑式绵绵,风声激荡,剑锋上隐隐出现火红之色,到后来只见一团红光飞动,孤崖顶上石飞沙走,声势骇人。一套剑法练完,昭风正要收剑回鞘,忽见青松下游出来一条巨蟒,登时吃了一惊。原来松底有一个碗大的洞口,是巨蟒穴居之处,昭风来时不曾注意,这时练剑却惊动了它,细细一看,三角尖头,呈紫黑色,通体透红,足足有三丈长,蟒身粗壮,正是当日和白鹤缠斗的那一条。巨蟒昂首而立,想是将昭风当作了送上门的美味,也不客气,一低头便向他咬去。昭风一剑挥出,砍在蛇腰上,不料蛇身极为坚实,竟连一丝痕迹也无,大惊之下,连忙向左侧闪开。巨蟒偏头又咬,昭风运起三成功力,挥剑直刺,只听得“噗”的一响,剑锋向外滑开,蛇身上仅仅留下一个白点。巨蟒吃痛,勃然大怒,里三层,外三层,一层层卷向昭风。昭风阳火诀第七重境界已有五分火候,适才那一剑虽然只用了三成功力,其力可削金断玉,竟不能伤它分毫,当下打起精神,小心应付,手中长剑疾运,贯注十成阳火真气,削、刺、斩、劈,一招一式,剑剑往巨蟒身上招呼。巨蟒越斗越勇,缠、咬、卷、箍,仗着鳞坚皮厚,竟不留后手,劲道刚烈非常。斗了近半个时辰,昭风感到支撑不住,大喝一声,运劲猛刺它双眼,巨蟒侧头避开,昭风觑准机会,立刻拔身跳出圈子,落荒而逃,巨蟒暴怒万分,却没去追他。

回到武馆,愈想愈不忿,一连几天养精蓄锐,早上思索阳火剑法,晚上勤修阳火真气,连破金诀也扔在一边,第七天又去找巨蟒,结果还是大败而归。这样一次接一次,直到第四次才和巨蟒打成平手,第六次击败巨蟒,却没杀它,巨蟒也矢志复仇,昭风下次再去,它仍然照打不误。一人一蛇,斗也斗成了习惯,春去夏来,天气渐渐炎热,昭风对阳火剑法的领悟也渐渐加深,后来扔掉长剑,用拈花指法和巨蟒相斗,逃了两次,第三次便空手击败巨蟒,他始终不能领悟拈花指法的奥义,这回空手败敌,亦是以指代剑,三指中有两指是剑法。恰巧就是在这一天,昭风还没来得及休息,蓦地天空中响起一声鹤唳,巨蟒红信伸吐,狠狠瞪了昭风一眼,不甘不愿地游回洞中。昭风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鹤徐徐落在松干上,白羽黑缘,金睛铜爪,傲气十足,禁不住讶然失笑,心道:“原来它是没力气了,怕打不过大鹤,只好先避上一避。”忽然心中一寒:“哎哟,我也没多少气力了,仙鹤呀仙鹤,你万莫要找上我才好。”

白鹤朝他看过来,昭风挤出一丝笑意,尽量显得笑眯眯的,心想这总成了吧?白鹤才不管他,清啸一声,展翅疾扑。昭风无法可施,还指相向,心中暗骂:“死畜生,你倒会拣现成的便宜!”白鹤的打法和巨蟒不同,扇、扑、啄、扫、抓,它爪坚如铁,每一抓落空,不碰到石块还好,碰之则濮然碎裂。昭风一指一指点出,指端真气涌动,炎阳之力如火如潮,勉力挡住白鹤的攻势。白鹤斗得兴起,拍翅腾空,或啄或咬,或扇或扫,昭风抵挡不住,大感狼狈,一个失招下,左臂中了一啄,只得重施逃跑之策,所幸白鹤没有利用会飞的优势追来,也不知它是放不下身份,还是以打败敌人算数,否则逃也无法可逃。昭风远远听到高亢的唳声,不知是不是白鹤得意的笑声?

