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叶飘絮
作者:残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428

雷二接过纸卷,展开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双手哆嗦似的一颤抖。他定了定神,匆匆合起纸卷,往怀中一放,旋身闪过昭风,更不言语,头也不回地向南狂奔,其疾如电,其轻如风,飞跃之速竟似还胜于奔马。昭风和段延命面面相觑,相对一笑。昭风笑得有点无奈,对雷二的离去感到太过蹊跷,甚至觉得颇为荒唐。段延命却笑得极其舒畅,想到煞星雷二已去,自己的性命终于保住了,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笑着笑着,放声狂笑起来。

刺耳的锐笑声中,昭风下意识看了看地上的四具死尸,有趴着的,有躺着的,形态不一,又望向得意忘形、笑的不顾一切的段延命,摇了摇头,右手轻挥而出,拂过段延命的胸前,接着侧向滑开数步,对着雷二的背影追去。

笑声突然止息,像是被一柄长刀从中斩断。段延命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信,一脸的惊诧,僵立在原地,只听得昭风的声音不急不徐地传来:“暂借阁下盘缠一用,他日若有缘再见,自当归还,赵二在此先行谢过。”段延命心中大恨,苦于穴道再次被封,骂又骂不出来,定在那里自怨自艾。一会儿责备自己不该将钱物都放在一个钱袋中,否则好歹也能留下一点;一会儿又骂昭风不是个东西,跟雷二是一路货色,尽做些劫财害命之事;最后想到死去的弟兄身上应该还有钱物,心里才稍稍开心了一点,暗道:“钱财本是身外物,何况现在命都没了,留在身边也是无用。对了,差点忘了,这几个王八蛋本月的孝敬钱还没交出来呢,看在人死了的份上,待会大爷自己动手,将就着点也就算了,谁让大爷我心慈手软呢?哪像那个叫赵二的破蛋,心狠手辣,卑鄙下流……我呸,连名字都不是个东西,赵二,这也能算是名字?还是大爷我的命好,名字更好,说出来也有风度,‘延命’,‘延命’,管教我长命百岁,富贵终生,哈……”想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好处,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只是发不出声音而已。

昭风将钱袋塞进怀中,沉甸甸的,估计银子不少,他忍住笑意,一边纵掠,一边寻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不假,认识雷二不到一天,我便沾染了强盗的习气,再过些时日,难保不也成了大盗。”又想:“我志在统一梦幻大陆,伐国之事在所难免。梦金国、梦木国、梦水国、包括梦火国,都将被我一一除名,那时我不仍然是一个大盗吗?不过盗国者成王,盗物者成贼,我既有心成为一个统一大陆的巨盗,对雷二便不应当强求,处处在意他的强盗身份。”

“轻功追求的是一种至善至美的艺术境界,讲究轻,讲究灵,讲究自然,讲究心与物的合一。”

他了悟到雷二所言实际上也是“无心”之道,登时对“空灵飘逸”四字中包含的精义豁然贯通,轻功大进,奔行中感受着脚下时凹时凸,或柔或坚的细微差异,随之调节体内真气的运行,以求配合不断变换的姿势,率性而为,也不强求务必要前后衔接,合拍无隙,只是顺其自然,水到而渠成。一段时间后,渐渐抛开一切杂念,潜心体味随风而动的乐趣,比之掣马追风也是不遑多让,眼中只剩下雷二的背影,脚下的地面不纯粹是地面,它成了一碟五味俱全的各色拼盘,在真气的细腻抚触下,酸,甜,苦,辣……种种滋味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不知为了什么缘故,雷二忽然却步不前,昭风眼中的背影慢慢放大,他未曾在意,继续奔行,蓦地眼前一黑。

“哎哟,怎么停下来了?”

昭风心中浮起这个念头,清醒过来,却已收势不住,正要撞上去时,忽觉喉下有几缕指风刺来,虽未及身,但喉间已隐隐作痛。他认出是雷二的爪功,知道厉害,双掌迅速合拍,圈住雷二手腕,翻掌下压,前冲的身子借力腾空,翻过雷二头顶时,又变掌为拳,撞上他疾探过来的左爪。雷二闷哼一声,退后数步,瞪眼看着飘身落地的昭风,一脸不可思议之色。昭风既惊且怒,惊的是刚才过手的几招兔起鹄落,凶险无比,微有不慎便性命不保,怒的是自己和雷二无怨无仇,他却几次三番痛下杀手,实在不可理喻。

