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他,所以我也不愿意欺骗他,我只想坦诚一些告诉他,我的心里被另一个人占满了,容不下他了。“皎皎,你好残忍。今日是七夕你却连一个欺骗我的谎言都不肯施舍给我么?”我看着他目光也瞬时间冷了几分,“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无论今日是什么节日,就算是除夕春节我也不会为了让你觉得好过而说谎话骗你。”我挺直了腰杆看着他声音轻颤但却难得的认真正经:“你永远是我师父,无论你今日来日用何种身份站在我的面前你永远只是我师父,我对你也只是最纯粹的师徒之情,若还有别的那就是对你这个做师父的崇敬和仰慕。”“再无其他么?”他看着我的眼睛被灯会里的盏盏花灯映出了星点的光亮,破碎的光亮在他的眼里闪烁着,我微微别过脸去轻轻地点点头。“是,再无其他。”
“那你心里的人,是唐鹤钺对么?你别忘了他也是唐门的人,他当初在桓山可是骗过你的。”我猛地抬头看着他:“在你眼里他是唐鹤钺,是唐门的二少爷可在我心里他就只是那个白衣少年,是陈月出。我喜欢他,愿意为了他抛弃过去抛弃所有心甘情愿的同他在一起。这就是我给你的最好的答复。”他看着我眼里却不是我期望的释然和洒脱,下意识的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抬头。“好巧,怎么在这里遇见了兄长,还以为兄长今夜也要留在别院处理公务无暇分身来赏灯。”气氛尴尬时我听见身后的声音蓦地松了口气,这人虽然来的迟了倒也算是很会挑时候,缓解了我同青旼之间难言的微妙气氛。
“钺弟也是好兴致啊,这灯会将散你却来此赏灯也真是性质颇高。”我看了一眼陈月出又看了一眼青旼脸上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陈月出看着青旼放在我肩上的手目光一沉极为刻意的站在我与青旼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兄长说笑了,这澜州府之中的灯会也算是天下闻名就算是要散了也有不一样的景致,更何况我与佳人有约更是不敢轻易爽约。”不提这句话还好他一提出来我心里却对他多了一分埋怨和两分的恼火,“难为你还记得与我有约,我还以为今日要被你晾在这里孤孤单单的自己赏灯呢。”我与他说话的语气太过亲昵青旼听着脸色也蓦地僵硬。
“这不是处理完事情了就赶过来了么,别生气了。”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声音也软了许多我有些尴尬的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兄长,阿婼前些时日受了伤还未大好,我便先带着他回去了。等来日她身子大好我们夫妇自会去别院给大哥问安。先告辞了。”陈月出伸出手揽住我的肩膀对着青旼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他说这话是故意的但也无能为力的被他揽着肩膀跟着他要走。“夫妇?”我转身之际青旼握住我的手腕声音也颤抖了几分,我转过头看着他默默无语,倒是陈月出嘴角上扬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是,我们,夫妇。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疏忽忘了告诉兄长,等回了徐州我便会告知祖先迎娶她进门。”闻言我也是颇为震惊,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如此不合时宜的提出这件事情,我总算是明白了火上浇油四个字该如何书写。
“不要再说了。”我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青旼的脸色愈发难看,陈月出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凭借着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现在杀心已起我怕他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微微侧身挡在他和陈月出之间满眼的戒备。“皎皎,他说的可是真的?”我没有说话只看着他算是默认,我的默认算是彻底压垮了他的理智,我惊慌之下挡在陈月出的身前,他那一掌幸而收力即时只有三成的功力打在我的肩上,我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若不是陈月出扶着我恐怕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看着我眼里满是责备和心疼声音也颤了几分:“没事吧。”我伸出手轻轻擦去唇角的血渍转过头看着青旼眼里除了失望再无其他。他看着我转过头去,似是我的错觉他的眼角竟有亮光,我心里难过却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被陈月出扶起身与他一同离去,只留青旼一人站在那条冷清的长街上独影自伤。
我同陈月出走在街上,人声鼎沸的长街如今繁华过后只余一片冷落安静,我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的走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怵不敢靠近他。“那个,你是生气了么?”快步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问他,他却只阴沉着一张脸将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的身上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见他生气也不敢招惹他只自己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轻轻地动了动刚才受了那一掌的肩膀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我小瞧了青旼还是高看了自己,竟然以为能生挨那一掌,看来这旧病新伤又要被迫喝上几天苦药汤了。想到此处我抬起头看着前面那个一直与我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背影苦笑摇头,看着样子,苦药汤是要喝双倍的了。
灯会后的几日我都没有见到陈月出,问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也都说没有看见他人影,自那日回来后他便骑马出去了,已经四五日不曾回来了。我闻言也并未放在心上想着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又何必强将人家留在这里陪着我这个病人。不过这人也好生小气,让院子里的丫鬟看着我,每日里除了能去院子里走上半个时辰之外就连这院门都不肯让我迈出去一步。想来他是怕我又遇见青旼与他纠缠不清的。某一日醒来时心里莫名的慌乱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的心神不宁,丫鬟说恐怕是因为最急天气凉热不定的,我这身体本就大病初愈又添了新伤引得如此,我想了想估计就是这样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姑娘,刚才有人送来这个盒子,看样子是徐州那边派人送来的,说是姑娘会喜欢的。”我躺在榻上看书,其实说是看书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睡觉,书盖在脸上挡着外面的照进来的阳光,身上被照得暖洋洋的实在是不愿意动一下,哪怕动动手指也觉得甚是疲累。“什么东西?”我隔着书哼了一声,因着刚睡醒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慵懒。“小奴不知道,来人只说这个盒子姑娘一定要亲自打开,说是您一定会喜欢这份大礼。”我闻言将书从脸上拽了下去坐起了身子,看着丫鬟手里捧着的檀木盒子蹙起眉头,“你们家二少爷真是麻烦。”丫鬟听我这么嘟囔也只是低下头轻笑一声不再说话。我接过她手里的盒子示意她先出去,她刚转身离开我就已经手快的打开盒子,可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我慌张地叫住了那个丫鬟。
