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雨门
作者:残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766

大船回到中流,复又顺水直下。

入夜后大风停了,不见了风啸的夜晚显得静谧祥和。船行的速度大为减慢,护卫们催促水手加力划船,但人力焉能与风力相媲美?当第二天的阳光照在船头,依然看不到小镇的影子。

许是初醒的人火气比较大,两名护卫早早跑到底舱,厉声责骂水手偷懒,花了一夜的时间,只赶了这么一点水路。一个水手小声嘀咕了两句,更惹得两名护卫火冒三丈,一人立马拔刀相砍。昭风正在船头赏日,听见下面的呵斥怒骂,颇觉无聊,走下去劝止,恰好看见亮光闪动,一柄弧形弯刀正向那水手劈下。

他连忙挥袖送劲,隔空弹开那个水手,朗声道:“船行不快,却也快过了步行大军,当能先一步赶到小镇,两位又何须为此动怒?”那两名护卫见是昭风,只得罢手,又听他出言相劝,都道:“先生有命,我等自当遵从。”他们身为皇室护卫,在外面横行霸道,杀一两个人不过是小菜一碟,浑不当回事,除了顶头上司,一般少有人敢管他们,但这两人和船上的其他护卫一般,心中已对昭风生出钦服之意,又知他是白玄璧的上宾,如何敢多言?况且见那水手连退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又惊又怕,便是再大的气也消了。

平息了一场小风波,船行如旧,又过了半日,到了一个临河的小镇。

小镇偎河而建,地处荒僻,很少有船只经过,今天乍然来了这么一艘大船,不少人挤过来瞧热闹,待看到船上下来的是一个个带刀牵马的官兵,顿时一哄而散。众人进入镇内,街上冷清清的,仅有几个行人。小镇毕竟不是市集,街上人少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那几个人看了他们一眼,立刻低下头,匆匆跑了开去,竟如见了毒蛇猛兽一般,这就不能不说奇怪了。

众人心中纳闷,沿街慢走,一路上碰到的情形并无二致,还有人家忙着关门闭户。小镇霎时静了下来,好像当空的烈日突然落下,白天一下子变成了黑夜,诡秘而奇异。

路过一家酒店,一个店伙正在上门板,手忙脚乱,又频频拿眼偷瞧他们,惊恐之色显而易见。一名护卫憋不住心中的闷气,腾地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劈手夺过一片门板,恶狠狠地摔在地上,喝道:“你在干什么?”昭风认出是早上拔刀的那人,名叫他庆东原,心道:“这人的火气倒是大的紧。”

那店伙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关……关门。”庆东原怒道:“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门?”店伙道:“没……没什么客人。”庆东原道:“好!我们要在这里吃饭,你不用关门了。”店伙道:“卖……卖完了。”庆东原道:“什么卖完了?”店伙道:“饭菜卖完了,没……没有可吃得了。”刷的一声,庆东原抽出半截刀,怒道:“又说没客人,又说饭菜卖完了,你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信不信我一刀砍下你的脑袋?”店伙腿脚发软,一屁股瘫到地上,哀叫道:“大爷饶……饶命啊,这……这不关小的事,是黄……黄掌柜要……要关门,小的……小的也没……没办法啊。”庆东原飞起几脚,将门板一一踹断,怒喝道:“哪个是黄掌柜?快给我滚出来!不然拆了这破店。”

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快步跑了出来,腮边的肥肉凸起,上下颠动,一双小眼睛几乎陷进肉里,费力地张着,状极滑稽。他走到门边,满脸堆笑道:“大爷息怒,小人……”庆东原翻了个白眼,冷冷道:“你就是掌柜的?”那中年人道:“正是,大爷有什么吩咐?”庆东原道:“你长了耳朵没有?”黄掌柜道:“大爷说笑了,哪有人不长耳朵的?小人当然长了耳朵。”庆东原道:“好,你现在回去!”黄掌柜讶道:“回去?大爷是要我回去?”庆东原道:“不错,先回去,再给我滚出来。”黄掌柜张大了口,愣在那里。

