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五章血红(2)
唐振凯,我要离开你。唐振凯,如果你不能娶我,就放我走。唐振凯,结婚,或者分手,你只能选择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遥远的记忆徐徐而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仿佛昔日的画面又重新上演了一遍。只不过演员换了,角色变了。她问秦牧岩:“真的,别无选择了吗?”她想唐振凯是在乎她的吧,所以任凭她恨他、怨他,都舍不得松开手还她自由。不是因为男性的尊严,而仅仅是因为在乎。因为在乎她,所以选择将她禁锢在身边。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愿承认,其实他已经付出真心。
“对。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布衣衣拉开抽屉,郑重地将秦牧岩的辞职信放置其中。缓缓关上抽屉。“我能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秦牧岩身子一僵。僵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惨淡的微笑。“你说。”
“帮我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来接替你的工作,办好交接,你再离开。”
“好。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陪我再去一次清南。就当是告别旅行吧。”
“好。”布衣衣没有犹豫。秦牧岩有一些讶异。原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什么时候出发?”布衣衣语气坚定。
“明天。”
“好。我把该交代都交代了,就跟你走。”
“明天早上九点,我在码头等你。”
布衣衣瘫坐在皮椅上,看着秦牧岩的背影,有些惆怅。又一个人要离开她了吗?她好像真的留不住那些重要的人。蜗居在唇边的苦涩笑靥,宛若娇弱的花骨朵,尽是无奈。
第二天。不见阳光。多云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九点钟的码头,人来人往,比肩继踵。秦牧岩没有早到。布衣衣没有迟到。两人几乎同时抵达码头。没有过多的寒暄。
“我去排队买票。”
“我去买早餐。”
秦牧岩在人流中回首凝望布衣衣的背影。买票的队伍漫长。他没有一丝的不耐。失神地望着布衣衣消失的方向。久久。这样的等待是幸福的。因为知道她必定会回来。此时的等待又是心酸的。因为知道他们即将分道扬镳。“永和豆浆和油条。你最喜欢的。”布衣衣将热腾腾的豆浆递给秦牧岩。秦牧岩木讷地接过,有一丝恍神。“你不怪我吗?”秦牧岩喃喃地问。布衣衣的温柔,一如昨昔。“牧岩,不说这些了,好吗?”布衣衣微笑着。深呼吸。海风微咸的气味弥漫鼻间,驱散彼时的阴霾。客船鸣笛。驶过清澈的海面,溅起雪白的浪花。秦牧岩将手伸向布衣衣,摊开掌心。布衣衣疑惑地看向他。
“拿来。”
“什么?”
“手机。”
“干嘛?”布衣衣将手机搁在秦牧岩的掌心。秦牧岩接过手机,长摁关机键。随后放进他的兜里。“没收。”布衣衣张了张嘴,秦牧岩并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就三天。三天过后,如期奉还。三天。我只要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就我们俩。抛开所有的人和事。开开心心地度过这三天。”秦牧岩恳求的姿态令布衣衣心软,她无法回绝这样的秦牧岩,他那卑微的神色叫她心存歉疚。
客船驶进码头。才刚着陆,秦牧岩又带着布衣衣转乘另一艘小木船。“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秦牧岩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布衣衣顺从地跟随他的引导。“到了。”秦牧岩牵着布衣衣的手,走下船只。布衣衣扬头,茫然地张望,“这是哪儿?”他说:“北屿。”
北屿是一座狭小的孤岛,隶属清南。虽为孤岛,但并不荒凉。
秦牧岩在岛上颇为闻名的五星级温泉酒店预订了房间。秦牧岩煞费苦心地安排着一切行程。布衣衣怎能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心存这份感激,信任他,跟随着他的脚步,去领略眼前的风景。秦牧岩带着布衣衣爬上酒店后面的小山。他们登上山上的高塔。站在塔顶,发了疯似的呐喊。辽远的天空,久久回荡着他们的叫喊声。布衣衣对着塔里的神明拜了三拜。上香。许愿。磕头叩首。像个虔诚的佛教徒。她祈求上苍保佑秦牧岩平安。祈求上苍别再让她尝尽别离的苦。祈求上苍能让她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夕阳下山。天色渐渐暗淡。秦牧岩紧紧抓着她的手,走过蜿蜒盘旋的山路。他的手是温热的。布衣衣跟在他的身后,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内心有些震颤。秦牧岩就像春天里的太阳,总是带着蓬勃的生机,温暖,却不灼人。“去哪儿?”布衣衣站在岸边,看着低身忙碌的秦牧岩。秦牧岩解开绕在船墩上的缰绳。直起身子,笑容爽朗地将手伸向戳在岸边的布衣衣。“你能开吗?”布衣衣有些怀疑。
秦牧岩挑眉。伸直的臂膀没有缩回。他在等待。等待她登上他的船。
“跟不跟我走?要来不及了哦。”秦牧岩故作轻松地催促着有些踟蹰的布衣衣。他想知道,她可以信任他到何种程度。布衣衣深吸一口气。上前抓住秦牧岩的手,跨上船。秦牧岩兴奋地跑向船头,发动船只。
“你上哪儿找来的船?”
“租的。”
布衣衣坐在船中央,双手紧紧抓着船沿。秦牧岩坐在船头,凝望着她的侧脸。“怕吗?”秦牧岩问。
“怕。”而且晕。
“那你还跟上来?”
“如果我不上来的话,你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舍命陪君子了?”
