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上官青儿又一次偷跑。

这一回，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会将会证明他疑惑的人。

当她光明正大的走到某座庄严堂皇的府邸时，抬头，看着门柱上刻着的一朵手掌大的浪花，摊开手，看着手上的花，那是不知道谁画上去的……

她刚想向前走一步，就被门卫挡住。但不到片刻，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对守卫说了几句话，守卫就收起武器，恭敬的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当摆设。

男人对她说：“请。”而后，也不理会她，走进府邸内。

上官青儿跟着他，穿过几道走廊，走过花园，到了一座阁楼前。男人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声的请她进去。

上官青儿走了进去，直接坐在桌边，拿起点心就吃了起来。

这里的糕点很好吃，颜色也好看，但总觉得，少了什么。

右侧不远处，床帐轻轻的晃动着。透过床帐，隐约可见一个人半坐在床上，“哗啦”的轻响传出，那是书页翻动的声音。

上官青儿吃完了一叠糕点，又朝另一盘进攻。沉默的屋内，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和偶尔的翻书声。

不知多了多久，床帐内传来一声轻叹，似乎是在无奈，也似乎是妥协。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上官青儿顿了一下，又继续吃着糕点，但显然不如刚才吃得那么快。

“你想要问什么？”

上官青儿停下手，看着手中糕点，道：“我想要证明一件事情。”

“请说。”

“如花姐姐，是怎么死的……”

他顿了一下，轻轻道：“抱歉。”

“不能说吗？”上官青儿道：“那么，请告诉我，琴弦上刻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道：“我只能说，那是某个人的名字。”顿声，“继续追究下去对你没好处。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是好。那样的话，会比较幸福。”

上官青儿道：“不知道真相会比较幸福？为什么？”

“……他妹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喜欢的人却是杀害你家人的凶手时，你会觉得知道真相比较好吗？……有时候，自欺欺人，是幸福的最好路径。”他轻轻道。

上官青儿沉默。

“我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所以，我不会将真相告诉你。如果你需要线索，我可以给你。但更多的，我不会。”他道：“当然，这是由你来决定。你决定知道，我就告诉你。或者，这样对现在的你比较好。”

“现在的我？”

他道：“是阿，对现在的你。他妹妹，你涉世未深，许多事情还不懂。现在告诉你真相，或许你会痛苦。但，至少有所防备。虽然痛苦依旧，但至少能够减少一些痛苦。……他妹妹，那是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痛阿……你要想清楚。”

他妹妹？好奇怪的称呼。但上官青儿并未怎么在意。

她静静的看着手上的点心，圆圆的、十分柔软，一捏就会改变形状，但吃起来却是脆脆的，味道却很淡爽。形状、质感和口感，十分矛盾的点心，却完美的柔和在一起。

“……我不知道。或许你说得对，但是，师傅说，无论悲伤、痛苦、幸福、快乐，都会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逃避这些感觉，因为知道会受伤而不去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就不会受伤了吗？……比起遗憾后悔，或许更宁愿知道真相，哪怕……”

“哪怕会受伤吗？”他幽幽道：“你真不愧是他妹妹，和他一模一样。明知道会受伤，会痛苦，也还是要去做。”

上官青儿摇头：“哥哥是哥哥，我是我。”

“……也是。对不起，我失言了。”他道：“如果你想要破案的话，去找翠喜楼的老板吧。她会给你答案。但前提……不需要我说了吧？”

上官青儿颔首。

“还有，如花的死，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现在，我仍如刚才所说，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等以后，你还想知道答案时，你就来找我吧。”他道。

“……谢谢。”

他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报恩而已。离曾救我一命，我答应以后如果有需要，会帮他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帮你破这个案子。但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等你来找我。但是，等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出现。就只能留暗号给你，还好，你看得懂。”

上官青儿道：“嗯，以前哥哥对我说过，如果见到这个标识，就去找有相同标识的地方。”

“是吗？离还真是面面俱到，什么都做得这么好。真是让人有点不甘心呢。”他貌似不满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我也不多留你了。这些点心，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让年叔为你多准备一点，带回去慢慢吃。但是，点心这些点心，还是适当少吃点。离一直在说，你都不怎么吃主食，他还在拼命的想办法呢。呵，离还说要去学做饭，做给你吃呢。”

“哥哥学做饭？“上官青儿惊讶。

“是阿，但是……见他拿剑杀人挺帅气的，但拿菜刀的话……呵，很怪异。”他失笑。

上官青儿看着点心，道：“点心，很甜。小时候师傅他们都不让我吃得太多，说是对身体不好。但不知为何，我十分喜欢吃这类东西。”

他沉默一下，道：“是吗？好了，你先回去吧。消息我会派人给你送过去。年叔，送二姑娘从侧门离开。”

门突然被推开，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又无声的做了一个请的收拾。

上官青儿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点心连盘一起带走，走之前，对那人灿烂一笑，真诚道：“谢谢你，緑芦。”

“现在，我叫做绿。”

上官青儿道：“嗯，再见，绿。”

当年叔回来时，床帐已经掀开。床上坐着的是一个青衫男子，他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半张脸被一张白得有些恐怖的面具覆盖，但从另一半脸完全可以看出，他很是英俊。他捧着一本书，静而认真的看着。

“少爷，二姑娘已经走了。”

绿头也没抬，道：“嗯，我知道了。周围有多余的人吗？”

“没有。二姑娘处理得很好，没有任何人跟随而来。少爷放心，暂时不用搬家。”

绿点头，“关于他妹妹，你怎么看？”

“看不清。表面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可从刚才的沉静冷着，却又如法说那是一个天真少女该有的。”

“嗯，的确如何。”绿道：“离曾对我说，他妹妹在小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变故，给她带来近乎毁灭性的灾害。之后，又因为他妹妹的师傅的训练方法，有些时候会出现于她本性不同的性格。我想，离说的，大概就是刚才那模样。但……”又好像不对。

“少爷，二姑娘的性格如何，与少爷您无关。现在，少爷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

绿一愣，失笑道：“年叔还真是，麻烦你了。”

“少爷，这是属下的本分。再过半个时辰，袁先生就来了，请少爷准备好，袁先生不喜欢等人。”年叔道。

绿脸色微变，想到那个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会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的啰嗦个不停，还会生气，一生气就暴跳如雷的袁先生，就有些心怵。如果不及时让他解气，受罪的绝对是他身边的人。想起那一次，他故意在自己的药里下了极苦无比的引子，让他好几天都没办法吃饭；针灸时又故意加重力道，让他痛得半死不活……

“嗯，我知道了。我会早些准备。”

年叔点头，仔细看的话，便可发现他脸上微微的笑意。

绿慢慢的挪动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一点。他倾身向前，将脚放下床，动作僵硬而别扭。

十余分钟后，他喘着气，苦笑了一番，锤了锤腿，力道很大，但腿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是连痛觉都没有。

那一个月的行走，估计耗费了他这几年费尽心机和力气的疗养吧？哎，不知道袁先生看到自己又成了这幅模样，会不会气得将房顶都掀了呢？

突然，瞥见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眼神一凛，心一沉。

离，你这样做，何必呢……

离，你这样做，以后会不会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