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塌
作者:慢懒      更新:2019-08-27 10:05      字数:3240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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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初现,绿枝衬意。

湖心亭,笛声悠扬,迎来衣袂飘飘的少年郎。

少女初长成,怀春不思物。

那男儿郎回眸展颜,轻唤一声:“小英”

此刻便是霆雷霹雳也化雨成风,散于这春日的柔情之中。

郁桑感觉自己在跑,跑的很急切很欢喜,那少年郎的脸不断清晰放大——

这人正是那姗姗来迟的护卫军统领韩谦。

就在她快要碰到那人的脸,景色又倏地一变,她眼前翠绿一片,茂茂绿竹。

韩谦在前面舞剑,衣带翩翩,英姿朗朗。

剑光闪闪,竹影斑驳,清风徐徐,岁月安好。

再一眨眼,青葱绿竹变成苏府院落,她拿着一把桃木剑,兴奋的绕着苏巡转圈,又蹦又跳,少女心性。

兄长被绕的晕乎乎的,无奈的笑说:“好了,别转了,头都要花了。”说着在她鼻头上刮一下,又补了一句:“你初次通气,不可犯焦躁大忌,习术之路要稳扎稳打。”

她仰头看,兄长黑衣红线锈边,在日光下威严极了,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缓缓道:“你这傻妞,通气之后路长着了。想要自己执剑出门还得再练几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桐木盒子递给她。

她眼睛扑闪,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哇!哇哇!哥!”她激动的不在措辞“这,啊英以后就跟着你了!”

苏巡一笑,拍拍她的头,说:“傻妞,我是你哥,你不跟我跟谁。”

画面又变,这一次在一片草地,漫山果香,她安静地躺在青青草丛之中,身旁传来衣物的稀碎声。一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韩谦那张脸在咫尺之间,嘴唇一张一合:“啊灵,你再等一阵子我就去你家下聘礼,让两家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韩谦非你不娶。”

她听见自己,也就是苏凤英说:“我也非你不嫁,你得说话算数。”

“嗯,当然。”韩谦轻轻说。

那张温柔俊美的脸,又突然增大,韩谦往她嘴里送了一个圆圆的小丸子。他眼中带光,笑道:“糖好吃吗?”

“嗯,好吃。”

如此玛丽苏且富有粉红泡泡的画面让郁桑打了个激灵,之后景色再变——

自己穿着袄毛绒披肩,行走在月下街道,身旁是婢女晨心。

心中火急缭绕,想快点找到一个人,那个人肯定会帮助她。

可是当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城外的一个小木屋子,她站在墙根,没有再向前进一步。

房里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的声音:“那行人还真是行事果断,今晚就开始行动了,只可惜我的小灵儿啊,我还没玩够了。”

轻描淡写,确如万剑凿心。

“苏家百年过后,早不复当初,东西在他们手中保管的太不妥了,不如放在我们这儿。”韩谦的声音。

“韩公子的手段自然是妙的,”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不过今晚以后东西是否在那儿就不一定了,公子可想过万一神器不在苏宅,我们杀人炼魂引物岂不草率。”

“苏家命数已定,存活不了多久,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韩谦说着,“且不说那帮人做事从来谨慎,不露马脚,我自己也是有万全之策。您现在才说这事儿有些马后炮了吧。”

“韩公子说的是。也不知现在苏府内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哈哈哈,这还能有什么光景?哼,定是血流成河,我隐忍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韩谦冷言道

字字诛心,五雷轰顶。站在屋外的她震惊不安,难以置信所听到的一切。曾经山盟海誓,执指之手,都是一派谎言。

她头顶的天好像崩了。

眼下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前脚刚踏走,身后便传了一人声音:

“谁在那!”

被发现了!她立马拉着晨心跑。

天上开始下小雪,月亮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周围黑的出奇,她的视觉并不受这些外来因素的影响,眼前是丛林,耳后是呼啸的风,心跳到嗓子眼跳动的声音直冲耳膜,传入脑仁。

后面的黑衣人穷追不舍,甩不掉的,眼见就要被追上了,身边的人掌风一出将她推出老远,对她说:“小姐,你快走!”

晨心在她震惊的视线中毅然转身,抽鞭跳起,挡住的那个黑衣人的去路。

她狠狠地咬住唇,嘴角都快要被咬坏了,狠下心转身跑远。

也不知是跑了多长时间,她被人拽进一个小巷角,躲过了黑衣人的追杀,也顾不得道谢,寻到一个时机就跑走了。

得尽快回家,她需要看到阿爹阿娘兄长都好好的,然后一觉醒来,今晚一切都是梦。

千万别出事!