庆东原索性抽出弯刀,架在他脖子上,喝道:“既长了耳朵,就应该听到我的话。我叫你滚出来,听清楚了,不是跑出来,也不是走出来,而是滚出来。”黄掌柜战战兢兢,说道:“大爷,这……这……”紫涨了脸,说不出话来。庆东原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先滚回去,然后滚出来?”黄掌柜道:“我……我……”庆东原抬脚欲踢,康怡不忍心,道:“算了,瞧黄掌柜胖成这样了,你一脚踢他回去,只怕他也无力滚出来了。”黄掌柜吓得双腿一软,瘫倒了在店伙身边。

康怡走上前,对黄掌柜说道:“我问你,为什么早不关门,晚不关门,偏偏要在这时候关门?是因为我们来了吗?”黄掌柜支吾道:“是……喔……不是……”康怡笑道:“到底是不是?你听不清楚倒也罢了,若是说都说不清楚,或者说的不是真话,那这位大哥就真的要踢你了。你想啊,是木板结实些,还是你的身体结实些?”庆东原扬了扬脚,又作势要踢。

黄掌柜忙道:“别踢!别踢!我说了,我说了。”康怡道:“是也不是?”黄掌柜道:“是。”康怡道:“那又为了什么?”黄掌柜道:“姑娘,您饶了我吧,我……我不敢说啊。”康怡道:“为什么不敢说?我们只是路过的,又不会吃人,为何镇上的人怕成那样?你来说说是为了什么?”黄掌柜面露讶色,道:“你们不是来抓恶鬼的?”康怡道:“抓恶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真的有,也没有大白天来抓的理呀!”

黄掌柜道:“你们不是黄沙城来的兵爷吗?”庆东原怒道:“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我们是皇家护卫,正要到黄沙城去,却不是那里来的官兵。”皇家护卫的身份极其优越,较之都城的驻军尚要高上几等,黄掌柜说他们是黄沙城的官兵,无疑大大降低了他们的身份,他听了怎能不生气?

黄掌柜不怕反喜,道:“那可太好了,原来是一场误会,镇上的人和我一样,将各位当作黄沙城的兵爷了,所以怕得要死。”庆东原怒道:“难道镇上的人一个个都像你,眼睛睁不开?”黄掌柜费力撑开眼睛,看了一看,突然一拍脑袋,说道:“该死该死,只顾着害怕,竟没发现衣服不同,当然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唉,唉……”连叹了几声,看情形是抱怨自己的粗心大意,以致白白陪上了几块门板。康怡道:“你说什么抓恶鬼,又说什么黄沙城的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掌柜叹道:“这事说来话长,那位公子、诸位兵爷、二位姑娘,你们不妨进店里来坐坐,让小人慢慢告知详情。”他凭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一眼看出昭风的气质与众不同,很可能是便服的王公子弟,是以话中虽然面面俱到,“公子”、“姑娘”、“兵爷”的都一一叫了,目光却敬畏地落在昭风身上。

庆东原回头道:“狄先生,咱们将他的客人吓跑了,不如在这里吃饭,权当光顾他的生意。”昭风道:“也好。”众人一齐走进店内,分桌坐下。庆东原嚷道:“黄掌柜,快叫人端吃的来,再一边罗嗦去。”黄掌柜道:“好,好。”脚下却迟迟不动。康怡噗哧一笑,扔给他一绽银子,道:“怕不给钱吗?”黄掌柜嘻嘻笑道:“多谢姑娘。”他一面喝起惊魂未定的店伙,让他通知厨子备菜,尽快送上来,一面说道:“各位要不要来点酒?”庆东原怒道:“你没见我们有事在身吗?还敢提这个‘酒’字!是不是明知我们喝不得酒,故意消遣我们来着?”昭风暗赞道:“这些人有时胡行乱为,却不敢违了军中的纪律,倒是难得的很。”黄掌柜慌道:“不敢!不敢!绝无此意。”当下一一道来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地方叫“黄家集”,住的多为姓黄的人家,沿河一带只有这一个集落,外人也不太关心它叫什么,只晓得有这么一个小镇。黄家集距离黄沙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集上向来平静,没发生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几百户人家倒也活得自在。可是在四个月前的一天,无缘无故丢了一个孩子。孩子是在夜里丢的,那一天刚好是月半。集上的人帮忙找了几天,四处走遍了也没找到,都说是夜里出来小解,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水给冲走了。

