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岚彻底堕落的时候,郦红却遇到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这夜,郦红从电影制片厂学化妆回来的路上,同行的著名影星邬文焘告诉她:
“郦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嵇导演说,你那天演得真棒!是一个天才演员。可你太挑眼啦,盖过了女主角,没办法,只得把你代演的角色重新安排人出演。但嵇导演决定了,邀请你在另一部片子《美丽的天使》中出演女主角,与我联袂主演。”
邬文焘禁不住内心的喜悦,把这则消息告诉郦红。他尤其说是为郦红当演员高兴,还不如说他一种梦寐以求的理想即将实现。这位风靡全国、红极一时、家喻户晓的演员是一个幸运儿。他喜欢追逐女人,不过对那些有求必应的女性已失去了兴趣。他曾一望见一对迷人的眼睛,一瞥见一张动人的脸庞——充满了处*女时期所特有的那种青春和天真无邪的撩拨性就给迷住了。郦红的偶尔出现又煽起了他追求的狂热之心。他觉得郦红的相貌与品质过了他接触过的所有女人。她带着女性的一种特有的神秘感——那种纯洁的、高不可攀的、充满着向往的和令人猜想的稳重、高雅。
郦红对邬文焘蓄意的含情脉脉的潇洒风度投过淡淡一笑,他的仪表非常堂皇庄严,在必要的场合不但能够装出傲慢的样子来,而且能够显得高不可攀,威风凛凛。不过在另一些必要的场合,他又能够奴颜婢膝到心悦诚服和卑鄙下贱的地步。郦红想:真可怜!一个著名演员,竟在一个出于嘲弄、玩耍、无非想学化妆技术的姑娘面前,狂热崇拜,神魂颠倒,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帮她铺设影坛生涯。
郦红与邬文焘的认识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那是一个日丽景美的星期天,她与伙伴去莲花公园赏花观鱼,正巧遇见电影制片厂在观鱼池拍片。导演因一个副角临时拒绝拍片,而代替她的演员不但姿色不佳而且演得又糟透了,气得他大雷霆。男主角也急得团团转。调皮的李莎听说片无法拍下去时,就对导演开玩笑说:演,我们的天才演员在,何不叫她演一演?”导演一听大怒,但当他的目光转向郦红时立刻喜上眉头,叫郦红试试。郦红在想到化妆技巧精益求精时答应代演。她的用意是想通过这次试演认识化妆师,学习化妆技术。结果,她的试演使导演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
“对演电影,我没有想过,邬文焘。”
“那你那天为什么接受扮演角色?”
邬文焘以为演员的职业是吸引人的职业,任何漂亮的姑娘愿意试演,都说明她梦寐以求想当演员。
可郦红的回答却令他神迷目眩:“为了追求新的完美。”
郦红指得是因为他们职业的需要必须学会演员的表演技巧与迅化妆的技巧。邬文焘怎能懂得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他还以为郦红对演员感兴趣,于是问:“是演员表演技巧吸引了你?”
“是的,不过,说的恰当一点的话,是那些可真可假的舞台表演、那些化妆吸引了我。”
“我感到奇怪,你为什么对化妆感兴趣,而且表现出惊人的度学会全部课程的化妆技巧。它对你有什么用?这是低微的职业,至少对演员来说。”
与我的专业有关。它既是平凡的事业,又是崇高的不可缺少的事业。你我都少不了它的帮助。”
邬文焘迷惑地蹙起眉头,他真感到神乎其神了,郦红真会打哑谜!
“我不懂你的意思。难道你喜欢当演员?如果不是,那么,我想象不出化妆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否怀疑我负有一种神秘的、不可言状的使命?”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到好奇与不可理喻。”
“世界上不能使人理解的事多啦。”郦红含笑说。
“多厉害的女人,咄咄逼人!”邬文焘不免感到有点难以招架,好在郦红并不逼根究底,使人难堪。女性的神秘智慧使邬文焘决心要征服她。此时,一种令人**的肉欲突然从他脚尖一直升到头顶,尽管这种**带着渺小的希望,带着雷电风雨,但他的理性已完全被**的狂涛所驱赶。他情不自禁地在一棵棕榈树下站住,打量着棕榈树,眸子一转,一幕清晰的镜头再现在眼前。他就曾扮演过在棕榈树下向女主角求爱的角色,现何不照样演出一幕爱情喜剧?
