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完菜园子回来,太阳已经西斜了。
南乐之和霍成手里提满了鱼虾蟹和青菜茄瓜,半路又碰到了凌斐,这回他身后还跟着南风、赵笙,还有凌远的主管们。
南乐之笑眯眯地打招呼,霍成则不敢抬头看,缩着脖子,小声说了“你们好”。
视线从南乐之的脸上掠过,凌斐淡淡道:“你好。走吧。”
等凌斐他们走远后,霍成松了好大一口气。
南乐之笑他,“你不用紧张,凌总应该没听到。”
不一会,霍成的家到了,龙婆坐在门口,见到他们,笑得眼睛都见不着了。
趁着他们婆孙在说话,南乐之一个人走到后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从河里刚捞起来的野生虾很生猛,她手起刀落,剪头剪尾,背部开一刀,挑去虾线。
村里用的是大铁锅,铁铲个头大,普通的人,拿起来,都得花些力气,但她很轻松就提了起来。
爸爸常说,她天生就是吃厨师这碗饭的。不仅味觉灵敏,力气还大。
霍成进来,吃了一惊,“乐之姐,你好厉害。我给你找了个木铲,看起来用不着了。”
“我可是厨师,这有什么好厉害的。”
热了油,把一半虾倒进去,翻炒几下,炸至金黄。起锅后,把处理好的姜葱蒜末连同她自己带来的豆瓣酱一起放到锅里爆炒,香味出来后,再把虾倒进去,加些水,合盖焖一会。
另一半虾,在旁边的小灶上生火,煮滚水后,倒下去,虾身变颜色后,捞起来。
等虾都装盘了,她在砧板上切切剁剁的,给白灼虾配调料。
这里的虾和凌斐平常吃的海虾不一样,怕他接受不了这肉质和味道的差别,加些调料保险一点。
调料放了些许她做的蒜蓉豉椒酱,可以掩盖白灼虾的腥味,突出虾的鲜和甜。
凌斐给的菜单里的蔬菜,来来去去都是紫甘蓝、西兰花、胡萝卜这三样,都是这里没有的。
这里有的,基本是叶菜。
做了个素菜汤,再蒸个水蛋,给凌斐准备的晚餐就算完成了。
额外拿个小碗,把刚摘的芒果,削皮切块,撒些陈皮粉,一同拿给凌斐。
霍成咽了咽口水,问:“乐之姐,你撒的是什么粉?我头一次见这样吃芒果的。”
“我做的陈皮粉,试试。”
芒果摘了挺多的,半生不熟,有些酸味,放陈皮粉最好吃了。
霍成拿牙签叉了一块放嘴里,嚼几下,竖起大拇指,“真好吃!”
“多吃点,我们那的人都这么吃的。除了陈皮粉,你还可以放些辣椒粉,味道也很好。”
指了指大锅,“里面有焖大虾,我看你们还没做饭,顺道给你们做了。”
霍成掀开看,凑近闻,“很好吃的样子。”
拿起筷子夹一只放进嘴里,“谢谢乐之姐。好入味,可比鹊桥节上的虾好吃多了。”
说起鹊桥节,南乐之很好奇,“你们鹊桥节就是吃吃喝喝?我听村长说了,好多菜。”
霍成塞了满嘴,囫囵吞下去,“当然不是。还有重头戏,评选最勤劳能干的织女,和最受欢迎的牛/郎。”
听起来,像是个变相的相亲节。
“你们这是不是有个风俗,看中了,送花就能把人娶回来?”
霍成大笑,“当然不是。这只是定情而已,嫁娶可是很正式的。”
南乐之非常想去见识下。
提着篮子去找凌斐,从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琢磨着,怎么跟他打申请去看。
凌斐很守承诺,她端来的食物,基本都试了。
南乐之按捺着,问,“能接受吗?”
“酱料味道重。有点……难接受。”本来想说反胃,想起之前她红了的眼眶,临时改口。
“噢,这样。我下次再试试别的。谢谢你。”
凌斐点头,“不必道谢。”
见芒果没动,南乐之问:“你不喜欢吃芒果?还是不喜欢上面沾了陈皮粉?”
“水果不属于饭菜,我可以无视。”
南乐之噎了下,真较真。
凌斐瞥了眼她的表情,“说吧,你想干什么?”