找了一个地方敷药包伤,拭去血迹,这才返回武馆。他臂上被啄去一块肉,痊愈颇难,养了一个多月伤,带剑再去孤崖,也不和巨蟒打斗,专等白鹤,第一次没等到,连着几天又去,白鹤总算姗姗来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昭风二话不说,一见面便抢先出剑。白鹤故技重施,展翅腾空,奈何以它的实力,不过和巨蟒在伯仲之间,巨蟒斗不过昭风,它也斗他不过,上次只是拣了天大的便宜而已。况且昭风养息一月,锋锐不可挡,眼见下一剑要斩伤它的利爪,身后腥风陡起,直扑他后腰。昭风闪身让开,一见是巨蟒偷袭,不由怒气横发,骂道:“死臭蛇,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蛇鹤达成了默契,联手对敌,不知它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两人”的本事相若,往常虽然分不出胜负,倒也乐在其中,现下出现了一个本事更大的,自然不能让它坐大,于是乎抛弃前嫌,双战昭风。它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动静互补,攻守相宜,威力奇大,昭风堪堪挡了十几招,再一次翻身跳落孤崖,狼狈而归。

十八天后重来,挡了五十招。

再过十八天,挡了一百三十招。

……

终于有一日,一人,一鹤,一蛇,激战于孤崖之颠,日落,月起,一直战到月上中天,昭风斩伤巨鹤左爪,报了一啄之仇,却没为难巨蟒,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他实在没气力了。

当有一天,昭风击败蛇鹤联盟,前后只用了一个时辰,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他已有了防身的实力,该去东海寻找冷怀了,算算时间,在武馆中住了有一年半,当晚向金艾借了一点盘缠,也不向南远山请辞,第二天中午乘船东下,沿流金河直达东海之滨,在那里寻找了三个月,跑遍了所有地方,一无所获,人也憔悴了几分,莫非冷怀不在东海?这茫茫天下,试问该向何处去寻觅?还是……昭风甩掉不祥的念头,又在东海徘徊了十几天,看看大海,看看沙滩,看看礁石,看看日出,心情一直闷闷不乐,幼时期待的美景摆在面前,他却无一丁点兴趣。东海有一处礁崖,人称“断魂崖”,崖下浪涛拍石,水花冲天,身处崖上,周围水雾朦朦,迷离幻彩,大海无涯无际,波澜壮阔,昭风无心问那“断魂”二字的来历,听其名便知是一段伤心故事,何必要问个明白,徒惹烦忧?

他在崖上坐了五天,黯然回到了日金城。

一进门,馆内便起了不小的震动,金艾、夏武、夏功拉住他,问他去了哪里,昭风心情烦闷,只想回房静一静,并不理会。南凤也闻讯赶来,劈头骂道:“狄云风,给了你天作胆了!无缘无故离馆近四个月,说也不说一声,还以为你死了哪!”昭风一肚子窝火,冷声道:“关你什么事?”一摔手,径自回房,留下众人愣在那里。南凤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这两年来出落的越发美丽,艳名远播,尽管娇纵更盛,群下之臣却一日多过一日,不少人心甘情愿被她欺负,被她作弄,像昭风这般冷眼冷语,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新仇旧恨,一时涌来,跺脚骂道:“小混蛋,你给我记着,我要你好看!”

金艾和古道素来痴恋于她,常伴在左右,由此遭人嫉恨,走在街上,经常遇到拦路挑战的,南凤以此为乐,还怂恿金、古二人助她闹事。可怜金艾厚道稳重,在她面前也不敢说个“不”字,每每作了帮凶。他和昭风要好,一次无意中吐露了口风,昭风正当年少,闻之也大感兴趣,一再诱他说出心事。金艾既说了一句,经不住诱劝,便将自己如何暗恋南凤,如何苦恼,如何担忧,慢慢说给他听,嘴里说的痛苦万分,脸上却有一种迷醉的神色。昭风心神触动,随便安慰了几句,自己又弄得好几天不得安宁,胡思乱想,有时竟想起林如雪来,暗自惶惑。金艾自此常来找他倾诉心事,无外乎一些细小琐事,都是关于南凤的,一两次还好,次数一多,昭风不胜其烦,实在弄不明白为何他要在意这些芝麻粒大的事儿,还津津有味,患得患失。

一边是心上人,一边是好师弟,金艾选择了沉默,倒是古道说道:“大小姐,狄云风目中无人,我愿代大小姐教训他!”南凤怒道:“关你什么事?”古道面色一白,急道:“大小姐,我是为你好。”南凤哼声道:“我要亲自教训他,你们谁也不许帮我!”说完转身离开。金艾心中一松,轻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