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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这庞然大物也只能叫做庞然大物。
黑乎乎的一坨,能看出四肢,压根看不见眼睛,分辨不出哪里是脑袋哪个是屁股。
不过现在自然是朝着他们的那一面是头。
韩逢剑都拔出来了,就是不见那东西往前移动。
郁桑盯着那东西看,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韩逢:“…………”模样确实憨,但他不能说。
那黑乎乎的一坨见他们不再向前就退回去了。身体擦过碎瓦砖块,在地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水迹。
郁桑:“好和善的怪物啊。”
韩逢:“……”
郁桑:“居然都不攻击我们——唉唉唉!”
话刚说,那东西突然发力往他们喷了一口黑雾。
郁桑心中警铃大作。韩逢带着她往旁边跳过,这才堪堪躲过去。
却不料想还未停住脚跟,那怪物喷出来的一团黑雾又跟着往他们这儿冲过来。
感情这玩意还带跟踪的!!郁桑在心里狂呼。
韩逢低吼:“出!”
他的剑“咻”的一下飞出去,与那黑雾正面相抗。
那黑雾看起来像雾一样,却是一个实体。韩逢的剑砍过去,如同砍到一个块铁上哐当响,却丝毫没有阻止那黑雾的前进。
突然,那本来应当是一个实体的黑雾竟然将韩逢的剑吞进去,迅猛的冲着韩逢郁桑这边来!
韩逢召唤自己的剑,却发现剑根本没有办法从那团东西里面冲出来。当即暗叫一声:“不好。”便拉着郁桑躲避这黑雾。
东躲西躲,从房子上再到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这黑雾。
郁桑急的大叫:“就说叫你不要去看!”
他们在这个幻境里从头到尾跑了一遍,那团黑雾就不依不饶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所到之处竟然是寸草不生。
很快原本还是高抬楼榭的幻境就变成了一片荒凉。
韩逢:“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啊,卡壳了!赶紧跑吧——”
那团黑雾离他们越来越近,在黑暗中张开了嘴。
借着月光郁桑看清楚了那深深白牙。
“我了去!它竟然想要活吞我们!”
郁桑慌乱的一批,胡乱在怀中抓了几道符就甩过去。
那几道纯阳符碰到那团黑雾身上,噼里啪啦的响了好一阵子,它身上火花闪闪。
对于这种操作,韩逢实在无语:“你给他加特效呢!当这符不要钱啊!”
“哎呀,闭嘴吧你!专心逃命!”对于这几道纯阳符,郁桑用起来是一点都不心疼,等她学艺精湛也能画出来。
“你试试破掉这个幻境。”郁桑说,“在那个院子旁边试试,我去引开它。”
他们轻功不错,又一次在紧要关头逃开了。
郁桑和韩逢分开逃散,那黑雾真的就在原地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去追哪个。
郁桑见它迟疑不定,想这东西应该也是听得懂人话的,于是大叫:“嘿!傻逼!你大爷我在这边呢,追不到我吧!”
果不其然,这黑雾一听她这样说,就立刻转变了方向往她这边冲过来。
韩逢见这黑雾被郁桑引过去,他抓紧时间立刻赶到那小院子附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见某个原本黑乎乎一片的地方露出了属于人间温暖的灯光。
有人在外面破开了这阵法!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去搭救郁桑。
“郁桑!”他朝不远处的人喊,“这边!”
