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云阳西城而出,一路南行。
而英凡他们,在我集中注意力观察的情况下,偶尔能发现他们隐在岸边树林中的声音。
当然,经常能听到的是半夏发出的“鸟叫声”,其中有我们约定好的特有的节奏。
简单的说,就是英凡和半夏一直带人在岸上跟着我们。
刚开始在正常河中,船速有些快,听着发出鸟叫声的方位,很明显他们在不能暴露的情况下,追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但不多时,河道开始收窄,水量也减了不少,船速自然而然的就降了下来。
“这河,怎么好像突然变了?”我试探着问身边一名正一起摇橹的吴兵,看起来蛮慈眉善目的。
“哈哈,变了吧?”
我正在思谋要不要应声,他继续说道:“这河可是人工修的,听说是孙大帝为了将武烈帝的棺材运过去而特地修的,要不说这当皇帝就是好。”
经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们在杀死那三人之后混进队伍中打听到过这件事。
只不过当时以为能在孙朗离开云阳前动手,所以对于这消息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对于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我也只记得个大概,此时刚好再继续问:“那这河,怎么这么窄?”
“窄?”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再次重复了一遍:“窄?”
我偷眼看向师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人突然这般反应。
师兄轻轻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我机械的摇着橹,脑中急速的思考着刚才的话里犯了什么错误,还有如果发生冲突的话怎么办?
却听那人忽然安静下来,哂笑两声,像是自嘲。
“你们这些后生仔啊,根本不知道这河挖的有多艰难,才道这河窄。”
说着他抬头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想今年年中,我们几千人没日没夜的干,那会正是酷暑啊,不断的有人倒下去,再有人补上来。几个月,我们才挖出了这条破岗渎。”
破岗渎,应该是这条人工河的名字。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再继续追问下去,但好奇心起来不禁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是要在夏天?”
“这破岗渎是从地处往高处挖的,需要秦淮河的水量大些才容易试,能冲塌,嗯……省力……嗯,你能听明白吗?”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连忙点点头,不能再追问了。
而实际上,能表达成这样实际也算不错了,要知道大多数的人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当兵了。
从他表达不完整的话和之后我见到的场景来看,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样:
破岗渎从云阳到赤山湖,一路上升,且地势本身就很高,导致水量不足。
说是河,其实不如用水坑来形容更贴切些。
就像是在丘陵地中借着地势挖出许多巨大的水坑,在秦淮河夏季水量充沛的时候,一路引水下来。
但这也并不足以将这些水坑连成河,行船只能是到了水坑的边缘再靠人力将船拖到另一个水坑里,就这样经过十几个水坑,最后到达赤山湖。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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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趟破岗渎下来,所需的人力物力耗费极大,非豪强乡绅极少使用。
而如今已近深秋,早已过了雨季,秦淮的水量也不足以支撑这十几个大水坑的用量。
是以孙权这次为了运送孙坚的棺材,顶着压力禁止了所有皇家以外之人的使用。
是以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连个闹点混乱的机会都没有。
且说眼前。
说话间我们便到了第一道关卡——也就是要进入第一个水坑。
姑且称两个水坑中间的那个土坡为“梁”吧。
土梁两旁的岸上,三三两两的分布着行装各异的人们,不过看起来大多穿的比较破旧。
难道是我们的人?这样有点太暴露了吧。
我们出发时带了两百人,根本认不住,是以我有这样的猜测。
然而,一见船队靠近土梁,有人招呼,两岸忽的涌过来两批人,黑压压的,大有群狼扑咬之势。
难道是土匪?
不成想我们还没劫到,反倒是被人劫了?
但看这些人手中又没武器,而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竟然有些乞求的意味,同时不住的大声嚷嚷着什么,离的有些远,暂时听不太清。
不过很快再靠近些我就听清了——
“军爷,雇我吧!”
“雇我吧,我壮!”
“我更壮,雇我!”
与此同时他们的动作是,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瘦骨嶙峋的臂膀。
一阵萧瑟秋风来,我穿着衣服都冷的抖了一下,土梁上的他们几乎是同时集体颤抖。
大概是因为冷的打颤,也可能是单纯只是因为太挤了,终于是有人抗不住被挤下了土梁,几个打滚落入了水中。
江南河湖众多,所以水性倒是极好,很快就从水中游出,狼狈的爬上土梁。
衣物全部湿透,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让我想起那些被小孩子们欺负到墙角的小狗。
但人们对这却似乎习以为常,根本没有人去在意那人,而那人也没有离开,搓了搓手以后很快再次加入了那帮呼号的人里面。
大概是注意到我看的的有些认真,刚才我搭话的那人拍我肩膀问道:“咋的,没见过?”
“啊?是吧。”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总觉得照实回答不合适,所以打了个哈哈。
“不会吧,这次行动好像不要新手啊。”那人下意识的嘀咕。
新手?
应该不是指挖坟,否则吴国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这种队伍暴露出来,况且,我好像还没听说除了英门之外,还有委身于统治者的。
那么就是指船运了。
我连忙否定:“见过,当然见过,只是以前没注意看。”
那人自是不完全相信,好在很快被前面发生的事吸引去了注意力。
“走开,走开,这次不用你们!”孙朗站在船首,挥剑驱赶着乱哄哄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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