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华林自那日从关武城回来,除了每天按照惯例去给母亲秦玉鸾请安之外,就再没有说过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日复一日地过着,任由岁月从眉梢眼底悄然划过。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祝华林突然对自己说道,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经营凤仪首饰铺上。
凤仪首饰铺生意空前地好,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于是祝华林一连请了三个帮手:小露,柳绿及青月。
这一日午后时分,祝华林用过膳,便靠在柜台旁小憩,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来到柜台前,将一个缺了一半的粗瓷大碗伸了过来。
“老爷,请舍给我一点饭吧!”
“出去!我们少爷这里没有饭,快到别的地方去!”青月瞅着女乞丐,心生厌恶之色,大声呵斥着,她生怕眼前这个不浑身恶臭的女人破坏了自己的生意。
小露正伸着头整理柜台里面刚卖空了的手镯空位,突然看见外面来了这么一个恶心的女乞丐,禁不住恼火起来,大声喊道:
“快点走开,这里是首饰铺,你去那边饭馆里要去!那里的剩菜残羹多的很,要饭也不看地方,真是的。”
小露的呵斥终于使女乞丐终于明白了过来,她颤巍巍地转过身,往外走去。
“好熟悉的声音!、、、、、、不会,她此时正远在关武城享受着富贵夫人的生活,怎么会来到这里,肯定是弄错了!”
“是她!一样的甜润,一样的带着些许无奈。”
“老爷,求你们行行好,舍给我一点吃的东西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可怜可怜我吧!”
“薄琴妹妹!”祝华林兴奋地大声喊着,从青月及小露的呵斥声中猛地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向外望,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正欲离去,祝华林不由得吃了一惊,眼前的女乞丐似乎有几分眼熟,虽然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但黑漆漆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清澈如泉水。
难道刚刚和薄琴妹妹一样的说话声音,就是这个衣衫破旧的女乞丐发出来的吗?祝华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有明眸如月的双眼,甜润如歌的声音,怎么会沦落为乞丐,流落街头呢?祝华林终忍不住喊出声来。
“你等等,我这里刚刚还剩下一些饭菜,你且将她吃了!”
“啊!”女乞丐闻言又颤巍巍转过身来,错愕不已地抬眼望向祝华林。
“啊,果然是明眸如月!”祝华林被眼前美丽的眼睛惊呆了,他痴痴地看着,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朝着青月大声命令:
“去将放在里面衣柜里的那套衣服拿出来!小露,你去将锅里的饭菜好好热一下!”
“少爷,你认识这个女乞丐吗?”青月及小露吃惊地望着激动不已的祝华林,不解地问。
“少废话!快按照我的吩咐去办!”
“柳绿,去里面烧一壶开水!”
“祝少爷今天这么啦!莫不是对这个又脏又臭的女乞丐动了心吧!”
“我也觉着今天祝少爷有点不对!”
“哎,柳绿小露,就快点按照祝少爷的吩咐去办吧!问那么多在什么?”
小露、柳绿及青月在叽里咕噜的叨念声中,终于完成了祝华林所吩咐的事情。
当女乞丐洗漱更衣完毕出来时,祝华林简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所以,原来这女乞丐竟然有着闭月羞花般的容貌,双眼顾盼之间顿声光辉,细长如柳清秀眉,小巧唇瓣仿佛是刚从采摘回来的樱桃那般红艳,乌黑秀发轻轻绾起,彷如堆砌的云儿。
“姑娘,你怎么会流落到此?”祝华林打量着有些胆怯地坐于墙角处的女乞丐,疑惑不已。
“我、、、、、老爷,说来话长、、、、、、”女乞丐突然啜泣起来。
“啊,你到底是谁?”祝华林再一次被眼前这个传奇性的女乞丐惊得一头雾水,原来她的声音竟然和宣凉薄琴如出一辙,也是那般的甜润悦耳,那般柔和亲切。
“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名唤什么吗?”
“老爷,我本是昌江人氏,名唤李思园,今天十五,本来在昌江,靠着几亩薄地,还能勉强度日,怎奈一年前,我父亲患病亡故,母亲从此郁郁寡欢,半年后也跟随着父亲去了,在昌江有几个恶霸,见我家人少,便将我九岁的弟弟杀死,还欲将我抢夺了去做妾,想那些恶霸以后怎会把我当人看待,我死活不依,被打得遍体鳞伤,无奈之下,在邻居帮助下连夜逃出昌江,几个月来,我受尽了世人的鄙夷与驱赶。”
“啊,李姑娘。”祝华林嘘唏着,呆呆地望着虽然貌美如花,但满脸悲凄的李思园,一句话也不曾说得出来。
“如果,我将你留在府上,做我娘亲的侍女,你可愿意?”