郁桑一眼就被那昏黄的灯光吸引了,立刻改变方向,往韩逢这边去。
那黑雾好像也知道他们要逃出去,猛的加快了速度,眼见就要追上郁桑了,韩逢这时也刚好和郁桑回合。
他使劲把郁桑往身边一拽,在与这黑雾只有几厘米的情况下带着郁桑冲向那片光。
情况十分惊险,若是他们在慢上那么一秒,或许就被这黑雾吞入腹中。
闯出幻境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耳边都传来呼啸的声音。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二人的眼睛才恢复清明,韩逢那把剑紧挨着他的腿戳进了地面。那个黑雾一样的怪物是打算用这把剑戳死他们吗!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猛地发现背部十分的柔软,郁桑正作为人肉垫子趴在地上,顿时慌乱的起开,还没来得及伸手把这人拉起来,抬眼就看到了宁宵帆。
这其实还是在那个院子的附近,他们俩从出那个院子开始就已经进入那个幻境。
宁宵帆的眼睛在远处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光亮,脸色铁青。
韩逢顿时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他想要给这人解释清楚,但脑子一转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也无需对此做什么太多的解释,若是要怪罪他把人给拐到这儿来了,他刚好也来吐槽吐槽某个人的坑队友的行为。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有锅郁桑开来背。
这姑娘家家的确实欠点教训。
有个人管管也好。
于是他对着宁宵帆行了礼说了句“多谢王爷搭救”就没有下话了。
宁宵帆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就转向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
反观郁桑就没有他这么坦然。毕竟被别人当做人肉垫子不太好受,这自己也没有从当时的危险中缓过来,又冷不丁的发现自己头顶的前方出现个自己此刻不是特别想见到的人,她没有那么缺心眼,也不是特别的没心没肺,心虚感还是有的。
而按照这个情况,这幻境应该是被宁宵帆给破掉的。
郁桑一骨碌爬起来,抱拳说了句王爷。这回她没有刻意的去改变自己的嗓音,男子的容颜与女子的柔音混合在一起实在不太和谐。
宁宵帆:“……”
他想这个韩逢身旁的男子应当就是王妃了。
她应该是用了易容皮,这副皮囊长得还可以,说不上英俊也不算是普通,浑身上下总有一种市侩气息。
中等的身材配上这么一副不起眼的长相,这一身装扮下来没有原本的一丁点的气息在里面,怪不得没让他的暗卫发现。
人现在也找到了,他也松了口气,对面前的二人道:“此地阴暗,不宜久留。”
郁桑急着上前跟他说:“回王爷,这怡春楼疑点颇多,此方我不慎踏入幻境,竟然发现此中竟有被炼化的魂魄,具有攻击性。我建议现在就通知勘查司,派人封锁这栋楼。”
宁宵帆悠悠瞥向她,语气中带有着不满:“你二人此行已打草惊蛇,再留在此处也无什么作用。”
郁桑:“这院子里有蹊跷,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若不成胜追击起不会让人趁机溜走。”
韩逢这回瞧见宁宵帆的脸色不好,听出这人的语气不善,识相的闭上了嘴不说话。
心想:猪队友果然是猪队友,智力靠碰巧,情商靠凑数。
果然这回宁宵帆脸色一变,细细观察能在他眉宇当中看出怒意。他用着平常的语调对着郁桑说:“你的任务只是出去探查,并不包括查案与破案,这是王上亲自派遣给你的任务,即便是以后有人故意拿这事做文章你也大可不必担心。”
“就是说现在没我的事了?”郁桑迷迷糊糊的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可你叫她如此轻易的放手,她就会觉得有些不舍得。
郁桑这个人内心比较敏感。
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舍,可为什么会不舍得这种案子?
新鲜感?好奇心?责任感?