但到了那月的月底,又有一个孩子失了踪。许多人觉得不对劲,便去黄沙城报了官,谁知官府根本无心查案,来倒是来了十几个官兵,只挨家挨户地搜查,遇到有钱财之类或是值钱的东西就强行索去,说是辛苦费,原该要的。从那以后,每到了月半和月底的晚上,总会有一个孩子失踪,闹得人心惶惶,有人说是恶鬼作怪,专吃未成年的小孩子,也有人说是河神发怒,要惩罚恶人,却没人信他,因为孩子是无辜的,纵然要罚,也不该罚到孩子身上。

中间又报过几次官,来的官兵一次比一次多,吃喝索拿也一次比一次厉害,有时甚至不请自来,却没有一回是在月半和月底来的,更别说去捉恶鬼了。又有人请法师来除鬼,没想到吓死了一个,吓疯了一个,疯的那个满嘴里嚷嚷,说什么“血影重重,万魔归宗”,只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一来再没人敢报官了,又没有法师敢来作法了,有孩子的人家无法可想,渐渐向外迁出,这里毕竟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要他们抛开一切,离乡背井的到外地去,又有多少人真能舍得?

“唉”,黄掌柜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康怡道:“四天前是本月的月半日,又有孩子失踪了吗?”黄掌柜道:“是啊!前前后后,统共丢了九个孩子,真不知道这恶鬼会闹到什么时候?”康柔轻声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康怡怒道:“什么鬼东西,真是该死!”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均有泪花。

庆东原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他妈的这是什么妖怪?要吃也该吃大人嘛,怎么净拣小孩子?”黄掌柜道:“听老人们说,恶鬼原就喜欢抓小孩子,因为孩子的肉干净,是香的,不像大人,大人的肉多是脏的,有酸味,恶鬼不爱吃。”庆东原疑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不等回答,又恨恨地说道:“黄沙城的一班废物也太不成话,拿了人家的钱,原该替人家办事嘛!又吃又拿的,连个鬼也抓不住,真是地地道道的废物!”黄掌柜忙道:“大爷说的在理,若大爷能捉住恶鬼,黄沙集几百户人家永感大恩。这饭钱小人也不要了,银子还给那位姑娘,大爷要多少钱,只管说一声,小人必定找人凑齐了,双手捧上,差一分银子便要了小人的命如何?但求大爷成全。”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何况当着众人的面?庆东原微微一窒,道:“呃……这个……不是我不想拿钱,无奈军命在身,延误不得,否则别说抓鬼了,我这条命就先保不住。你没见我连酒都不敢喝吗?”黄掌柜见他脸色,知道再求也没用,想了一想,走到昭风身侧,“扑通”一声跪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咚咚有声。

昭风道:“黄掌柜,你这是干什么?”黄掌柜道:“求公子发发慈悲。”昭风道:“有话好说,你快起来。”黄掌柜道:“小人不敢胡乱猜测公子的身份,但公子身边有这么多人,想必是一位大贵人。求公子发发慈悲,只消说一句话,留下几位大本领的兵爷帮忙捉鬼,那便等于是救了整个黄家集。公子就是不将黄家集放在心上,也要看在那些可怜的孩子份上,救救他们吧!”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康怡道:“你弄错了,这些兵大哥和我们少主走在一起,是事出有因的,并不像你说的那样。”黄掌柜抬起头,茫然道:“我弄错了?”康怡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康柔心中恻然,寻思:“黄掌柜虽然爱财,倒还不失良善,他这一番求恳确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瞥了昭风一眼,轻声道:“黄掌柜,你先起来吧!”黄掌柜认错了人,一时没了主意,木然站起,摇了摇头。