李思园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若是得到老爷收留,不再流落街头,受人欺负,别说是做侍女,就算做牛做马,也愿意。”
“请叫我少爷!以后。”
祝华林站起身来,对着惊愕不已的青月、柳绿及小露大声说道:
“你们好好看铺子,我先回府里去了!”说完祝华林带着李思园,匆忙离开了凤仪首饰铺,坐上马车,快步往渡江区祝府而去。
祝府。
万碧云院外的小亭里陪着太太秦玉鸾,边说着话,边做些针线。忽然看见祝华林的马车驶了进来,忙站起身前去迎接。
“娘,我回来了!”祝华林从马车里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刚刚收留的李思园。
“少爷,这是、、、、、、”万碧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跟在祝华林身后的这名女子是谁,而且美若芙蓉,诱人不已,当下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娘,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是吗?林儿,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秦玉鸾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忽然看见祝华林身后的李思园,惊疑地问着:
“林儿,你身后的这位姑娘是谁?”
“娘,她就是我说的给你带来的惊喜!”
李思园忙从祝华林身后走了出来,跪倒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低声说道: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少奶奶!”
“娘,这是今天我在凤仪首饰碰到的李姑娘,我看李姑娘玲珑可爱,而你又没什么丫头使唤,所以就给带来了。”
“是吗?娘让你费心了。”秦玉鸾说着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李思园,片刻之后,突然笑了。
“林儿,这个姑娘真是模样太俊俏了,娘自然是喜欢不得了,只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带回来的?花了多少银两?”
“娘,李思园是刚才在凤仪首饰铺碰到的,我看她挺可怜的,又这般玲珑,所以就给你带回来了。”说着祝华林将中午意外碰到李思园及李思园的身世告诉了秦玉鸾,秦玉鸾不由得感叹着,感叹着世事的无常,好在李思园碰到了祝华林及自己,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林儿,既然这样,我就将她留在身边做侍女。”
“奴婢感谢少爷及夫人的收留,从此以后夫人及少爷就是奴婢的重生父母,奴婢愿意终身伺候在夫人身旁!”李思园说罢立即又给祝华林及秦玉鸾重重磕了数次头,并一直跪地不起。
“好吧!起来吧!不再磕头了,到我这里来吧!”
“是。”李思园说着小心地往亭子走去。
万碧云终于放下心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祝华林距离自己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祝少爷,刚刚我已经吩咐下人备了一些饭菜,今晚就带着李思园及凉盈盈一同到翠云阁用膳,一来为少爷庆贺,二来给李思园接风。”
祝华林闻言回过头来,看着正痴痴望着自己的万碧云,眼里满是期盼,回想她嫁入祝府三年来,总是默默地为自己付出,守候,而自己给予她的却总是敷衍塞责及冷落,思及此处的祝华林心中略过一丝不忍,于是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道:
“也行,今晚就去翠云阁用膳。”然后就往祝府上房走去。
想那万碧云也是何等可怜,祝华林很随意的一此答应,她竟然欢喜的心花怒放,立即回到翠云阁里,命侍女小琼为自己精心梳妆打扮,将前些日子刚刚裁剪好的粉红绣花服穿在了身上,将一切都准备好后,便在翠云阁里专程等待祝华林的到来。
将近傍晚时分,翠云阁的侍女桂月来向万碧云回话道:
“少奶奶,少爷说他今晚不来了,让你不用等,要饿了就用膳吧!”
“啊,怎么会这样?”万碧云伤心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掉了下来,淋乱了刚刚上好的胭脂,也浸湿了身上的粉红绣花服。
“少奶奶,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也许少爷他真的有事情,不管怎样,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他每天忙于经营首饰铺,没空来陪你而已。”小琼忙从偏房里倒了一杯热茶进来,微笑着服侍万碧云喝下。
“祝少爷他何时有空来陪过我,小琼,你说我以后的人生,就这样独自在翠云阁里孤独终老,是吗?”万碧云低声啜泣着,由小琼扶着慢慢坐到了床沿上,抬眼望向窗户外,但不管她怎么盼望,都没见到祝华林前来催云阁赴晚宴的影子,最后她绝望地倒在了床上,迷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