“没……”
“机会我给你了,不说就——”
南乐之立刻开口:“我想去鹊桥节。”
凌斐“嗤”笑了声,“南厨师,你有你的自由。”
南乐之扼腕。
对啊,工作之外,她爱干嘛干嘛。
还是职场经验太少。
南乐之去找赵笙,问她要不要一起。
赵笙正和投喂群里的几个人待一起,“就等你来。”
几个人在霍成的带路下,来到了鹊桥节的场地。
年轻人居多,手里都拿着一支向日葵。
一路下来,南乐之手被塞了不少。
有些慌,“这该不是承诺什么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赵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互赠才算,你这,最多是单相思。”
她难得皮一下,“罪过罪过。”
场地中央摆了十来口超大铁锅,火光叫嚣着朝天走,锅口冒烟。
南乐之觉得自己的手在蠢蠢欲动。
这种被火光包围的铁锅烧菜,会带有一种锅气和柴火味,在城市很难吃到,也没条件尝试。
南乐之被食物勾了魂,有些心不在焉,来回盯着几个大铁锅瞧。
“怎么?想试试?”赵笙问。
“当然。我只在十几岁的时候试过一次,那次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只是用清水煮鸡,加点盐油,就很好吃。”
赵笙让霍成,找到负责人,说明缘由后,把南乐之推倒一口大锅旁。
“自己发挥吧。”
南乐之连声说谢谢,接过霍成手里剥干净的走地鸡,开始剁块。
有鸡,有菌菇,做个小鸡炖蘑菇好了。
她一个人吭哧吭哧埋头做,丝毫没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的风景线。
人渐渐多了起来,食物陆续上桌,年轻人扎堆聊起来,赵笙走上前替南乐之打下手。
“赵姐,你来尝尝。”
南乐之头发有些乱,脸颊被蒸得红通通的,眼睛有些氤氲,脸上挂着甜笑,很讨喜。
赵笙接过小碗,夹起一块菇,“嗯,好吃,很入味。这红色的是什么菇?肉很厚,很鲜。”
“榛菇。要不要来些粉条?”
“好啊。”赵笙把碗递过去,“乐之,你的罪孽又深了几分,向日葵堆了不少啊。”
南乐之正用筷子夹粉条,“回去把瓜子挖出来,咱们给吃了。”
“……贫!”赵笙敲敲她的脑袋,“要不在这挑一个回去?你没发现,你抓握锅铲时,有多贤良。听说,这方圆几十里的,都喜欢会做饭的贤惠女人。”
“哈哈哈,我打算过几年招上门的,安安稳稳过一生。”
南乐之对这些情啊爱啊,不太感兴趣,活到现在,仅有的一次,就是在大学。
荷尔蒙刺激大脑皮层带来的冲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这不,她对凌斐已经心如止水。
赵笙见她只是略带羞涩却不好奇,忍不住问:“你年纪轻轻的,对感情怎么这么佛?”
“可能我生性凉薄。”比起感情,锅铲才是她的挚爱。
赵笙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白纸一张,好意思说凉薄?姐是过来人,等他出现,你就等着真香吧。”
“哈哈,再说啦。赵姐,给,小心烫。”
赵笙和南乐之回到他们坐的地方,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压轴的节目,就要来了。
主持人上台,喊着让大家清点手上的花,“等下截止后,各自报数给我们的工作人员,有一说一,谁作弊谁自罚一缸酒。”
南乐之望过去,好大一口缸,目测能装两个她。
忽然,入口处有些骚动。
有些女孩,手持向日葵往人群里挤。
主持人同步直播,“看来,今晚牛/郎的人选,可能有变化哦。”
他们这一桌对牛/郎不感兴趣,忙着数南乐之面前的那堆向日葵。
南风在周围晃了一圈,回来说:“我们乐之很有潜力哦。”
老森问霍成,“当选织女,有什么奖品?”
“报销婚嫁费用。”
“诶,万一人新郎弄个世纪婚礼,也给报?”
“村里再怎么世纪,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这点,霍成倒是很自信的。
“那万一织女不是村里的人呢?”
霍成答不上来了,没有过先例啊。
参加鹊桥节的村落,几乎没有外来人。花钱搞这个节,最大目的为了促进村落间的联姻。
陈新眼尖,瞧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失声喊道:“凌总!”
赵笙取笑他,“真是敬业啊,到这都不忘带上老板。”
“不是,我说真的!你们看!”伸手指过去。
齐齐望过去,当场石化。
“凌总!”
凌斐也看到他们了,走过来,两手空空。
走近了才发现,他身后跟了刘村长,他手里塞满了向日葵。
“村长,你犯规啊!”霍成打趣说。
刘村长笑眯眯,“不是我的,人说了,是给凌老板的,我只是代领。”
往届的鹊桥节,牛/郎织女都没在水木村产生过。凭凌总这外表,他这回可以在其他村长面前扬眉吐气了。
凌斐觉得刘村长脾气跟他爸有点像,想做的事,能碎碎念得让人心烦。
他受不住,才来的。
传来主持人的高呼:“还没送的,赶紧了。要截止了,开始倒数了……十、九、八、七、……一,停!”
负责统计的工作人员很多,所以很快就有结果了。
现场的气氛也到了顶点。
可能是被感染了,陈新胆子变大,问:“如果咱们的凌总和乐之当选了——”
凌斐嘴角勾起,“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