“你刚才说……这是谁送来的?”那丫鬟不解道:“是徐州那边送来的东西,看着样子应该是二少爷遣人送来的。”“可看清楚来人的长相?”那丫鬟摇了摇头,“这东西是门房转交给小奴的,小奴不曾见过来人。”丫鬟见我神色不对想走到我身边却被我拦住让她先出去,待她关上门出去后我才又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绣着素心紫蓝和一支束发用的玉簪。我认得那支玉簪,是我留下舒窈时送给他的,他一直用来束发,那只荷包看样式颇为老旧应该不是舒窈所有,转了转眼珠想起司谕的腰间常佩戴的那只荷包……我打开那只荷包里面除了几片花瓣外还有一颗琉璃珠子,是当初我第一次同他下山时买来送给他的。“是他!”我将那只荷包攥在手里心口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难过。果然,还是我忘了他那是那般良善只之人怎么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该牵连其他人,尤其是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舒窈和司谕就是平白受了连累我心中不愿对他们二人有所亏欠。况且他们两个于我而言是除了陈月出之外最为亲近的人。“姑娘是要去哪儿?二爷说了姑娘不能离开院子。”因着我要走院子里伺候的小厮丫鬟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平日里被陈月出派在我身边贴身照顾的阿原首当其处贵在我脚边拽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我有我的事情,你们家二爷就算是在这里我也不会怕他。阿原,等你家二爷回来了将这封信交给他,看过了他自然不会责罚你们,不必害怕。”阿原一边哭一边摇着头,“小奴不是怕二爷责罚,姑娘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落如今又拿着剑要出去冒险,若是再受了伤二爷恐怕就要打死我们了。”我叹了口气没想到陈月出身边的丫鬟小厮都是如他一般的难缠,我实在受不起直接一掌劈在了阿原的后脖颈上,阿原毕竟是个弱女子被我一掌劈晕过去,我示意两个丫鬟将她扶回房里休息。“还有多嘴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几个要张嘴的小厮见我动了火气也连忙闭上了嘴巴底下了头不敢再言语。“这信等你家二爷回来交给他,看过了自然不会责罚你们。不许再劝。”
我去了后院的马厩牵了匹马从后门离开,出城后在官道上打马飞驰不敢有片刻的耽误,因着南海离桓山距离颇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不休不眠也需要五六日才能到,况且青旼派人送来这两样东西不过就是威胁,他见不到我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就算我不需要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在山里寻了一处偏僻洞穴打了只野兔烤了,那野兔烤的虽然香但却引不起我的食欲,只是为了保存体力而强咽下去。上一次在山野之中这么吃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也是和司谕一起。想到此处心里更加难过抿着唇将兔腿肉一条一条的撕了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如同嚼蜡,咽下去时喉咙滞涩疼痛我却只能硬吞下去。
终是到了桓山脚下,我勒住缰绳抬起头看着天空阳光刺眼伸出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感受着桓山熟悉的一切。“兜兜转转,我还是回来。当初想逃离,如今却又不得不回来。”苦笑一声打马上了山,这一路上魇教的暗哨并且为难畅通无阻的进了山里。总坛大门大开似是直到我到了山上,我也不同他们计较这些小事只将马扔给了门口的守卫自己进了大门。“师妹,你回来了。你看你都瘦了,在外面过的不好么?”我甫一进门就看见莫痕站在廊下等候,他脸上依旧是我熟悉的笑容但落在我的眼里却只有恶心和厌恶,“是,许久不见了莫痕师兄,难为师兄还记得我这个叛逃出师门的师妹。”我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莫痕笑容一僵但只是一闪便恢复了常态:“师妹,你我自幼长在一处,你又何必如此说话呢。”我只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不是知道莫痕的心思,他自小便觉得司谕挡在他的前面心里不服,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打压司谕又怎么会少了他出一分力。
“他在哪儿?”莫痕愣了一下道:“师父在宣清殿。”我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青旼。司谕和舒窈在何处?”莫痕听见我喊直呼‘青旼’二字皱起眉头道:“师妹,你不该如此无理。他毕竟是我们的师父。”“是你的,不是我的。他动了我的人日后与我就是仇人,还有,我不是你师妹。我三年前就已经和你们魇教划清了界限。司婼已死,世间只有白若,和你们再无任何瓜葛。”莫痕闻言叹了口气只好道:“司谕被关在静思崖的水牢之中倒是没有受什么苦头,倒是那个舒窈,是个硬骨头被关在后山的客房里,自从上了桓山后他便一句话不说只抱着一把剑出神,前些时日开始水米不进如今也是吃了好大的苦头,不过师父有话他是贵客不得无理,我们每日饭食茶水照样送过去,吃与不吃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听了这话狠狠地推开他直奔后山的客房,一剑破开铜锁后推门而入屋里光线昏暗我在床边看到了抱膝坐在地上的舒窈,他身上穿着的长衫我已经分辨不出是何颜色,若不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青霜剑恐怕我也得细细分辨一下这个人是谁。“舒窈,舒窈。你还好么?”他听到我的声音微微动了动身子慢慢从膝间抬起头看着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公子,你终于来了。”我看着他这样子知道他的身体虚弱是在强撑着等我,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睡吧,我回来了就不会再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