昭风道:“黄掌柜,孩子都是在月半或月底的夜里失踪的,你确信吗?”黄掌柜道:“没有一次是例外的,小人绝不会记错。”昭风道:“和平时相比,那两晚有何特别之处?”黄掌柜怔了一怔,脸色忽然变得很奇特,声音也似透着说不出的古怪,道:“我们这一带有个说法,每当到了月半和月底的那一天,午夜会有很重的鬼气,四面八方漂浮着各种各样的魂灵。鬼魂和人一样,有好的鬼,有恶的鬼,有男鬼,有女鬼,男鬼一般很丑陋,而女鬼却有很迷人的,也有的鬼不男不女,总之是五花八门。这些鬼彼此看不到对方,独自在黑暗中游荡,即使面对面也察觉不出。但它们能看得见人,在那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不然阴盛阳衰,森森鬼气会减弱他身上的阳气。一旦阳气弱了,鬼魂就缠上了身,连他自己也发现不了,只有一种例外。”

庆东原道:“哪一种例外?”黄掌柜道:“如果那天晚上有月亮,月光会照出他的影子,影子是完整的,说明鬼魂没有缠上他,假如他只能看到上半截影子,却看不到下半截影子消失,说明鬼魂已缠上他了。”

光线苍冷,店外是一片晴空。

说着虚无飘渺的鬼事,黄掌柜的声音也有点虚无飘渺,昭风没来由感到一阵厌烦,冷声道:“恶鬼呢?自然是专缠小孩子的啰。”黄掌柜浑身战栗,切齿道:“它不仅是缠住小孩子,还要掳走他,吃了他。”康怡打了个寒颤,道:“难道真的是恶鬼作怪?”康柔道:“怎么说,孩子也是在屋里失踪的。”一名护卫道:“对啊,恶鬼性阴,它怕生人的阳气,又怎敢进屋去掳人?”庆东原道:“就是嘛,那又怎么说?”

黄掌柜道:“孩子的眼睛特别亮,能看到一些肮脏忌讳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万万看不得的,谁看了就会倒大霉。”庆东原道:“是什么肮脏忌讳的东西?”黄掌柜道:“这可多啦,譬如鬼魂的眼睛。”康怡讶道:“鬼魂也有眼睛?”黄掌柜道:“是的,据说恶鬼也有一只,是血红色的。大人的眼睛被灰尘蒙住了,看不见它,孩子的眼睛里没有尘土,一旦看到恶鬼的眼睛,那孩子便受它迷惑,神志不清。想抓一个孩子,恶鬼只需扒在窗户外面,朝里边看,等孩子从睡梦中醒过来,碰上它的目光,红眼睛马上会吐出丝线一样的东西,牢牢缠住孩子的灵魂,支使他走到屋外……”

“啊!”

康怡叫出声来,惊道:“那孩子不就危险了吗?”黄掌柜道:“不错,孩子可能就是这样失踪的。”康柔道:“孩子的家人呢?既然知道有恶鬼作怪,不能整晚看着他吗?”黄掌柜道:“没用的,有几户人家便是如此,可都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那时孩子已经没了。”

昭风忽道:“你说是血红色的眼睛?那个疯法师说什么‘血影重重,万魔归宗’,若说血影指的是红色的眼睛,‘万魔归宗’四字又该作何解呢?”庆东原道:“妖魔鬼怪本为一家,也分不清谁跟谁,大概是它们窝里反,恶鬼的本事大些,要所有的妖魔认它作祖宗。众妖魔不肯,恶鬼便招来成千上万个恶鬼,不惜弄得‘血影重重’,终于强迫它们认了,于是乎万魔归宗了。”