僵持了片刻,雷二缓过神来,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问道:“怎么是你?”昭风冷冷道:“不是我,还会是谁?雷兄一心要置小弟于死地,却又问出这种话来,不觉得可笑吗?”雷二奇道:“我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昭风道:“这正是小弟想问雷兄的,适才一番交手,雷兄不会又是为了要考教小弟的武技吧?恕我承受不起。”雷二恍然道:“原来你是指这个,倒教你误会了。我因一时心急,没和你说一声就匆匆离开,方才想起此事,正考虑要不要回去找你,听见身后动静,我以为有敌来袭,故而痛下杀手,却没想到是你。”

顿了顿,雷二又道:“也不该是你呀,我一路全力施展身法,才停下不过一会儿工夫,以你的轻功,一开始便追过来,起码还得要半个时辰,这是怎么回事?”昭风心下释然,暗道原来如此,他不再追究,微微一笑,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仗着有点蛮力,耐得住长途奔跑而已。对了,雷兄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知小弟,这般匆忙所为何事?是不是因为那道密函?”他赶路时一直沉浸在玄妙的境界中,为什么会轻功突进,自己也不甚明了。

雷二打量昭风,体格修长,面目清秀,怎么看也不像有蛮力的模样,他见昭风顾左右而言他,心想:“这小子深藏不露,不知背负了多少秘密?”口中说道:“这件事关联极大,不能有半点差池,更容不得一丝耽搁,你要见我大哥,须得等我办完事才行。”

又是一件事,在见到你大哥之前,不知要发生多少事!

昭风暗中嘀咕,说道:“左右无事,小弟随雷兄一行如何?或有容我稍尽绵力之处。”雷二微一踌躇,道:“你是皇家武馆弟子,现在虽不是朝廷之人,将来也必为皇家所用,到时便是我影教的敌人。被敌人了解的太多,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雷二纵然不才,也不敢拿整个影教的安危当儿戏。”昭风道:“雷兄勿须多疑,小弟若有心为朝廷效力,适才决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让雷兄拿到密函。请雷兄想一想,段延命也认得这身装束,他这人贪生怕死,这一次失了密函,应该会远走高飞,不敢回报,但难保不出意外,小弟却没有杀他灭口。”

雷二道:“我教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影教一日不散,白家皇朝便一日不得安宁。你和我一道,免不了会惹祸上身,为了一点好奇之心,送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昭风道:“祸已经闯了,再多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分别。小弟生就付怪脾气,越是奇险古怪之事,越要探个究竟。至于生死,我从未放在心上,如有不测,也怨不得别人。”雷二道:“不会反悔?”昭风道:“决不反悔。”雷二笑了,笑的有点怪异,说道:“你随我来吧。”

没料到事情这么顺利,昭风大感意外,忖道:“早知他如此好说话,就不用向段延命这厮‘借’盘缠以备路资了,有雷二一路打点,银两用不着,反倒成了累赘。为了一些累赘背上盗贼的骂名,昭风啊昭风,你纵不是绝后,也可算是空前了。”眼见雷二已在十丈开外,心中一急,迈步跟去。他急于追上雷二,忘了“空灵飘逸”所要求的自然之道,只顾发力追赶,却发现越是着力,离雷二越是见远,不由暗呼邪门,又好胜心起,强行催逼真气,迫使阳火、破金二气分脉运行,以和气围之,送于足底,反托弱草之力,御风滑动,恍若雄鹰翔于长空,四边风响音荡。

好景不长,丹田突地一阵绞痛,昭风喉间发甜,脚下一个踉跄,委顿倒地。胸中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似被滚挪到了一处,闷闷的像是要爆炸开来,他张开嘴巴,粗粗地喘了几口大气,勉力坐起,心知两股真气再度冲破和气的压制,重新互冲,致而殃及腑脏。昭风闭上眼睛,照着上次调息的方法,牵引和气,逐分逐寸地舒解两股至阳至刚之气的激烈纠缠,导气归于丹田,半晌后才缓过气来,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背影笔直朝南,扬长而去,愈来愈模糊。

“雷二连等我的意思都欠奉,难不成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昭风苦笑一声,甩掉这个念头,站起身来,咬牙继续前行。他怕重蹈覆辙,于是撇开一切顾虑,放任真气自流,不稍加干涉,心中牢记着“无可无不可”的想法,也不管能不能追上雷二,这一来才真正把握住“无心之道”的神髓,脚下一斜,跨出了第一步。

快也好,慢也好,潇洒也好,笨拙也好,真气配合自如也好,乱七八糟也好……所有的外相,所有的担忧,都在思虑的范围之外,不为之喜,不为之悲,心中清清白白,所思所想的的,只是如何辨识风力、风向、地形,以及沙石、土囊、草皮、干湿等诸般不同之处,这些因素或直接,或间接,皆能影响到轻功的施展效果。

