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第一心魔
“谈判？我的身体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怎么谈？”我嘲讽道。
泱泱历史证明，帝国主义侵略者找被侵略国谈判，十个有九个都是不怀好意，剩下的一个也肯定早就挖好了坑等你进去自投罗网。
“所以，你最好都听我的。”波旬轻笑。
“如果我真的只能听你的，你又怎么还会给我一个谈判的机会？”我学着波旬，轻笑。
“对，现在的你确实还有机会，可以当我有求于你的时候，以此谈条件。”波旬停顿片刻，继续笑道，“但你的要求要是提得太过分了，那我也可以直接借你的身体结束你的生命。当然，是上吊还是跳楼，死亡方式你也是可以和我谈谈的。”
“这算是来自心魔的威胁？作为人类，我很荣幸呢。”我嘴上还能进行一波嘲讽，但心里已经凉了一片。
不将灵魂出卖给心魔，就得死？
这是什么谈判？明明就是强买强卖！
“如果你们心魔真的能那么轻松杀了我们人类，那么你在觉醒后第一件事情就会是除掉我这个障碍。当初波旬娆被老爹拖累的时候，你这个死妹控也会第一时间解决了我老爹。所以，一定是有什么限制让你下不了手。”
这番话，我对心魔说得笃定，但其实都只是推测。要是能引导波旬自己说出来限制他的是什么就好了。
“哈哈哈哈……林麟，还好你本身只是一个人类。不然，你将会是心魔一族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不过现在看来，我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你的信任喽？”波旬语气诚恳得很，求真诚求信任，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呵，心魔，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我会听不出来？
“我要是对第一心魔大人没什么防备的话，现在估计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了吧。哪还能等到这么好的和心魔大人谈判的机会？”
“哎……现在的人类真是越来越讨厌了。作为一个善良的心魔，对于我的宿主想要回身体控制权的要求，我还是会重视的。不过，当你把我唤醒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这是你会付出的代价。”波旬沉声道。
“等等，我什么时候把你唤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不是你这个家伙擅自出来的么？”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心魔的存在，但我对心魔的了解还是少得可怜。
为什么在我体内隐藏了这么久心魔会突然在这时候出现并控制了我的身体？
自从将穹引渡到三次元之后，引渡者、游离者、游弃者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心魔在我体内的觉醒，是偶然，还是必然的阴谋？
穹，杨新霸，穆南风，青青，老爹，波旬娆，波旬……这些人像连环锁一样，一环环地连接在一起，而我，在这串锁的哪一环呢？
一想到这样的问题，我的头就开始一阵阵地痛，牵动得双眼也疼痛起来，皱眉闭眼，一片白骨血海的场景一闪而过。
再睁开眼时，波旬娆的蓝色眸子还在冷冷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仍旧神秘而迷离，楚野的眼睛正偷偷地看着我。他们站在原地，仿佛两座无比精美的雕塑。
我等了一秒，除了野风吹过，这两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难道波旬对他们施加了什么法术？
“你果然发现了。”波旬话音未落，场上便狂风大作。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而乌云密布，在电闪雷鸣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一阵狂舞的垃圾中，出现了。
遍体鳞伤，金色的眸子，黑色的头发，娃娃脸上有着莫名的深沉，尤其是脸上粘着的垃圾，更显得男孩无比沧桑。
“你是？”
这个小男孩看起来真特么熟悉，除了这双金色眼睛不一样以外，这不就是……
“你好，我是你的心魔，游弃第一心魔大人，波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小男孩温和一笑，礼貌地向我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凝重地盯着小男孩的眼睛三秒钟，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仍旧毫无悔意的模样，我忍不住狠狠地打掉波旬的手，怒道，“关照你个大头鬼啊！波旬，你从我体内窜出来还变成我小时候的样子，你特么好意思么？”
