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若是咱们真赚足了钱来,你便要向咱们作揖道歉!”
“那你这村姑若是没钱,便要向我下跪!”
田豆简直是服了这伙计,是有多瞧不起村姑啊!
“那就一言为定!——下跪?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阿俏定了定神,生怕田豆吃亏,忙替她补充道:
“掌柜的也在这里,刚好做见证,如何?”
“这……”
那伙计见田豆说得坚决,又见她打狗不含糊,心内也慢慢觉得这丫头可能有两下子,顿时语气上就虚了起来:
万一他真说错了,要向这乡野丫头片子作揖,岂不更丢脸大发了!
不料他这正开始支支吾吾,那掌柜却是一锤定音: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待田豆递上当票,看着那掌柜叫伙计取了羊角刀来;
她方才取出四钱银子和一百二十文铜钱,放在一边,那伙计脸色就变了……
“可看清楚了?”
田豆故意问道。
“你……”
“废话少说,作揖吧!”
“呵呵,这……方才我这不是和你们开口玩笑么?”
那伙计开始左顾右盼。
“啊?你开玩笑,就放狗咬人的?”
“狗不是也没咬到你吗?”
他厚着脸皮狡辩。
“掌柜的,你的伙计耍赖,你可和他不一样吧?”
田豆一边把羊角刀从刀鞘里边抽出来,仔细检查,比划了两下;
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做生意言而无信,可是会影响口碑的哦!”
那掌柜的看着田豆抽出羊角刀,刀锋上蓝光幽幽,一闪而过,不由睁大了眼,目不转睛;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口,不接田豆的话头,反而问道:
“姑娘,你这匕首从哪得来的?”
“与你何干?”
田豆以为他故意岔开话题,口气也冲了起来。
那掌柜却不生气,继续道:
“此匕首很奇特,不像是乡下姑娘会有的东西,真的是姑娘你的吗?”
阿俏也不悦了:
“这当然是她的,而且是她娘家祖传下来的;
掌柜的,你虽然见多识广,却不该如此多疑;
况且这当铺又不是卖古董的,谁也不会让你刨根问底。”
那掌柜的略一低头,想了想,再抬起头的上边,已是一脸正色:
“姑娘莫误会,我无心冒犯,只是此物刀鞘外形古朴,刀身锋芒流转,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既是你娘家的传家宝,五钱银子当了它,实在是暴殄天珍!如今你早点赎回去,收藏好了便是。”
“呃?”
田豆愣了一下,方才回过味来:
“你是说它挺值钱的——远远超过五钱银子?”
“那自然是的。”
田豆吃惊,看不出来啊——这羊角刀的样子粗粗一看也平平无奇嘛,当初当它的时候,明知当铺会压价,所以给个五钱银子,田豆也满足了。
五钱银子,若真满打满算地用起来,够一个乡下人吃喝个把月呢!
想不到它的价值竟是远远超过五钱银子的——那是多少?五两?十两?
那苏家二少爷果然大方,顺手一个赏赐就是乡下人一年的用度了!
“它到底值多少钱?”
“这个……”
掌柜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如今姑娘不准备抵当,我不便奉告。
不过,若是……下次姑娘再来当这把匕首,我肯定出价高些。”
“唉,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田豆想到要把这么一件值钱宝贝还回苏家去,忽然生出一股怅然之情。
阿俏也道:
“娘亲留的东西,的确不该随便当掉的。豆丫头,你以后还是小心带在身上罢!”
“……”
田豆听了这话,更觉要命——合着把刀还回苏家去了,还不好对阿俏交代了?
唉,头大。
“对了,你还没跟咱们作揖呢!”
田豆瞅了一眼站的远远的伙计。
“……”
“掌柜的,你伙计耍赖,不管教管教吗?”
“噢,剩子,既然是你误会这两位姑娘了,你就向她们作个揖、道个歉罢!”
掌柜的又开始低头翻起了簿子。
“掌柜的……我……”
那伙计期期艾艾道。
正当田豆想这里边有什么地方怪别扭的时候,掌柜的干脆拿起了毛笔,在簿子上勾勒起来,半晌,眼见毫无动静,方才又道:
“狗剩子,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噗,难怪剩子听起来怪怪的,原来是少了个‘狗’字!”
田豆忍不住笑道。
倒是阿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可太放肆。
那伙计无奈,咬了咬牙,只得满脸悲愤地走上前来,马马虎虎做了个揖,含含糊糊道了声歉。
“方才你撵人的时候,口齿倒是清楚,怎么只一会儿,嗓子就沙哑了?”
田豆报了两番被他放狗咬的仇,心情倒是好了些,便一边收拾包裹,一边道:
“别是唤那大黄唤多了,以后可省着点唤吧!”
“……”
偏那大黄大概是听到有人提到它名字,但还是不敢出来,只呜呜地在狗栏里应着。
田豆听得好笑,也见好就收,跟掌柜告辞,和阿俏携手出来。
才走了没几步,踩到一颗尖锐的小石子,疼得她呲牙咧嘴……
“你光着脚?”
阿俏皱眉。
“嗯……你能看见我光脚?”
田豆奇道,在阿俏眼前摇晃着手指。
“手别晃了,这么近我还是能囫囵看到的!
阿俏没好气地抓住她的手:
“至于你的光脚,我还用看吗?——你那破草鞋打狗之后,都散架了,不能穿了吧?”
“呃,这倒是……”
田豆一边应着,一边看了看手腕,见蛋蛋趴得直挺挺的,暗道:
“何止是我的草鞋打散了,连蛋蛋都差点拍晕了……得,呆会找机会补偿补偿它……”
下一刻,两人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一个鞋摊前。
“啥?这个要十三文?”
田豆握着一只杏黄色的布鞋,她顶喜欢这布鞋上的豌豆扣;
不过想到槐花婶说的七八文钱就能买一双鞋,她对摆鞋摊的大婶摇了摇头:
“我怎么听人家说不用十文钱就能买到?”
“哎呀,姑娘你看看,十文钱的肯定不是这个料啦,你看这布料,双层,天气马上冷下来了,穿这个才不冻啊!
你看这走线,密实得很,穿个两三年都不松……”
摆摊的大婶说的口沫横飞!
“……”
“真的啦,你看,我也有十文钱的鞋,喏,单层的,适合夏天穿,当然便宜一点啦!
喏,我这还有草鞋呢,还更便宜些,八文!不过冬天穿这个多冷啊,要冻僵呢!”
“唔,说得也有道理……”
田豆想到田苗之前穿的也是草鞋,冬天肯定不行的!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气呼呼的声音:
“好哇,你们丢下我,躲在这享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