“你看,多美的夜!星星破空而出,”邬文焘表演起他演过的台词,并逼真地进入了角色,借景抒情,心潮澎湃,“它多象心灵的眼睛。假如它是人间的一颗心,而那颗,”他指着另一颗闪射光芒的硕大的星,“又是人间的某颗心,那该多美!”他感慨地仰望天空,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就更加变幻莫测。
“让它们互相瞻望,对吗?”郦红问。
间要也象星星一样纯洁,象大自然一样瑰丽,那么到处都能体验到爱。郦红,你看,月亮出来了,她正向着我们微笑。”
他的语言低沉而柔媚,听来恰似一缕丝竹之声。
一轮明月冲出地平线,在天空升起。皎洁的月光透过树木枝叶空隙,洒落下点点月光,和摇晃的叶影嬉戏作乐。
“她是美的,公正的,对谁都一样含情脉脉。”郦红说。
“可你比她更美,更含情脉脉。人真该为你的闭月羞花之貌、妩媚动人之神采干杯!别阻止我自内心的真诚赞美,你美丽、纯洁的面容,高贵雍容的仪态,纯真、飘逸的举止,全都同贞德一样。圣徒与一个绝代佳人在你身上合二而一了。你再长一双翅膀就成了一个美丽的天使了。”突然,邬文焘伸过手想抓住郦红的手。“你能象天上的月亮,赐给我温情吗?”
“你背的台词很动听、很迷人,但我不是天使,也不是月亮,也根本无法与她媲美。但我赞美这样的夜晚。”郦红推开邬文焘的手,歉意地一笑。
“你确实象一个天使,在你面前应该顶礼膜拜,为自己的哪怕一点点的失礼、粗欲也应该痛哭流涕。但我还是提出一个要求:让我吻你一下。”
如洒落在圣殿里的酒滴,玷污了圣殿,弄脏了讲经台。我奉信在情感相互信赖、依托的幸福基础下的爱情。在此之前,它不应该被拥抱、亲吻和**所亵渎。异性相会,应当纯洁如祈祷。可你却企图用你的吻来玷辱我爱情的圣殿。”郦红戏谑地用一个修女的面容对邬文焘说。
邬文焘大喜过望,注视着月光下亭亭玉立的郦红,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我爱你!郦红,我爱你!”他相信郦红的巧妙推诿,不过是一个纯洁女人的道德所筑起的围墙,其实它一冲就垮。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要扑上去拥抱的身体,等待着郦红的回答。
“世界不是由梦想和幻想所带来的美合成的。我感谢你的爱意。但你要记住:落入心中的花才万古不谢。对我来说,金钱、美貌、头衔、荣誉,都不是爱情的筹码。”郦红礼貌而又不失温情地说,但她的神情却是高深莫测,含着一种傲岸与讥讽。
“你不爱我?我配不上你?难道我的心还不纯?”他想一百个表白,迷惑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你认为一百个表白就能博得姑娘的同情吗起动的感情是没有怜悯的。如果你再要坚持,那你就得接下去背台词:‘我永远爱女人,因为女人虔诚的祈祷,是开启我灵魂与心智之钥。再见啦,邬文焘。”
郦红给邬文焘留下一个回味无穷的微笑,转身走了。
邬文焘呆如木鸡,许久许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希望她能突然转过身,朝他走来,可他的幻想破灭了。
嵇导演老远就看见郦红告辞邬文焘,沿着弧光灯下树影憧憧的马路悠然自若地走着,那神情、仪表真象一个无忧无虑的天使。嵇导演不由一阵狂喜,注视起她的风姿:她是一个身材修长、容姿完整优美到堂皇程度的姑娘。那张无与伦比的面孔,除去润泽的肤色和端庄美丽的五官外,还有轩昂的眉宇和漆黑蓄意无比的眼睛,总闪烁出灵魂的纯洁、无忧的快乐和出一种威严。她既不矫揉造作,卖弄风情,弄虚作假,也不故意炫耀,工于心机;她的妙不可言的举动,就连最锁屑的动作,也有不可言传的智慧。嵇导演相信郦红扮演天使的角色一定会轰动影坛。
“您好!郦红。”嵇导演见郦红走近,招呼道。
“您好!导演。”郦红注意到嵇导演这张兴奋的脸,流露出了类似经纪人签定皆大喜欢的合同之后的那种特有的欢欣。
“从电影厂出来?回家?那好,我们一道走。”嵇导演正需要一个借口。
行人不时朝这一老一小投过惊疑的目光,陶醉在夜色温馨中的对对情侣也情不自禁地带着嫉妒的目光停下瞥上几眼。嵇导演沉吟片刻,直截了当问郦红:“你想当演员吗?我们决定邀请你当演员。”
嵇导演越看越觉得郦红气质非凡,她娉婷佚丽,能与好莱坞的最美影星相媲美。
“我不想当演员,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原因:当今艺术是权势的附庸,一个女演员不过是权势的玩物。她想使自己艺术的水平得到充分挥,想使自己的名利不断高涨,就得依附有权势的男人,随时出卖**、人格、良心和朋友。这样的生活,我能感兴趣吗?”
面对郦红彬彬有礼且又鞭辟入里的尖酸言语,嵇导演惊愕了:他感到眼前的姑娘有一种特殊的使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这种气质究竟代表的是什么?他有点招架不住了,说:
“看来,你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不愿染指艺术界。我能否问你一句,你的职业?我可以肯定你不是演员,但你具有非凡的演员气质。请问,你是学什么的?”
“我不明白。不过,我想我们该再见啦!”
“再见!”嵇导演瞠目结舌,也不知这声“再见”是怎么脱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