“好意思啊，你小时候这么萌，你舍得杀死你小时候么？”变成我幼时模样的波旬恬不知耻地答道，一脸嫌弃地抹掉脸上的垃圾，还把脏兮兮的小手往我的手背上蹭。
“咦……”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边擦手边问道，“心魔大人之前不是说过，除非宿主死亡转世，否则心魔无法离开宿主体内么？”
“是啊，林麟你的记性真好。”波旬不仅人变成了我小时候的模样，声音也是我小时候的音色。
和他说话，就像和自己小时候说话一样，一瞬间就让我想起了那场大雪里对着喵咪喃喃自语的那个小男孩。
“所以，我是死了么？”我尽量不去看波旬的脸，不然太影响我的判断。
这张梦境里常常出现的脸，如今出现在这里，这么鲜活的存在，鲜活得连带着那些回忆一同勾起，鲜活到我无法再用所谓的噩梦作为自我安慰。
“没死啊。作为一个善良的心魔，我是不会亲手杀死我的宿主的。”波旬说着，带着笑意，走向我。
其实，我的小时候不经常笑的。
此时波旬脸上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真不像我，却是长大后的我最希望自己小时候能够拥有的表情。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抚摸那张脸上的笑容，却只触碰到一片空虚。
“你……”此刻的波旬不是实体？
“林麟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实验？”波旬伸手拉住我的手，被他握住的手再次碰到他的脸上，我感受到了暖暖的肌肤触感。
“什么实验？”我没有察觉我的思路已经成功地被带心魔带走了。
我装作镇定地收回手，狠狠捏住手心才停止住颤抖。
那肌肤的触感，无比真实。
面前的心魔波旬能从我体内出来，能幻化成我小时候的样子，能让同为心魔的波旬娆和楚野静止，甚至能够控制虚实……
我一个普通死宅，想要对抗的是第一心魔波旬，哈哈哈哈……
不自量力。
波旬盯着我的眼睛，脸上仍是孩童天真的笑容。他用清脆的童音道，“m国心理学家曾做过一个心理实验。先让志愿者反复观看这样一个场景：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实验者把一枚烧得通红的硬币放在那个人的手臂上，随着一声轻响，青烟飘了起来，之后一声痛彻肺腑的惨叫声传来，一个烧焦的硬币大小的伤疤就出现在被绑着的那个人的手臂上……”
“然后，志愿者被领到那个试验室里，也同样地被捆在椅子上。实验者把一个实际上只有温热的硬币放在志愿者手臂上，结果志愿者同样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最后实验者发现，志愿者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烧伤疤痕。但那种温热的硬币根本无法造成这么剧烈的伤害。”这个实验我很早就听说过，不知道波旬此时提到这个有何用意？
“我从你的记忆里读到过这个实验，你果然还有印象。”波旬伸出两指托住我的下巴，金色的眸子逼视着我，道，“以此类推，聪明的林麟君也应该能猜到为什么你还没有死，我却能以你最害怕的模样出现在你面前。”
我被波旬金色的眸子盯得发慌，但当我的目光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时，我恍然间明白了一些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的心理作用造成了现在的你？”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闭起眼睛，努力试着让自己内心假定波旬消失。
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波旬对我露出诡异一笑。
凝神聚思，当我在把内心中波旬的存在彻底清除后，我感到格外的轻松。
伴着和缓而舒畅的呼吸，我慢慢睁开眼睛，原先近在咫尺的波旬真的不见了。
垃圾场上只有被固定住的波旬娆和楚野，原本波旬所在之地空空荡荡。
原来真是如此！
从前看到那个实验的时候，我就有想过，只要那个志愿者心里不去想被硬币烧伤的场景，仅仅以温热的硬币应该是无法烧伤他们的胳膊的。
按照这个原理，现在只要我不去想波旬，那波旬应该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喜，面前垃圾乱飞的场景，无比惬意。
第一心魔波旬大人也不过如此。
我看着被心魔固定住的波旬娆和楚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现在可以回去见穹了，一个没有被心魔占领的我，一个没有心魔之力的我，才会是可以和穹共度余生的我。
我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那封信，终于舒了一口气。
老爹，我也算是没有让你失望。
我笑着迈出离开这里的第一步，看这大太阳，估计现在打车回去还能和穹一起吃中饭。
穹，等着我。
“林麟，你还真是不怎么想我呢。”一声童音骤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