昭风渐行渐快,不知不觉,又进入无我无物的两忘境界,和气流转不息,恰到好处地挥洒,每一步都异想天开,每一种身法都无形无迹,有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雷二回头看了一眼,登时惊的张大了嘴巴,奔行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是他第三次回头。第一次回头,昭风刚刚展开身形,落在十丈开外,他心中大怒,暗骂昭风狂妄,不将他放在眼里;第二次回头,昭风盘坐地上,只隐隐可见轮廓,他心中大喜,暗道这样最好,是你小子自己托大,不紧跟着老子,现在被老子甩了也是活该,怪不得老子背信;这一次回头,昭风已在身后丈许远处,面带微笑,负手而行,恰似闲庭信步,神完气足,浑不似长途奔跑的情状。

他素以轻功为傲,一身轻功技法天下无双,虽未达到连听都听不明白的“空灵飘逸”的至境,但已技惊天下,唯一不足的是内力,是以不能耐久。此刻见昭风随意迈步,一步便能跨出老远,却又不露痕迹,像是闲暇时外出散步一般,轻松写意,忍不住暗暗猜疑,心想这是什么轻功,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心中大为不服,暗想老子几十年的修为,难道比不上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提住一口气,加速前冲,先拉远距离,再行换气,几个回合过去,却发现是白费力气,昭风每次都在他换气的当口靠近。他不住声地在心里骂昭风滑头,吃饱了撑着,却不该拿自己来戏耍。

脑中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莫非这小子已练成‘缩地成寸’?”或许是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谬,摇了摇头,又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看这小子至多不过十七八岁,就算打从娘胎里练起,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年的气候,想要‘缩地成寸’,无异是妄想,可他步法偏偏这般怪异,难道,难道……”这个想法更为荒谬,雷二摇头时力度大了许多,直把昭风瞧得稀里糊涂,按奈不住问道:“雷兄,你如此烦闷,所为……”

话没说完,雷二回头瞪了他一眼,昭风心道:“我又不会逼你说出事由,何须摆出一付凶巴巴的样子?”却不知雷二瞪他的时候,心中震撼更甚于刚才。

奔跑时最忌泄气,特别是全力以赴时,容不得半点疏忽。雷二提气换气间,格外谨慎小心,哪知昭风要说话便说话,显得稀松平常,且看不出他有故意卖弄的迹象,心道:“这小子令人头痛的紧,匪夷所思之事层出不穷,好在他不是我教的敌人,要不麻烦就大了。”

前方扬起阵阵灰尘,那是一条官道,正当一天中最为忙碌的时刻,不时有商旅的马队轧过。二人越过官道,互不搭话,依旧向南急行,大约是距离流金河近了,所过之处又是另一番景象,虽不比大河之南人烟繁华,但比之官道之北,已是天上地下之别,越是靠近流金河,越是有大河南方的气象。

一路除了休息吃饭,便是闷不作声地赶路,又过了四天,来到野城城外。

野城是一般规模的城池,无甚特别之处,距流金河尚有老远。在昭风的预料中,那封密函应与朝廷平定莫愁城一事有莫大的关系,雷二此行的目的地十有八九是莫愁城无,刻下来到野城,自然心生猜疑,不知他闷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两人绕过东门,自城西面进入,昭风跟着雷二在城中徐步行走,脑中想的尽是他此来野城的用意,寻思:“雷二如果急着去莫愁城,似乎没有理由要来野城。从野城到莫愁城还需一段时日,而密函中所提之事又万分紧急,难道是我猜错了?或许密函中压根就没提起过莫愁城之乱。”

在一所粉墙大宅前停了下来,雷二上前敲门,昭风听的分明,先一长一短,再二长一短,长轻短重。

门“吱”地一声开了,应门的是一位小姑娘,长相活泼激灵,一身淡青色衣服,在机灵中衬出一分稳重明敏。小姑娘见是雷二,顿时开心起来,拍手笑道:“是雷大叔呀,答应莲儿的东西呢,带来没有?”雷二笑的不太自然,拍了拍她的脸颊,低声道:“雷大叔是临时过来的,把为莲儿准备的东西忘在家里了。不过莲儿尽管放下那颗小心,雷大叔下次一定带来,决不让莲儿失望。”莲儿也不生气,好奇地看了昭风一眼,闪身让二人进去,又把门关上,领先往内院走去。

前院和寻常人家相若,内院则别有洞天。甫入内院,但见近百株细柳挡在面前,向里看去,一间小巧玲珑的茅屋隐在细柳林后,时隐时现,要不是能看到楮色的院墙,昭风还当是身在野地,进了一个无名的小谷,那间茅屋情趣独特,想是此间主人的雅居。雷二跨上一步,伸手握起莲儿的小手,一同走进林中。昭风舒畅地深吸一口气,也尾随而入。只行得几步,眼前已不见雷二和莲儿的踪影,一时恍惚之下,再看看周围,柳枝无风自动,摇落一天如雪的飞絮。