“喂!你不会真害我丢了命吧?”布衣衣娇嗔。秦牧岩乐呵呵地笑着。众星捧月,夜空静美。宁静的海面,她和他,只是快乐的旅者。
船儿悠悠地靠向终点。套好缰绳。秦牧岩扶着布衣衣下船。这是个伫立在海中央的鱼排饭庄。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当地的渔民。秦牧岩同布衣衣才下船,就有渔民热情地迎上来。“喜欢这里吗?”秦牧岩问。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像个世外桃源。”
“这个我可得保密。”
“小气。”
象拔蚌两吃。蚌肉切片生吃,蚌肚烫火锅。还有大龙虾、鲍鱼。丰盛的海鲜大宴。
“好吃吗?”
“嗯。很鲜美。”布衣衣嫣然一笑。
“来。多吃点。”
“我记住这个地方了。”
“也记住我了吗?”
“我想要忘记应该很难吧。”
“呵呵。没醋了。我去找老板拿些醋。”秦牧岩起身,朝鱼排上的小木屋走去。布衣衣凝望着他的背影,笑容慢慢敛去。她不明了。为什么,非要说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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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迷迭香
花语:永恒的回忆
快乐总是短暂的。而痛苦,又是那么绵长。像大海的波浪,一波朝着一波延续,绵延不绝。
布衣衣跟秦牧岩在北屿待了三天。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
北屿就像书上所描绘的桃花源。没有悲伤。她同秦牧岩坐在海滩上喝罐装啤酒,看日出。他们聊起美好的童年。秦牧岩弹着木吉他,哼唱那些熟悉的爸爸的歌。他们仰望群星,诉说着对亲人的思念。他们共同度过美好的三天。不必背负现实沉重的枷锁。他只是秦牧岩,而她,只是布衣衣。纯粹的自我。不必活在那些让人负累的舆论与承诺中。
快乐总是短暂的。而痛苦,又是那么绵长。像大海的波浪,一波朝着一波延续,绵延不绝。布衣衣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有些迷茫。房间厚重的窗帘隔挡了外界所有的光线。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分不清白昼与黑夜。揉了揉太阳穴。回想着自己是怎么移位的。她在沙滩上睡着了?秦牧岩把她送回房的?翻个身。打开床头灯。她的手机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手机底下压着一张信纸。布衣衣抽出字条。打开房内所有的灯。充足的光线照着秦牧岩工整的字迹。“衣衣,对不起。对不起。说出这三个字,比我爱你更为艰难。我犯的错,是那样的难以启齿。
请你原谅我,至今仍没有勇气向你坦白一切。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三天的时间。这是爸爸出事后,我最快乐的日子。当你往前迈出那一步登上我的船时,我真想就那样一直不停地往前开。那一刻,我好想对你说,布衣衣,跟我私奔吧。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怕破坏这唯一的三天。我们只有这三天,抛开一切,坦诚相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真相。可惜,如果只是痴心妄想。当你知道真相后,一定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吧?衣衣,我是个罪人。我利用了你。挥霍了你的信任。我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一切均已成为事实。我终究无法逃脱你的问责。原谅我的懦弱。我甚至不敢面对你,承受你的惩罚。
我走了。也许忘记我这个逃兵,能让你受到的伤害小点。能相信我最后一次吗?我无心伤害你。有些事,终究身不由己。我爱你。是真的。”
布衣衣看不懂秦牧岩的留言。他走了。是真的从她的身边离开。她和他,这一别,也许就是永远。忍住鼻尖的酸楚。早就习惯了分离。布衣衣没让自己沉溺在这忧伤中太久。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未接来电提醒、未读短信,汹涌而来。
“衣衣,你在哪儿?”卫子鸣。
“衣衣,接我电话。有要事。”卫子鸣。
“衣衣,你还好吗?快回我电话。”卫子鸣。
“衣衣,我担心你。”卫子鸣。
布衣衣粗略地浏览了几条短信。几乎都是卫子鸣的信息。有公司的来电,还有家里的。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布衣衣没来得及回复。亟亟收拾好行李。到前台办理好退房手续。登船离开。布衣衣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在楼下被卫子鸣抱了个满怀。“谢天谢地,你没事。没事就好。”卫子鸣将她抱得紧紧的,一刻都不肯松手。在看到她从的士上下来的瞬间,一颗心才缓缓松了下来。“你没事……你没事……”卫子鸣像中蛊般重复地呢喃着。他的手在颤抖。发生什么事了?布衣衣怔忡地定在原地。“卫子鸣?”布衣衣轻声唤他。他不断圈紧的双臂让她快不能呼吸。“你没事……你没事……”卫子鸣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布衣衣心中疑云团团,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卫子鸣,我很好。”
“嗯。”卫子鸣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布衣衣心弦猛地震荡。“子鸣,我很好。你把我勒疼了,先放开好吗?”布衣衣柔声诱哄,卫子鸣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他慢慢地松开手,布衣衣转身面对他。“发生什么事了?”布衣衣问。
“这三天你跑去哪儿了?”
这不关你的事,布衣衣本想这样说。卫子鸣憔悴的面容制止了她。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胡楂如杂草般丛生。面色苍白,隐隐泛青。“你怎么了?”布衣衣担忧地看着他。她所认识的卫子鸣哪儿去了?那个神采飞扬、处变不惊的卫子鸣哪儿去了?
“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
“我很好。子鸣,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她是在告诉他,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吗?愤怒、哀伤、自嘲。卫子鸣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他觉得无力。“衣衣,我知道你讨厌我干涉你的生活。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担心你的安全。”
“什么非常时期?”
“这里不方便说话,先到我公司去。”
“为什么去你公司?”
“振凯现在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