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雅兰进了卫生间后过了几分钟。水一銮阔步走进衣帽间,潦草的裹了一件浴袍出来。坐在床边,点上一根烟,陷入浓浓的惆怅。眼角余光瞥见床上斑斑的血迹,不由心悸,这样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才意识到,路雅兰进了浴室已经过了太久。起身,推开浴室的门。便看到路雅兰莹润的身体倒在血泊里,呼吸已经微弱。
康辉医院里,抢救室里从来没有抢救过这样的病人。像是被什么人折磨了很久一般,撕裂极为严重。
待到更加详细的体检报告出来后,因为长时间无节制的房事,加上长期服用事后药,路雅兰将来怀孕的机会仅有不到百分之十。
那种“留人不住”的感觉,在残阳如血的日暮时分,再次爬满了水一銮的心头。
原以为不会再痛的心,十六年后颤抖到四肢百骸惊惧发冷。以及寒彻内心的疼痛。
此刻,病房里路雅兰,紧闭着的一双葡萄般的大眼,乌黑的睫毛扑在惨白的小脸上。想到近日,路雅兰那反常的表现,英俊的男子脊背阵阵发寒。
直到最后一线天光消失,水一銮颀长的身影在黑暗里起身,打开灯。白炽灯陡然亮起来的灯光,让病床上的路雅兰微微抖了抖眼皮。这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
待到她呼吸再次沉稳,他粗粝的大掌向下落,摸了摸女子细腻的皮肤。
......
始作俑者病倒在床。洛城。创奇集团的门口,紧紧盯了创奇大门一天一夜的吃瓜群众和媒体记者们,在夜幕里松弛了先前的紧张气氛。
坐在创奇大门口闲聊起来。夏青竹就是趁着这点机会,通过消防通道进入了创奇大门的楼。先去的是段月潼的办公室里,她猜测冷红药应该在那里。
然,推开门的时候。只有段月潼一个人缩在宽大的老板椅里,长发披散,闭着眼睛似是已经睡熟。她面前的办公桌上,有一把桃木的梳子,上面有两三根亮晶晶的乌丝。
夏青竹习惯了似的,先进了休息室拿了一条毛巾被来盖在段月潼身上。然后调节了空调温度,本想像往常一样陪着她,但是想到自从绯闻曝出后就没有再出现的冷红药,心里不安。
创奇专门为冷红药准备的练功房里,舞蹈专业出身的她,在不休不止的大幅度运动后,终于累到精疲力竭。
此时的冷红药,披着一条酒红色披肩,抱紧膝盖缩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心里百感交集。
夏青竹找到这人的时候,冷红药从玻璃的倒影里看着闺蜜一点一点走近。眸子寒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人性么?十七岁的时候冷红药就见识过。所以,她已经不再指望任何人。自然也想不到解决眼下问题的方法。如果昨晚遇到的不是唐幼鸣,冷红药心想,自己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的吧?
“还好吗?”夏青竹走近,和冷红药并排坐下,看着落地窗外绮丽的灯火,以及玻璃上若隐若现的,冷红药单薄的身体。夏青竹不由伸手揽住了眼前人的肩膀。
“青竹”冷红药眸子里水光潋滟,“我觉得我坚持的好累。或者说,如果一开始我走的是流量明星的路,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艰难?”
夏青竹一顿,不知如何回答。出走四年,她并不知道她的过往。甚至眼下的困境,也都不知道出自路雅兰之手。沉默了半晌,尽量斟酌了语句开口。
“两年前,我走到了西北部某个盛产苹果的小县城里,在千沟万壑的山梁上迷了路。我和我的马,已经差不多有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
当时正是北方的秋天,夜里风冷得我只能卧在农家的草垛里取暖。四处都是叫人头皮发紧的犬吠声,我不敢动。北方人很喜欢养那些大型犬,一旦有危险,当时我是跑不掉的。
然,尽管我一动不动的缩着。还是被看守苹果园子的狼狗发现。我当时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但是我不想让那只犬发现我的马。所以我就拼命的跑。
最后,被那只狗追上来,咬伤了小腿。好在主人听到异响,赶快跑出来拽走了狗。看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狗咬伤,不想多事,就想赶我走。
我饿极了,反扑过去抱着那人的腿,打滚撒泼的闹了一通,弄到了一顿饱饭。用主人家喂牛的草料和烂苹果喂饱了我的马。好在,那个主人家不错,有三十多亩的苹果园子。
当时正是摘苹果的时节,他们需要工人。而我需要解决保暖,就暂时住了下来。按时注射了狂犬疫苗,白天在高大的苹果树上摘苹果。夜里跟十来个乡下女人睡大通铺,倒也还能保得住一条命。
然而,那一年的除夕夜,我被几个在外打工归家的小伙子围住,拽进了某个人家的祠堂里。无依无靠的姑娘,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其中还有人说,只要那夜从了他们,就娶我回家,以后让我有住的地方。”
夏青竹回到洛城后,第一次主动跟人提起自己的四年过往。但是,没有了恨。冷红药也曾在漫长岁月里与生活较过劲。但她断然没有想到,夏青竹的四年。随随便便一个路遇,就足够让人悲凉一生。
“红药,你猜。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夏青竹淡淡一笑。这一笑全然没有了初来时的恨,而是释然,彻底的释然。
“你怎么想?”冷红药不觉间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想过妥协”夏青竹语气平常至极,让冷红药产生错觉。“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了。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那时候只要有口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但是当那些人靠过来的时候,我竟然下意识的大喊了一声‘我有艾滋病’然后把随身携带的假病例和特效药拿给他们看。然后那些人,极其不甘心的,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除夕夜还没过完,我在那个村子里就出了名。并且还连累了收留我的那个农家。新年到来之前,他们给了我一笔钱,打发我连夜离开。好在手里有一笔钱,那个年过得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