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操,我早该想到的。”那人自言自语。
土梁上的人们闻言很多也是悻悻离去,但还是有不少不死心的守在旁边。
但人数以大为减少,孙朗也就没再花心思去驱赶他们。
眼看事出寻常,但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敢追问,毕竟那人已经起了疑心。
不过在之后的路上,我慢慢从他们随口抱怨的话中听了个大概。
船过土梁是需要人力拖过去的,旱地行船,何其艰难。
但这却无形中养了一群推船为生计的人们。
当然,不少人还是种田的,所以春夏时节人并不是太多。
而那时候水量充沛,由此经过的船只也多。
船多人少,虽然工钱压的低,但人们还是能靠此来维持生计的。
但此时已近深秋,农闲时节,多了不少人来抢活,但船却是少了很多,所以这才造成了那中土梁上挤满人的场景。
而且他们猜测刚才落水那人可能是一直以此为生,并没有田地,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掉到水里早就回去了。
“得嘞,就别可怜人家了,咱们这,”一人打断这几人的谈话,喘了口气继续道:“咱们这也不比人家强,啧,这玩意死沉死沉的。”
正常情况是直接用绳子将船从土梁上拖过去的,但孙坚这石棺自然不同,孙朗坚持要我们先把石棺抬上土梁,再将船拖过土梁,再把石棺抬上船。
我们现在便正是在把石棺抬上土梁的过程中。
石棺极沉,我反正是没力气说话,只能听这些人说着。
大概是孙朗为了保险起见,坚持不用那些百姓,而是要求每条船上的人自己负责。
我甚至怀疑这石棺是实心的,而且是要抬着上坡,所以刚刚那人才有可怜别人不如可怜我们自己一说。
终于是爬上了土梁,在放下石棺的那一刻,感觉瞬间就没力了,所以众人几乎是将石棺直接扔在地上。
孙朗在旁监工,本来是准备过来训骂我们的,但随后上来的几队基本也是如此,孙朗左看看右看看,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
但很快他想出了新的办法:“你们把石棺放在土坡上推就行了,上下船的时候抬一下就好。”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我们省力而考虑,但随后知道总共有十几道土梁之后,才明白他应该是担心这样震动次数太多对石棺本身不好,万一震开的话估计会很麻烦。
不过虽然费劲,但也有一个好处。
时间。
拖延时间。
只要有时间,我们就有机会动手。
把石棺卸下船。
将石棺推上土梁。
把船推过土梁那边。
将石棺推下去。
再将石棺装船。
寥寥数语,道不尽我们的艰辛。
而且土梁也就比河道宽了几许,每次最多也就同时容得三只船,所以行动极慢。
等到最后一艘船也在另一个水坑装棺完毕,日头已经沉的只剩条缝了。
孙朗望了眼落日的方向,说道:“算了,就地驻扎吧。”
众人弱弱的应了一声,实在是连欢呼的劲都没了。
是夜。
人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靠在石棺四周随着,都是汗臭味。
我也很累,但不敢睡踏实,几乎是竖起耳朵睡觉。
岸边的林中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鸟叫声。
我猛得睁开眼睛,悄悄起身。
师兄亦然。
船就在岸边停着,一步之遥。
上岸,悄悄的往林中走去。
英凡和半夏早已带了人在其中等我们。
然而商量许久,我们却是想不出办法。
直接开棺不可能,除非我们能把这百十来号人全部干掉,况且这附近人也不少,引来官军就麻烦了。
但说把石棺偷走。
如果说我之前还抱有幻想的话,经过今天这一番搬运,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沉默。
亦可能是不说话的时候我睡着了。
当我再睁眼的时候,东方已露出白光——
再不回去就迟了。
我对上英凡无奈的眼神,他示意我看旁边,师兄正在轻轻的打着呼噜。
染着天际的第一缕晨光,我看到了师兄鬓角的白发。
突然意识到,师兄已是而立之年了。
而此时师兄也仿佛意识到什么,忽然惊醒过来。
其实,这种半睡半醒是我们的常态。
干这行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行动,也有可能一连几天都不能睡觉,只能偶尔抽时间眯一会。
睡的时候也不敢太踏实,需要随时提防着墓中可能出现的变动,所以大多数人都老的很快。
“要不,我们先找机会摸到是哪个棺材再行动吧。”眼看已经到了今天的最后时间,英凡提议道。
“似乎只能这样了。”我们应道。
但看师兄眼神,我发现其实他和我一样,现在刚醒,脑子还是懵的,目光也有些迷茫。
“那怎么分辨?”我随口问了一句。
英凡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大概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半夏却是说话了:“反正你们离石棺那么近,要不闻闻有没有尸臭?”
尸臭?
看英凡惊愕的眼神,我想起来英凡上次下地的时候汉少帝还是被封在冰里的,而这些墓中的常识师伯显然没有教给他。
我和师兄自然都是知道的。
但。半夏是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同时,三个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她。
半夏脸一红,低下头低声道:“我,就是对盗墓比较感兴趣……”
算了,没时间追究了,反正到目前为止,表面上半夏还没有做过危害我们的举动。
我和师兄蹑手蹑脚的回到船上,装作睡着的样子。
好在石棺够重,我们走的慢些船基本不晃荡。
闭上眼睛,却是思绪万千。
白日初升。
鼓声响。
新的一天,新的计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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