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更张
陈彬和有才在生意上的合作可以说是黙契的,也是成功的。陈彬大方、包容。有才能吃苦,为公司忠心耿耿。
有才对陈彬颇有微词的地方,就是对文倩的关照。本来吗,对自己的初恋情人千方百计的寻找、治病,这无可非议,但你不能整天专注在她身上。有保姆陪着就可以了,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真是越俎代庖。当然,男人吗,谁都喜欢漂亮女人,你喜欢文倩,这个我理解,但起码有个道德底线,你不能明目张胆,该地下的就不能地上,不能太暴露。你为了文倩,不常回家,公司的事你全抛到脑后,一切我兜着,也没关系,跳舞也可以,可你不能什么都不顾忌,大摇大摆地去参加交际舞比赛,在电视上抛头露面。因为你陈彬毕竟是有妇之夫,有孩子,也有事业,这样作对刘红不公。这几年,社会上流传着几句《顺口溜》:
五十年代讲究政治资本,
六十年代讲究阶级成份,
七十年代讲究永远紧跟,
八十年代讲究下海打拼,
我看下一个十年可能就要讲究‘离婚和私奔’了。现在虽还不是九十年代,的确离婚率高了。有钱人开始讲究享受,有的另找新欢,包养情人。陈彬现在有了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打算?陈彬呀!陈彬,你的老婆不是糟粕,你为何如此对待她呢。
所有这些,有才本想直面陈情陈彬,可是自己和谷小敏那事,授人以柄。己之不正,焉能正人。有意见归有意见,跳舞比赛这是人家的私事。再说陈彬现在有条件,人家追求自己风花雪月的生活,也不好干涉。有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红对陈彬参加交际舞大赛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听说舞伴长得非常年轻标致,心里醋味浓浓。每当别人谈起此事,她都尽量回避。当她得知有才从西安回来,便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去,要把陈彬跳舞之事问个究竟。有才煞有介事地说:“这是好事,我想拿奖,还没有那本事。听说参加比赛的有五百对选手,预赛、复赛一下就淘汰了四百多对,这太不容易了,陈彬是好样的。”有才言不由衷,刘红从有才的口里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为了保住刘大姐这个家,莲香没少费心,常去安慰刘红。后来,她觉得光安慰是不够的,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要想法设法把陈彬哥挽救回来。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先弄清楚陈大哥到底有没有新欢,如果有,这个人是谁,得想法把陈大哥和她分开。莲香认为有才肯定知道其中的秘密,可是有才不是三缄其口,就是闪烁其词敷衍自己。如果不给他来点真的,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有才出差一个月回来了,莲香认为是时机了。晚上,有才一躺进被窝,就去摸莲香,莲香马上给了有才一个脊背,并说:“陈大哥几个月都不回来一次,你得向陈大哥学习。”有才说:“老陈有相好的,所以才不回来。”
