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而身为上官门的继承人，你如果牵扯进去，上官门也总有一天会被拉扯进去。我有预感，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什么时候结束，谁也不知道。上官门不论是对江湖，还是对各国朝廷，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如果上官门被拉扯入其中，结果恐怕，只有玉石俱焚。“顿声，“而且，你也见过上官门里的那些讨厌的老头子，如果他们知道上官门因为你被拉扯入不必要且十分复杂的麻烦中，会有什么反应？”

上官青儿垂首，看着桌面花纹，沉默不语。

“本来，当初离少爷固执将继承人的身份让给你，那些老头子就很不满意了。你再惹出些什么事情，他们恐怕不会放过你。”朱阳轻轻道。但轻柔的话语之中的沉重，任谁都感受得道。

王尔朱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发抖。

“是阿，青儿，这些事情，没必要。而且，还有一个多月，你就必须离开了。”

上官青儿扭头，“我不回去。”

朱阳稍稍提高声音，“青儿，这由不得你！”

“朱阳，为什么我要回去？！”上官青儿道：“不管上官门也好，念生教也好，我都不想要的。上官门继承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哥哥的。哥哥当初固执给我，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爹爹也是，擅自同意。念生教少主的身份，虽然按照规矩，是由教主的弟子继承，但不一定是要我阿。……我只想要闯荡江湖，和喜欢的人一起行侠仗义。”

朱阳沉默，眼中闪过千百种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之中。

“青儿，如果你不回去，我们怎么办？”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办？朱阳心道。但她无法抱怨什么，青儿的心，她懂。她如此倔强如此执意，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愿意相信宿命，不愿意屈服于它，也因为……

王尔朱察觉到异样，小声道：“青儿，不要任性。”

青儿并不任性，相反，她很善解人意，从不勉强他人，也从不忽略他人的感受。但是，一旦事情牵扯到她的“命格”时，她就会反弹，会闹脾气，耍性子。

他并不太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关系，也不懂得这些事情之下有什么情仇纠结，利益纠纷。但，有人曾对他说过：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事件从人迹罕至的地方渐渐逼近繁华街道，这种禁忌之事本应该避人耳目。可，越是到了光亮的事情，孕育而出的是更加深沉的黑暗。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何时会变成被害者或加害者，何时又会从伤害敌人变成伤害爱人。

而这些变数，随着越来越深沉的黑暗，最后连光线都照不到、照不破。而黑暗所及的地方会变得更加黑暗，也将就此沉沦在黑暗之中。不论是原本纠结的关系，还是人心。但是，这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去抢夺别人的利益、因为自己受了伤害，就让别人也痛苦、为了自己的私欲，就理所当然的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安宁、因为自己生活在黑暗之中，也要将别人丢入万丈深渊里吗？

这一切，当然不是理所当然的。

王尔朱并不赞同，但却赞同与之相反的东西。因为爱着一切人，所以爱屋及乌。因为在乎一个人，哪怕是伤害也要继续在乎下去。

这不仅仅是一种感情、一种执着，也是一种信仰。

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信仰。

屋内一片沉默，气氛压抑，就在这时，王尔朱突然走到上官青儿身边，拉着她的手，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她，道：

“青儿，嫁给我，好吗？”

为了什么事而哭泣是不是非常特别的行为？

有人曾经问过容颜这个问题。

容颜不懂。直视呆呆的看着在她面前哭泣得十分悲伤的人，呆呆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失去温度，但手还是紧紧的握住自己，真正的，死也不放……

她认为，为了什么失去而哭泣并非非常特别，那反而是会为周围的人带来阴影、带去悲伤的无知而自私的行为。不是吗？哭泣本是私人的事情，与其他人都无关，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影响其他人呢？为什么又要让其他人为自己的情绪负责呢？

所以，即使自己再怎样悲伤，也不会因为什么而落泪。如果非要流泪的话，绝对不要在某个人面前落泪。

因为，一旦在某个人面前落泪的话，不仅仅证明了自己的自私，还将某个人变成了自己特别的人。一个，能够让自己在他面前哭泣的，特别的存在。

朱越国的天气，比起毕天国好了许多。临近七月，盛夏炎炎，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风里也有一触碰就会刮伤肌肤的炙热……

但，这里的盛夏，却远远没有那么炎热。风温柔的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爽之一。太阳仍旧高高的挂在天上俯视着苍生，散发着生命赖以生存也因此而痛苦幸福的温度。

容颜仰望天空，望着悬在苍穹之上的太阳，再度体会到，它是那么的高不可攀，那么的不可接近……

漫步在花园里，那一天回来，朱阳就将她安排在她原本住的房间，而她则和念生教的少主住一个房间。看着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陌生的床和陌生的食物，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连自己都不熟悉，世界只剩下“陌生”给她。

不过，她无所谓。

一切之于她，都无所谓。

只要，将族人所欠的恩情偿还了，就好了。

之前，有族人说她过于冷漠，冷漠到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

但，族长却说：这是你的天性，由不得人选择。你如果喜欢，就没有改变的必要。别人喜欢与否，又与你何干？

也有人说：性格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的，因为人的心无法保持不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扯下一瓣蔷薇花瓣，她喃喃念道。

突然，视线里闯入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样说来，或许有些奇怪。但，这个人的出现，让容颜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男人”这个概念。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如此觉得。

之后，容颜才懂得，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在容颜心中，人就是人，没有什么男女之分，不过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颗心的动物，何必区分得那么详细，何必分得那么明确。

世人烦恼，就是因为给自己徒增了这些不必要的概念。

那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身影，就定格在她的眼中。

她并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只记得他那一抹身影，就好像是圣山上的灵鸟。

已经绝灭了的灵鸟。

若惊鸿飞过，一闪而逝，一瞬之间，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