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琇背对着韩东翊,望着焦棠的眼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意味,“孤有话对她说。”
他的声音蛊惑而轻缓,语气怪怪的,仿佛这话并非说给韩东翊听,而是说给焦棠听的。
“陛下……”韩东翊不解,毕竟堂堂鬼帝对一个普通女子的态度实在过于反常,他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玄琇却不容他再多说半个字,“孤说了,你可以离开了。”
见他有些迟疑,玄琇又侧眼寒冽地瞥了他一眼,“难道孤要做什么还要向你解释不成?”
宣于祁见状,心中更是一番感叹:韩东翊,凉了,凉了。
这下,韩东翊再不敢多说,沉眸松开了焦棠的手,“是,陛下。”
“要不……你先回去,陛下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也不要担心了。”焦棠望着这剑拔弩张的尴尬状态,觉得自己要是不说点什么,似乎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嗯。”韩东翊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一些疑虑,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后,离开了。
宣于祁也往这边投来一个万分无奈的眼神,后韩东翊一步转身离去。
如今,僻静的空地上,便只剩下焦棠和玄琇两人。
高高的草丛掩映着鹅卵石小径,无数小径曲曲折折又汇聚在一个圆形的中心地带,构成了一个幽静隐秘的小花园。
周围安静得可怕,暖晕流泻而下,照在玄琇白如瓷玉的肌肤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可他的面容却是凛然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再温暖的光映在他的瞳孔,也会被立马封冻。
她虽害怕这独处的时光,但也明白,有些话必须要说开,有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也要快刀斩乱麻。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玄琇低低地开口,向前走了一步。
焦棠不禁退了半步,抬眼望着他,不一会,又心虚地垂下视线,“没有什么解释,我私自离开,确实是我错了,既然我犯了错,你怎么责罚我,我都认……”
“我最后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玄琇打断,话外之音便是,他其实是想退一步的,只要她给出诚意。
焦棠愣了愣,久久不语。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这其中有太多的难言之隐。
她长久的沉默,令玄琇的神情更加森然了,这流逝的一秒又一秒,他的心就像是被刀片不断地割着,满心的期待渐渐冷却,一颗心绝望了又绝望,寒凉了又寒凉。
“你确定不解释吗?”他步步逼近,“比如,大费周章地找我学古文,究竟是在查询什么东西?”
焦棠步步退去,被他的话惊得震悚。
他竟已经猜到了么?他究竟是如何看出的?焦棠心惊胆战之际,又听见开口。
“为何要处心积虑地离开?你要去哪里?那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你深深眷念?是物,还是人?”
焦棠被逼至绝境,再无退路。
玄琇一步上前,凑近。
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近在咫尺,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属于他的迷人香味丝丝缕缕地绕进她的鼻里,令她惊慌失措。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此害怕让我知道?”玄琇的眼中就像游走着一个魅影,“你是谁?”
焦棠全身猛然一震,瞳孔急剧收缩。
她担心玄琇是否猜出了什么,却又不敢贸然全盘托出,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玄琇,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她垂着头,咬紧了唇,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裙边。
连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但除了道歉,她其他的也干不了。
穿越到古代阴间,她便是被迫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焦棠不再仅仅只是焦棠,她的背后还站着一连串的人,甚至是一个种族。
玄琇站直,凌厉地望着她,表情毫无温度。
“够了!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知道,一味的道歉便是说明她还是不愿意坦诚相告。
他失望透顶,可也万分生气,他气她总是防着他,躲着他,对他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这么久了,他们之间难道没有一丝丝的信任吗?
焦棠头一次见他发怒,不禁一时间被吓得蒙了,睁着双眼望着他,所有的一切,只能是欲言又止。
愤怒之下,双眼又是深情的,“为什么,你总要一直防着我?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不明白,我究竟还要对你多好,你才能够允许我稍微与你的心靠近些!”
焦棠全身颤抖着,向后紧紧地握紧了手,望着眼前的玄琇,心如刀割。
怒火之下,是浓烈的不甘与伤情,她从来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鬼帝,如今竟像个不认输的倔强少年。
他抬起手,握住她的肩,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我用我的一颗心在爱你,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在护你,我用我毕生的真情在打动你,可你却不惜代价地想着要离开我。你在梦里几次三番地叫着别人的名字时,我就想过要放弃你,可是我失败了;我曾想要放弃找你,可我还是失败了;我想要装作不认识你,可最痛的依旧是我自己!连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我爱你爱得像一个傻瓜,痴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甚至让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栽在你的手里,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它,好像已经不在我身体里了。”
玄琇的声音沙哑而悲切,其中满含着愤怒却又不乏苦楚,但却又不是咆哮,而是低沉的令人心纠。
就像是一只牢笼里的困兽,被激怒,却又在黑暗中压抑。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习惯了隐忍的君王。
“可……玄琇,你可曾想过,我并不值得你如此。”焦棠眼中闪着泪花,眼里的玄琇逐渐平静,对她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我也许,注定不是你的良人。”她哽咽着,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我并不适合你,也许,总有一天会彻底离去。”
有的人,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说不定哪日时机一到,她便会乘风归去。
也或许,她是放不下。
那个遥远的时代深情地呼唤着她,重重羁绊将她捆绑,她松不开枷锁,亦无法安心。
“为什么?”玄琇不再镇静,“什么‘彻底离去’?你到底什么意思?又不想告诉我是么!”他憋闷得紧,胸膛一起一伏,攥紧了拳头,一次次地逼问,急切和焦虑。
“你知道么?我刚刚告诉我自己,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其实随便一个理由的可以,即便是谎言都无所谓,可你一句话也没说……我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