莲香抓住这句话,让有才把陈大哥那个相好的说清楚,否则以后就别碰她。有才知道这一招是莲香的撒手锏,和她结婚这么多年,只要有一些较大的磨擦,就得挨她的冷遇,最刻骨铭心的是谷小敏事件东窗事发后,莲香整整三个月没理自己,那三个月比蹲监狱还难受。有才思来想去,还是举手投降吧。于是只好“招”了。有才告诉莲香,这个相好的女人就是那个舞伴,是他大学时初恋的女友名叫文倩。有才还把俩人从谈恋爱到分手,到后来的生活窘境;从寻找到接到西安进行治疗;从身体好转到参加全省的交际舞电视大奖赛等等和盘托出。莲香听了,有点不信,说:“大哥既然被她抛弃了,而且她几乎成了残废,为什么还对她如此感兴趣。”有才说:“莲香呀!年青时的文倩我见过,那真是倾国倾城、秀色可餐,用如花似玉来形容都不为过。时隔十几年,当我再次见到她时,那简直就是一个残疾的老太太了,昔日的鲜花已经凋谢。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经陈彬近两年的治疗和调教,她竟奇迹般的焕发青春,仍是那么的风情万种,魅力不减当年,陈彬可能起了旧情重燃之心。”莲香说:“我还是不信,大哥不像你,他给我的印象很正统,很有责任心,不会花心的。”有才说:“莲香呀,你呀!太幼稚了。以前皇帝讲究的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最多的有几千人。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道:‘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这是历史记载,你该信了吧。富人家也有三妻四妾呢。现在政策规定是一夫一妻制,有些有钱有势的人不是找个贴身女秘书,就是金屋藏娇,要么包养个情妇。陈彬也是人,他也有这个条件,为何不干呢。再说这花心不花心和正统、责任心没关系。不能说有花心的男人就没有责任心。”
莲香听了直摇头,她不信有才的一派胡言乱语。有才进一步解释说:“莲香呀!看来你太单纯,我给你推荐一本书看看,这本书名叫《围城》,是大文豪钱钟书写的,他把婚姻比作围城,在外面的人想进去,在里面的人想出来。意思是男女在没有结婚前,都渴望美好的夫妻生活,都想早点步入婚姻殿堂,可结了婚,过一段时间,就对整日朝夕相处的另一半失去了新鲜感,产生了麻木感,这就叫爱情疲劳,审美疲劳,所以总想换换口味。现在社会上不也流传着‘别人的老婆好,自己的孩子好’这句话吗。这和钱文豪的意思不谋而合呀!是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尽管陈彬很正统,但他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只要有条件,就对异性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莲香听了,搧了有才一个耳光,接着拧着他的耳朵说:“你是否对我也有了爱情疲劳感和麻木感?要不你咋和那个小妖精搞到一起去了。”有才求饶着,喊道:“老婆呀!没有,没有。我那敢对你疲劳麻木呀!”莲香说:“我还是不相信,你有什么根据说大哥和文倩有那种事?”有才说:“我虽然没见过,但这是人之常情。陈彬几个月不回家,他行吗?自从文倩来了以后,陈彬就像丢了魂似的,把心思全用在她身上了。人家‘爱江山,更爱美人’,他可倒好,‘爱美人,不爱江山’。你瞧,为了照顾文倩,他把公司推给了我,再也不过问了。以前,文倩还有个保姆侍候着,后来,可能嫌碍事吧,把保姆也辞了,全身心地投入了。”
有才这一番话,动摇了莲香对陈彬看法,她问:“按你的意思大哥真的要和文倩过日子了?”“据我的观察和分析,完全有可能。老陈为啥辞职的?就是为了文倩。不辞职经商,没有时间去找,就是找到也没有钱为她治病。你想他冒了多大的风险。现在文倩的病好了,和她结婚就是情里中的事了。现在他虽没有提出来离婚,但这是迟早的事。”莲香说:“刘大姐也很优秀,他好意思提离婚。”有才说:“刘红固然优秀,但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没有女人味。啥叫没有女人味?就是不温柔,不体贴丈夫。整天除了看病就是救人,那里把陈彬放在心上。还有,也可能是刘红的家庭环境优越的原因吧,自小养成了一种清高、傲慢的性格。这种性格奠定了她对人比较冷漠,没有亲和力,两口子的关系不融洽,久而久之,可能就产生离心力。陈彬为什么可以长时间不回家,原因就在于此。你再看看文倩,有气质,很浪漫,俩人有共同语言,就会产生吸引力。你瞧人家俩人跳舞配合的多默契,用珠联璧合形容也不过分,一下就拿到全省大奖。刘红行吗?”