东风一笑吹万里,柳絮纷飞舞长天。

柳絮从来都是多情的种子,不只多情,而且痴情,更有言情的风姿,试问有谁曾见过在东风的柔情蜜语前,她会芳心不动?她热恋东风的温柔,喜欢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翩翩起舞,感到累的时候,就划着回旋的弧线落下,轻轻的,依附到某个世俗的存在,作暂时的休息。拂面的东风中,柳絮在你身上细言细语地挑逗,短短的停留,又滑落在风中,继续那未尽的舞蹈……

能看到这一幕,对你来说,岂非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昭风不觉得享受,细柳林中有柳絮纷飞,却没有吹絮的风。茅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寒酸,此刻竟完全消失了。也许它还在原处,也许它根本没有闪躲,昭风一圈一圈地转动张望,除了细柳和飞絮外,一无所见。

“雷兄,雷兄!”

昭风叫了两声,又在原地转了一圈,眼中所见的仍然是一片雾色的朦胧,听不到一点声音,连自己发出的叫声也仿佛泥牛入海,一去不回。看着这些细柳,枝条摇动的有点离奇,仿佛具有灵性一般,他心知其中大有古怪,记起入林的一刻,自己面对的是那间小屋,心想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沿着先前的方向直走,或能到达茅屋也未可知。

一面安慰自己,这林子本来如此,看到一点不合常理之处,就却步不前,不免被人笑话,他暗暗责备自己:“昭风啊昭风,你要记得,这世上越是看来不合常理的东西,往往就越是合理。你想这想那的,也太过小心了些。”

他拾步向前走去,一面留神四周的动静,按说这林子不大,可走来走去,好像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转悠,过了小半个时辰,连小屋的影子都没看见。昭风灵机一动,撕下一片布条,系于一株柳树上,看准方向,再次向前走去,果然发现自己又鬼使神差地回到原地。他这才感到不妙,自己八成是让雷二这大盗给骗了,细柳林应该是按照某一种阵势栽种,雷二启动阵势,为得是将自己困在这里,以免影教的机密被自己探知。

“雷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敬你是个言出必践的好汉子,可你竟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想让我留在这里吗?好,我看你能不能如愿。”

他动气之下,客套也免了,身子一摆,如柳絮般飘起,苒苒往上扑去。

“嗡”的一声弦响,声音如剑,刺耳欲裂,昭风身形一滞,落了下来。

来得快,去得也快,昭风刚落到地上,那声音已不可听闻,四周静悄悄的,只是除了轻舞的柳絮,空中又多了无数飘落的柳叶。

“装神弄鬼,有本事……”

昭风说到一半,忽地飘身飞起,笔直向上冲去。

事出突然,弄弦之人没料到昭风有此一招,“嗡”的一声,显得颇为仓卒,威力却大了许多,昭风如遭电击,再次折回林中。

柳叶簌簌落下,恍如已到了萧杀的秋天。

一片,两片,三片……一声,两声,三声,弄弦之人怕昭风再施诡计,第二次逼回昭风后,不再收手,拨出几声断响,琴声一转,曲音如水,潺潺流泻,偶或夹以“叮咚”之声,也是音断意连,似分实合。

昭风两次为弦音所阻,意浮气动,加之他又深通乐理,不觉和着曲音,在林中闲散地踱起步来,一步,两步,三步,他任意跨出三步,步法一变,在细柳间移步换位,渐走渐快,四面开始变得虚幻,模模糊糊间,只见一个淡黄色的影子倏忽来去,宛如一条锻带在林中环绕游走。

“咦。”

一名女子惊臆了一声,清泠如琴音的微颤。

曲音又转。

“铮,铮”数声,充满杀伐之气,铿锵激越,好比千军万马在鼓噪,在猛烈地厮杀,在疯狂地呐喊,金鼓齐鸣,直指天际。

落叶舞天,柳絮飘摇。

昭风狂怒起来,挥掌推拳。掌蕴阳火真气,灼叶焚絮;拳附破金之力,裂地断木。却无固定招式,掌法拳招变幻不定,因音而生,音起则掌出,音落则拳收,音有几阶,掌有几式,音含几转,拳含几变。琴音格调高昂,昭风如疯如癫,逢枝斩枝,遇树劈树。

萧杀中,一线淡黄飞过,正是先前系于柳枝之上的布片,昭风霎时一怔,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