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汲看着显示屏,目瞪口呆。
他虽然很想申辩说这不是他干的,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往牛奶里投的药、又或是投完以后就失忆了。因为无论怎么看、从哪个角度看,录像里那张脸都是货真价实的吉汲。
“时间也挺吻合的。凌晨一点一刻,看来是刚到手的药就迫不及待一试了呀。”傅须庭夹讥带讽地来了一句。
“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吉汲抱着一丝希望问。
傅须庭指了指屏幕,“我就问问你自己信吗?”
也是,不管这录像里是梦游的自己还是失忆前的自己还是自己的分身,只要有这录像在,像撇清干系怕是不可能了。
等等,分身?
这样的事,不久以前不也发生过吗?明明在给吉汲灌输异禀(虽然是假的)的傅须庭却同时出现在总督的直升机上……
吉汲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替身了!
傅须庭手下一定是有个能够易容的异能者,之前他伪装成傅须庭的样子装神弄鬼,而且还借此接触到了吉汲!对于异能者来说,“接触”是个极其重要的环节,这意味着那个异能者从此也能以吉汲的 面貌招摇过市!
然后就是傅须庭的布局了,白瑾瑜告诉吉汲傅须庭有药的事,纵然吉汲做了万全准备,却招架不住傅须庭将计就计,故意给了吉汲药片,却同时派出了“假吉汲”犯下真罪行。
如此想来,“好心”给自己提醒的白瑾瑜也极有可能是傅须庭的忠犬,故意将吉汲往偷药的方向上引导!
真是想想就来气!先前在办公室里,傅须庭还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装出毫无证据、束手无策的模样,其一是为了吸引足够的观众,将吉汲推上话题的风口浪尖;其二是为了在总督面前显示出他的弱势,暗示吉汲是个神通广大、极有能耐的人,为他犯下“投毒”的罪行埋下伏笔。
这家伙,还真是下一步算三步啊!
吉汲恨得牙痒痒,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要求申诉,我要见总督!”
傅须庭略表遗憾地耸了耸肩:“抱歉哦,总督大人也喝了你的奶。”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托你的福,咳,总督大人现在也变成异能者了。”
吉汲脑中如有雷声轰鸣——他光想到自己承受的冤屈,却全然忘了傅须庭的最终目的——那家伙希望异能者平权法案得以通过,其中一条有效路径便是从e.i内部瓦解!
如果e.i内部、甚至高层都成了异能者,那异能者还会被禁吗?这家伙一定是这么思考的!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吉汲只不过是他调兵遣将的一个环节罢了,没有一个棋手下棋是为了和特定的某颗棋子过不去!
稀里糊涂间,吉汲被带到了拘留室,他在心中哀叹:没想到被人利用了一番,忙前忙后、鞠躬尽瘁,反而落了个阶下囚的身份。
由于涉嫌重大作案,吉汲每天都被拎出来反复提审,稍有不从便毒打一番。e.i的审问上起私刑来是从不讲情面的,下几天不到,吉汲已经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不过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吉汲咬紧牙关,坚决不让对方的刑讯逼供得逞。
在此期间,傅须庭再没有来看过他一眼,毕竟他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
一大批e.i的内部人员都在一夜间拥有了异禀,搞得整个研究所都不知到底应该追捕审问还是进行心理疏导好了。所以只能暂时先安排在封闭式酒店,派人二十四小时为看守,说穿了,不过是条件优渥些的监狱罢了。
这帮人都是文职出生,平日里养尊处优,张口闭口“人权”、“自由”什么的,成天稍有不顺便闹情绪。而负责看守的稽查官对异能者素来踢打惯了,哪里能见这种娇滴滴、蹬鼻子上脸的异种?几天下来,暴力冲突已经好几起了,傅须庭所谓的焦头烂额,就是在调停这些破事鸟事。
不过忙归忙,他心里倒还是挺乐在其中的。
看着以前对异能者们喊打喊杀的e.i陷入了胶着状态,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点好笑。好笑到他每次一本正经地开会、谈话、开解时嘴角都忍不住上扬,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
这段时间,e.i的步调全都照着傅须庭的思路走,一来搞得他忙点团团转,二来也有些飘飘然,这样一来,就忽略了吉汲那边的动向。他觉得吉汲已经被看押,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但恰恰相反,吉汲在被带去审讯时还是留了一手。
他私藏了一颗药片,赶在被搜身之前自己吞了下去。
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可以摆脱眼前的严刑拷打,因为他并不知道其实异能者看押那块的人体试验更为残酷;而是希望自己能拥有个什么异禀,没准还能像仇晶一样找机会逃脱。
他虽然服下了药片,但一时并不知道拥有了什么异禀,隐身倒也不错,可如果只是读心啊、放火放电什么的,一点屁用都没有。
其实服下药片之后,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任何变化,这倒也不奇怪,喝了牛奶的那群家伙也是直到喝了咖啡以后才意识到问题的。
不过异禀倒是马上显现了,他也是偶然发觉的,一次他像去拿挂在墙上的毛巾时,手却不小心兜进了墙里。
穿透术?或者说,遁墙术?
不管怎么说,这招对于一心想要越狱的他而言,实在是太好用了吧!
只要有这项异禀在,只要墙不带电,就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得了他。作为一名原稽查官,他颇为自信地拥有过人的反侦察能力,这几天虽然被折磨得惨绝人寰,但他还是精准记下了看守他的那几个稽查官的作息时间。
其中有两个人是刚从训练生转正的,这种人虽然没经验,工作热情却很高涨;还有一个是从外勤退下来的老人,这种人进了总部没混上个一官半职,就不免对本职工作产生懈怠。要说越狱,就只能是趁这家伙晚班的时候。
于是,吉汲便一直潜下心来练习自己的异禀,终于在那个老人当班的夜里,伴随着他的鼾声如雷,吉汲遁墙而出。
离开个人监狱后,吉汲并不急着逃出大楼,他也知道外面有重兵把守,逃不出去就是个死。相反,他首先偷偷摸摸地在仓储室潜伏了一晚,那里虽然没一个能摊开睡的整地,但好在没有监控,吉汲就在那里凑合了一晚。
翌日,他潜伏在傅须庭办公室附近,想要观察他的动向——他当然不是藏在房间的某处,而是躲在隔壁的空房间,偶尔探出头张望亮眼。
傅须庭到了办公室,就一直在闷头处理文书,突然他归拢了文件起身,吉汲心头一紧,心想他这是要去那里?于是连忙随手抄了几本笔记,匆匆跟上。
跟踪道路极为崎岖,他的异禀又不是隐身,只能悄咪咪地在他隔壁穿墙而过,有些房间还是有人在办公的,他就只能绕道行走。偏偏傅须庭的警惕性高很高,动不动神经症地回过头望着空荡荡的墙面,满面狐疑。这么一来二去,他差点跟丢了好几次。
傅须庭来到关押异能者的旅馆,那是总部大楼的一栋群芳,原来是招待政务要人用的,现在被腾出来看守那些转化为异能者的昔日同事,姑且称他们为“新异能者”好了。
傅须庭上了电梯,这下可愁坏了吉汲——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跟进去!
好在吉汲心里也有所猜测,裙房也不高,他看四下无人便径直爬楼梯跑上顶层,果然看见傅须庭刚从电梯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