莲香说:“两口子过日子,安安稳稳就行了,要那大奖能当饭吃。”有才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不是以前,缺吃少穿的。现在物质问题解决了,人们就要讲究情调。情调是啥?你懂吗?情调就是精神上的享受,文倩就能给老陈精神上的安慰和享受。还有一点,那就是大妈和刘红的关系也很紧张,大妈要刘红再生一个孙子,可刘红迟迟不怀孕,虽然问题不完全在刘红,但大妈把账记在了刘红身上。”
莲香还是对有才的话半信半疑,她说:“我总认为大哥不会背叛大姐的,这事他做不出来。”
有才说:“背叛基本有两种形式:一是离婚,一刀两断;另一种是形式婚姻,也不离婚,也不理你,也不回家,外面有女人。陈彬是个聪明人,碍于面子,他可能采用第二种。他现在有时还回去,还没有走到绝情那一步。”
有才看了一下莲香,接着说:“怎么?还是不信?我给你说个真实的事,银川的一位老客户,很有钱,有几个情人。想和老婆离婚,老婆不同意。他就是采用第二种方式。也不理老婆,也不给钱,也不吵架,干耗你,这一耗就是几年。老婆那里耗得过他,最后老婆自己提出离婚。你瞧瞧,这手段多高明,最后还把离婚的责任推给了老婆。
莲香听了说:“万一大哥变了,咱也不能袖手旁观,咱得想办法挽救呀!”
有才摇头道:“挽救?怎么挽救?你去劝他回心转意?陈彬这个人很有主意,他认准的事,谁劝也没用。听说当年他要辞职,刘红动员全家人都没有挡住,后来县长、书记也没挡住,我们俩的话他听吗。”
听了有才一番话,莲香感到陈彬和刘红的婚姻已岌岌可危了。她思考良久,想不出好办法。
陈彬从毕业到现在,悠悠岁月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回忆自己走过的历程,觉得像做梦一样。在学校时,条件艰苦,但给孩子们教数学,办乐队,乐在其中。参加比赛,取得过好成绩。在县机关搞规划和工程管理,没有失误过,受到大家的赞誉。为拯救文倩辞职创业,栉风沐雨,虽冒风险,但还算成功。寻找文倩,救助文倩虽遇波折,还算顺利。这些虽算不上惊天动地的壮举,但可以说是在自己人生的长河中翻起的几朵小小的浪花,值得自豪。现在文倩的身体已基本痊愈,按理他应该过问公司的事了,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打心眼里对家具这个行业没有兴趣,当时搞这个行业,也只是权宜之计。他是学发动机的,而且曾立志想干出点名堂。可是现在看来,今生今世这个理想没法实现了,但他有些心不甘。干,好似老虎吃天,无法下爪。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好像再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很是迷茫,不知今后的路在何方?
刘祥云毕业后去了南京五一拖拉机厂,由于工作出色,成了厂里的总工程师。他是陈彬在校时最好的朋友,他对陈彬去水岭,很是惋惜,也一直牵挂着他。俩人毕业后虽没有见过面,但有时通信。一天,刘祥云突然出现在陈彬的眼前,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同学、好室友、好朋友,陈彬热泪盈眶,久久地握着刘祥云的手,欲言又止。真是:‘胸中甓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
刘祥云从兰州参加完行业科协会议,回南京路过西安,顺便来看看老同学。二十年没见过面,此时相见,亲如兄弟。祥云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听说你的生意做得很大呀!”陈彬说:“哪里,哪里,你是正统的国营企业,咱只是个体小企业,只不过小打小闹罢了。”陈彬边说边给老同学沏茶倒水。刘将话题转到同学聚会这件事上,他问:“买卖干大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哥们了,南京同学聚会为什么不去?”
陈彬回答说:“老同学,实不相瞒,那时我正在武汉找文倩。”“找文倩?找她干什么?”刘祥云不解。
陈彬把文倩患病的情况告诉给刘祥云。刘祥云听后说:“活该,这是咎由自取。你给她一片真心,但收获的是无奈和眼泪。我不理解你怎么对这个无情无意的人动了恻隐之心?”
陈彬不同意刘的看法,他反问刘祥云:“我的好同学,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南京搞了那么大一个活动,目的是了什么?”“‘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吗。咱们那届同学都带着对立情绪走上工作岗位的。工作后,两派同学‘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即是在同一城市的同学都互不来往,在不同城市就可想而知了。我想,大家离别了十几年,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把仇恨带进棺材里去吧,我便产生了这个念头。”
陈彬听了,笑了笑说:“你都能和那些对立面的同学‘相逢一笑泯恩仇’,难道我就不能和文倩‘相逢一笑泯恩仇’吗?所以说我们不要把恩怨情仇记在对立面的同学们身上,我也不能把仇记在文倩身上,你说对吗?”