她这样想着,急切的跑回家,对着大门一个猛推,却怎么都推不动,门里分明传出刀剑碰撞,鬼哭狼嚎的声音,一阵阴风荤腥气从门缝中冲出来,扑向面门。她顿时头脑发麻,直直的站在门外,急红了眼,冷汗直扑扑的流。

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被打的地方火烧般疼,哭喊声是那么的真实刺耳,血腥味如此浓重,咬破的嘴唇还刺痛着——

是真的,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她的一场梦。

“啊,啊爹!啊娘!”她慌乱的拍打着门,大声的喊着一股气哽在心口,“开门,开门啊!别吓女儿了。哥,你们别玩了,我不玩了,你们开门啊,开门啊!”

突然一阵阴风狂卷,大门破开,她被重重的甩在地上,猛的吐了口血:“呜—哇——”

哧——

兵器穿透肉体的声音,让她觉得出格的刺耳。

一抬头,心脏砰的一声跌到了脚底,落入了无边地狱一般。

“啊,啊爹……啊爹!”

她想站起来扶住往后倒的阿爹,刚站起来,就被一阵掌风拍远,狠狠的摔在墙上。目光向上,兄长一如往日那般立着站在门口,面朝着她,身后一闪而来的,是一个举刀的黑影。

“快走啊,阿灵!”苏巡吼叫着。

“哥……”她如痴儿看着眼前的一切。火照亮了她的脸,死气沉沉。缓缓的站起,还没踏出三步又被一阵掌风打回原地。

苏洵几近撕心的冲她吼道:“阿灵!别进来,快走,快走啊!”

“不……不,哥——”

血色染地,一道院墙,一边是火包着血的地狱,一边是白雪绵绵的冬夜,生死相隔。

苏巡如他父亲一样直直的倒下,背脊未弯丝毫。

不明之火还在烧,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下子天真的是塌了。

郁桑处在苏凤英的情愫中,心中一股悲怆尽数哽在嗓子那儿,上不来下不去。

从午夜至凌晨,这不明知火烧了一整夜,当鸡啼破晓,阴火踪灭,万巷凄静。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来到了大红色的婚房。

她坐在床边,拿着兄长送给她的匕首看了又看,抚了又抚,烛光照入眼眸,不见生气,眼中是死水般的沉静。或许是悲急攻心,突然一口血噗吐出,原本想拿帕子擦擦,却突然使不上什么劲,内府中灵脉日被一种外来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一下。这突然发生的状况让她心里凉了个透,一句句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过耳边——

“啊灵,来吃颗糖。这丹是我寻药师专门炼制的,有温养灵脉的作用。”

“真乖,啊灵,来张口。”

“糖好吃吗?”

恍悟!她死死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盯着那摇曳的火烛说:“呵呵呵呵呵,韩谦,真是万全之策呀,谦谦君子?呵!摧心蛊,食人魂魄,控人身躯,可真狠呐。”

“呜——”她又吐了一大口血,血染婚服,隐隐有着黑色。

“你以为你下得一手好棋,杀我全家,哈哈哈——我怎么会让你们如愿?”

拿起匕首,狠狠地在手腕处割了一刀,就着血,在身上花着缠绕绕的符咒。咬牙狠狠的说:“天玄地令万物归根,上落碧泉,下入黄河,岐黄之术,已申巳亥,唤无名者来。阵起!”

音落,原地徒升黑风,烛火摇曳。

“我苏凤英自愿以魂魄祭,破蛊毒,灵付无间,身躯功法灵力一概交与来者,系我身灵,行我之愿!”

顿时天旋地转,时光停逝,黑风绕体,魂飞魄散!

阵停,归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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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郁桑突然从那些情绪当中抽身,一口气堵在胸口,眼神涣散。

一阵阵清香入鼻,他手脚渐渐有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或许只是须臾。

汗湿里衣,她像溺水的人一样,胡乱的伸手想抓住类似于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下一秒,手中就满满当当的抓住了冰凉的衣料,然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力拽出水面,如咽息之间生死一线。她感觉整个人落到了潮湿的地面,终于可以缓口气。

宁宵帆把郁桑拽进了怀里,搂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股清然通透的气从手心入后背,安抚着她。

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无事了,别怕。”宁宵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