通通都不是。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只有在做好一件事情上自己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稳住自己的脚跟。
那会让她感觉到很踏实安心。
可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如同宁宵帆所说,她还是要多多避嫌,别惹些麻烦事上身最好。。
她,思考着,犹豫着,支吾着,最后还是以保险为好,她对宁宵帆说:“那我现在通知勘察司,之后再与你回去。”
“不必了。”宁宵帆说着,“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你现在便与我回去,其他的事情你暂且不用担心。”
郁桑:“那好吧。”
宁宵帆这才转看向韩逢,说:“今夜之事有劳韩公子护本王王妃周全。”
韩逢一看这情景颇有些像修罗场,抓到机会就赶紧撇清给人家戴绿帽子的嫌疑,他说:“不敢当。小民与王妃有幸相识,便以友相待。此事有些危险,小民自当护在王妃左右。只因此事是临时决定来不及通知王爷,幸亏过程是有惊无险,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韩公子一以礼待人。,又有互护的王妃周全。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宁宵帆说完,没有等韩逢再说什么客套话,就转身离去。
郁桑看看韩逢又看看宁宵帆,韩逢朝她眨眼睛,动了动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意思是说:
快跟他回去。
可能是刚刚摔得有些狠,郁桑的智商有一些回炉重造的迹象,此刻认识到事情的棘手性,依然十分镇定的回了韩逢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立刻跟上宁宵帆。
韩逢紧随着他们身后。
当他们走出这后院时,就发现整个后院经都被人给围起来了。
人数看起来不多,郁桑发现他们个个身上穿着的都是宁王府的家丁服。
郁桑看着前方高而修长挺拔的背影。
离这怡春楼的前院越来越近,那些歌声就越来越清晰,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界之地,那悠悠绵长的歌声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气息让郁桑四肢有了些温度,她抬起头看向楼上那点点灯火处,忽然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今夜的行动也算得上是她一时兴起,却不料想种种一切都如此的戏剧化,事情隐隐约约的朝着正确的轨道发展。
她深知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十分准确的。
于是当她和韩逢在马车前再次分开后,她紧随着宁宵帆进马车里去。宁宵帆的马车十分隐蔽,她上车后撕掉易容皮,一坐下便开口道:“我觉得这宜春楼后院里那个小院子定藏着一些鬼怪。当真是要把这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韩谦是个笑面虎的贱人,欧阳穆是个胆小怕事装模作样的怂人。
与他们相比,郁桑认为自己应当更有能力接此案件。
宁宵帆闭目,缓缓开口:“今日王上已经恢复了岑禾勘察司司令官的身份。”
郁桑:“原来如此。”
宁宵帆这一句话就让她后面的所有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本想着自己去参与这件事情,但现在有了个更合适并且会负责任的人出来,对此事她也安心了,对于探案这种事情她这个小白菜还是安安静静的听从大佬们的吩咐吧。
一路上他二人便没有更多的交流。
郁桑本以为他至少会怪责几句,不想这一路上宁宵帆都一直闭目不语,似乎懒的搭理她。若不是眼前这人眉头一直紧锁,郁桑还真的会以为这人没有生气。
老二驾着马车直接进了宁王府后院。
宁宵帆一出来老二就从子七手中接过毛皮披风披在他身上。
郁桑看这是三人一连串的动作,暗自留意了。
回到东院,郁桑依然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责备或者其他的什么话。
宁宵帆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郁桑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暗暗想,这个千万不要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她没有立刻踏入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走向庭院当中。
润月银光,小泉流水声哗哗作响。她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望着水中那月亮的倒影发呆。
春天夜晚的风总是温和的,可这地方日夜温差较大,此时月上中天,温度已经渐渐降下来,她发呆还没发一会儿,就打了个哆嗦。
夜已经深了,她寻思着回去回去查查典籍,看有没有那阵法的描写。回到房间,她挑灯夜读,翻看了半天的书籍也没查到与那那阵法的相关描写,更没有丝毫有关于那黑雾一样的怪物的描写。
郁桑把四肢瘫在椅子上,熬夜苦读却没有进步的她深感无力。
想着算了,明天再重新找一些书籍查查或者去问一问宁宵帆。她熄了烛光,静静的躺在床上。
然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尝试着深呼吸,将自己的感官放轻,慢慢的弥散到四周。慢慢的有一种在海上冲浪的感觉,摇摇晃晃。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咳嗽,一开始不以为,后来这咳嗽声越来越大,越听越觉得压抑。
她浑身一颤,醒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穿了鞋奔跑出去,也没来得及套上外衣,打开门的一瞬间,凉风吹过来只觉得这温度确实有些凉。
她急急忙忙地跑向宁宵帆房前,那一声声的咳嗽确实从这个房间里传过去的。
刚刚在自我催眠时,一不小把五感都放出去了,又因为自己没有真正入眠,隔壁所有的声响都一一传进她的耳中。
这一声一声的咳嗽,从她醒来,到现在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就没停过。
郁桑心揪了一下,鼓起勇气,推开了宁宵帆的房门。
房间里很暖。
宁宵帆穿着单衣半坐在床沿,不停的咳嗽。
郁桑睁眼闭眼,在走近看。
宁宵帆的眉目间阴郁,团团灰云遮住了他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