经陈彬这么一说,刘祥云笑了笑说:“你讲的有道理。的确,文倩一生太不幸了!两次婚姻,又差一点命丧黄泉。你出手相助,应该的,应该的。人吗,少一份怨恨,多一份理解为好。”
陈彬说:“我要是不救她,她可能活不到现在。经过治疗已经痊愈,现在在公司里主管财务。可惜的是这次你见不到她,半个月前她出差了。”
“我见不着事小,不过你心真狠,人家大病初愈,就叫人家出差。”刘祥云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事,主要是让她出去散散心。”刘祥云接着说:“老同学,你这一辈子可以说光彩照人。把水岭县搞活了,自己又开创了这么一个大企业。后半生出出国,旅游旅游就行了。”
听了刘的一番话,陈彬直摇头,他说:“老同学,我觉得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不是有多少钱,而是干自己所钟爱的事业,其实我最羡慕你了,搞新产品的开发研究工作,还常出国考察学习,眼界开阔。又搞了几项成果,很有成就感,这一生也值了。”刘说:“我最了解你,你的心还在发动机上。”“是的,老同学,人这一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自己难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年青时,血气方刚,热血沸腾,敢想敢说,抱负远大,有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胆量和勇气。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由于其它原因的干扰,打乱了我的人生规划,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你看,我和文倩,我们原来打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却成了两家人。事业方面,从毕业到现在,我没有忘记自己钟爱的发动机事业。可是时过境迁,想归想,又有什么办法呢。搞发动机不比搞别的,说改行就改行。这是高科技,要有高超的技术,高水平的人才队伍,高精度的机器设备,投资是个天文数字。想当初,我的心比天高,现在看来我的命比纸薄呀!我已是近天命之年的人了,人过天命,日近黄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宏伟的志向无法实现了。说好听点,我已‘江郎才尽’,说不好听点,我已‘黔驴技穷’,叫不了几声了。所谓‘月过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万事休呀!’就是这个道理。”
刘祥云听了哈哈大笑道:“诸葛亮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是‘壮志未酬心先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你呀,五十还不到,年富力强,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就如此悲观。真是从山沟里出来的人,孤陋寡闻没见过大世面。我们协会这次在兰州召开的年会,就有几个江浙和广东的个体企业老板参加,这些人都是农民出身,土里土气,人家还想造汽车呢。”陈彬听了摇了摇头说:“他们还想制造汽车?能造出来吗?就算造出来卖给谁呀?”刘祥云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常出国,外国的街道上跑的私人汽车可多了。中国改革开放不到十多年,现在势头很足。解放初,人们说共产主义就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现在不是实现了吗。十几年前,人们追求的目标是三转一咔嚓。这不都有了吗。后来又讲究三十几条腿,什么七十几条腿。现在呢,不但这些都有了,很多人家都有了电视、冰箱、洗衣机。所以说再过十年八年,中国人买汽车会成为可能。现在党的政策好,人人都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积极性,社会进步快,什么奇迹都可能出现。你别小瞧了咱们中国人,中华民族能创造五千年的文明史,就更能创造现代文明。中国人除非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现在长三角、珠三角一带,民营企业像雨后春笋一样起来了。家庭小作坊比比皆是。他们干的我们连敢想都不敢想。高科技的也不少,我看再过几年,造汽车肯定会成为现实,中国家家有汽车不会是空话。人家敢干,你为什么不敢干?中国有十亿人口,平均每十个人买一辆小汽车,你想想,这个市场有多大呀!你刚才说的造发动机,要高超的技术,要高级人员,要高精尖的设备,要高额的投入,这个都不成问题。现在国家鼓励私人创业,还给低息贷款。有了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要有好的待遇,什么样的人才都能聘到,有了人才,就可以开发新技术和产品。有了钱,可买高精尖的设备,建厂房。只要你有魄力,你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刘祥云的一席话对陈彬的震动真大,让他大开了眼界。从此,他便萌发了实现自己宏伟理想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