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氏的眼睛黯淡了一下,轻抚着儿子的脑袋:
“你肚子不饿了,就早点睡罢。”
“嗯,我也想睡了。”
山仔在他娘的怀里点了点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要是爹爹再也不回来了,我还能在梦里见到他……”
莆氏抱着儿子,呆呆的,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半晌,她望向窗户:
外边的吵闹声似乎低了下去?
那李德政在她心里是个好人,只是太鲁莽了些……
其实这一年多,她也接受过他不少周济,只是始终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亡夫跟他称兄道弟,可是人毕竟已经没了几年了;俗话说,人走茶凉,李德政家里也不宽裕,能帮他们母子帮到几时呢?更何况他那婆娘不知从何时起,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自己是一只贪得无厌的狐狸精似的!
当然,她跟李德政其实绝对是清清白白:李德政每月来朱家一两次,给她送点粮食,都是呆片刻就走,有时候连水都不喝;她也明白有句老话叫做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也从不多留他。
饶是这样,只不到一年之间,还是有人知道后,在背后悄悄嚼舌根——她也听到不止一次两次了。
每次她只能默不作声当做没有听到——只是若是别姓人说说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些朱家人跳出来指桑骂槐!
好几次她下地,就被他们调侃道:
“你还用干这粗活么?不是有人一麻袋一麻袋的给你送东西么?!”
到了秋收,她在越来越小的田里,收了稀稀疏疏的稻谷,自己艰难地挑着担子,直不起腰来;有些朱家人看到了,不说帮忙,还挖苦她:
“有人力气大呀,你咋不叫他帮忙?”
“嘿,那人在自家地里忙活了几天哩,顾不上她这儿了罢?”
“嚯嚯……”
其实这些她咬牙也能忍了,关键是还有人连山仔也不放过——山仔跟着她,也是一天一顿稀粥,一顿土豆红薯这样的粗粮,只有逢年过节,李德政倒会送一点面、或是几两肉过来,他们母子才能吃上一顿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山仔平日看别的小孩吃零嘴,馋得眼睛直勾勾也是在所难免……
有一次山仔回来告诉她,邻居的儿子狗蛋有桂花糕吃,他闻着香,就蹲在那一直看狗蛋吃;
狗蛋他娘便笑着问他:
“想吃吗?”
他点头。
狗蛋他娘便道:
“你跟你李叔要,他也会给你买的!”
他有点犹豫:
“真的吗?”
“你过来,告诉我一件事儿,我就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狗蛋他娘对山仔勾了勾手指头,待他走到面前,便拉着他的手:
“来,你跟我说说:你那李叔,每次到你们家去,有没有……这样拉你娘的手?”
山仔摇头。
“那,他有没有睡你的被窝?”
山仔摇头。
狗蛋他娘还待再问,不过被她婆婆叫了去干活了;
临走前,她对山仔神秘一笑:
“你摇头,他当然就不给你买零嘴吃了!
你要是点头,那零嘴就有了!”
……
“娘,我点头的话,李叔真的给我买桂花糕吗?”
山仔回来跟莆氏说了这些,看着莆氏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抱着她的手臂,疑惑道:
“娘,你冷吗?咋在发抖呢?”
“啪!”
莆氏从呆愣中醒过神来,气得举手就往儿子屁股上揍:
“馋!馋死你!
以后你再去狗蛋家,娘就打死你!”
山仔“哇”地哭了出来……
竟然有人对她的年幼的儿子说这些!
莆氏常常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看着空空的房梁,似乎看不到这种生活的尽头——还要多久才结束呢?山仔还小,大概还需要八年?十年?
如此艰难地生活着,既然都避免不了被救济,也避免不了被人闲言碎语,她这种小心翼翼、闭门锁户的坚持有啥意义呢?
她守着朱家的寡妇生涯,但对她打压最多的,却恰恰就是朱姓人!
与其如此,还不如另寻出路……
有了这个想法,她才鼓起勇气,尝试每天打开院门,坐在院门前做一会儿针线;
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经常路过的人都道,这寡妇心思活络了……
于是一个傍晚,村里的一位媒婆——大包婶上门了!
对大包婶口中的顾铁匠家,她是早有所耳闻的——顾老铁匠手艺是祖传的,在咕水村是一绝,几代下来,家境虽然不能和乡绅相比,但和其它一般村民相比,算是不错了。
“他们家老二,人不错的;
那天他路过,就见你坐在墙角下,对他笑了一笑,可是有意?”
“这个……我却没有留心。”
她窘了。
“嘿嘿,都是经过事的人了,还羞个啥?
若是你们成了,你两都算是二婚了,挺般配的……”
在大包婶围着她转了两圈,仿佛看牲口的露骨的打量下,她忍了耻辱,说她的要求就是要山仔过去;
大包婶满口应承:
“他又没个一儿半女的,一定疼你儿子的!”
这下,她才放下了心口大石……
毕竟,从亡夫过世后,山仔就是她的全部了。
决定另谋出路的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别人不接受山仔!
她也是迫不得已,算是为母子俩谋到了一个去处。
哪料,新婚酒席上,竟然有人来抢山仔……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