康柔道:“你这是在胡说。”庆东原笑道:“我本来就是在胡说。”康柔反复念了几遍“血影重重”,蓦地失声道:“啊,我想起来了,血雨门中有一种功夫叫作‘血影大法’,能惑人心智,受者痛苦难当,眼前好像压着重重血影,脑中生出无数幻想,最后狂乱而死。”康怡讶道:“是爹爹说的,要我们加以提防的血影大法?”康柔脸色苍白,缓缓点头。昭风道:“听来是‘摄心术’一类的功法,你说的‘血雨门’是怎么回事?”众护卫一脸茫然,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

康柔理了理头绪,道:“我和怡儿有一次到较远的地方去采药,路上遇见一个男子,那人好生奇怪,我们又不认识他,他却跟上了我们,言语还很无礼,说我们……嗯,他说了一些很不中听的话……”众人心想:“一个无礼的男子见到你们这般的绝色女子,嘴里能说出好听的话来,那才真的奇怪哩。”

康柔续道:“怡儿拔剑吓唬他,他却不怕,说空手也能将剑夺了去。怡儿不相信,我也不信,他便要夺剑给我们看。听他说的那么有把握,我们以为碰上了高手,怡儿不敢大意,出剑和他过招,谁知他的武功并不怎么高强,只不过有点怪,其中的几招还十分……十分的无耻,怡儿一生气,刺伤了他的双手,之后他便逃走了。爹爹说过,一个人的武功往往体现了他的性情,他使得武功不像是正派的武功,自然也不是个好人。回到家中,怡儿告诉了爹爹,又说武功应有正邪之分,正强过邪。爹爹听了便说:‘那人练的不是邪门武功,却不该对女子使出这几招,设若他面对的是一个男子,用这几招就无可厚非了。你们记着,武功本无正邪之分,只是练武的人有好有坏。天下武功多是异流同源,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但习武者常常自视为正统,说其他的武功为邪道,故步自封,致使武学日衰。’怡儿问道:‘照爹爹这么说,天下就没有邪门功夫了吗?’爹爹想了一会儿,说道:‘也不可一概而论,有的武功便不能视其为正道,摄心术中有一类功法叫‘血影大法’,小有所成时,能惑人心智,使人癫狂至死,练至较高的境界时,能化人为血雨,凶残万分,修炼的过程更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至于为什么天理难容,爹爹不愿说出口,只说血影大法出自‘血雨门’,要我和怡儿小心,切切不可大意。”

康怡道:“还有,这次临出门前,爹爹又提起了血影大法,叫我们提防着,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昭风沉吟道:“若是血雨门的人在作怪,他们掳走孩子,大有可能是为了修炼血影大法。”康柔脸色苍白,哽声道:“难怪爹爹说他们丧心病狂,天理难容。”康怡忍不住道:“无论是真是假,也不管他是鬼是人,只要干下了这等恶事,我们便该向他讨还个公道。”黄掌柜颤声道:“诸位是答应留下了?”店中一时静了下来,康怡偷偷瞥了昭风一眼,旋又看向他处。

昭风沉默半晌,道:“时间尚早,月底前我必回来。”

庆东原道:“先生随行军中,恐怕不大方便。”昭风道:“我是个闲人,来去自由。”黄掌柜疑道:“公子只一人来?”在他眼里,昭风斯斯文文,一介读书公子的模样,虽说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怎及得上庆东原一班虎背熊腰的大汉?来了也救不了人,搞不好反被恶鬼捉了去,他心中忧多于喜,脸上不自然表露出来。庆东原道:“黄掌柜,还不快谢谢先生!这下你们黄家集真得有救了,先生只一人来,也比我们这许多人强,不,是强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