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侯爷。”
不管刚才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一见了侯爷,则都停顿了下来,先上前见过了礼再说。
三奶奶见了侯爷心里便有了主心骨,神色倒是大安了起来,二奶奶却有些不安了。
尤其是侯爷根本没理睬她们的请安,他进了垂花门,阴鸷的目光便紧紧盯着二奶奶,吓得她连连后退几步,紧张地转头看向了她大嫂。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阵仗就先自乱了阵脚。
戴伯夫人心里暗骂一声她的小姑子,面上却堆了笑容:“侯爷,去年五月的时候,侯夫人将贵府的二姑娘许配给了我家三儿,去年三月的时候过了纳采,四月是问名,五月是纳吉,说好了今年今日来下定纳征的,可是。。。”
戴伯夫人无奈地看着一地狼藉,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是你家三奶奶却摔了这聘礼,这,这可是从何说起啊。”
“老夫从未听说过我家橒儿许了人家。老三家的说了对,这分明就是诈婚。先将这些东西抬回去,老夫自然要与你家伯爷说道说道!”
侯爷十分气恼,只是他不能与妇道人家有什么口角,因此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语气还不算狠厉。
只是戴伯夫人是铁了心要将梁矜橒娶回家去,她娶的哪里是靖西侯府的二姑娘,分明就是财神爷啊。
谁要是挡着她的财路,呵呵,对不起,那是佛挡杀佛,神档杀神了。
于是戴伯夫人看着侯爷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地,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当靖西侯和梁三奶奶以为她是不是疯了的时候,她倒是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心平气和地开言了:
“侯爷,从来儿女婚事都由当家主母理事,您的二孙女父母双亡,其婚事自然由祖母操心。又因着橒姐儿的名声一向不好,谁都怕她被祸害了去,这婚事自然十分艰难。还是您夫人千万拜托了我戴家娶了去,说是亲上加亲才能解了这场祸事。
我当时可是万分为难啊,可是侯夫人一向与我戴府十分亲近,我思来想去了大半年才应了下来。当然了,您不知道这事儿也情有可原。那时节,您毕竟还在雁门关呢。
您若不信呢,不妨去您夫人屋里找找,这名帖、婚书那可是样样齐全。若是您再不信,便请了媒人来,听听,看看,到底是靖西侯府想赖婚,还是我安阳伯府在诈婚。”
老侯爷听得戴伯夫人巧舌如簧的一席话后,只惊得目瞪口呆。
他自小学武,长大后便跟着他父亲去了雁门关,他父亲去世后,更是常驻在了那边。
你要让他上阵打仗,那是叱咤风云,威风凛凛,谁不闻风丧胆。
可让他和内宅夫人辩口舌,那就是秀才遇到了兵,那是万万不能与之相驳的。
老将军呆立在当场,想起自己如花似玉的二孙女,要嫁给一个下三滥的庶子,只觉得心里绞痛起来。
虽然他十分怀疑这亲事的真伪,但想想他糊涂的老妻,或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也不一定的啊。
对孙女的疼爱,对老妻的愤恨,让侯爷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可是,可是,他向哪里,向谁去发泄啊。
人家有理有据,还有媒人,他的老妻如今躺在了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再是问讯也撬不开她的嘴。
老侯爷拄着拐杖只觉得一阵阵地晕眩,他有心想要毁了这门亲事,可他无言以对啊。
戴伯夫人看着越发老态龙钟的侯爷,心情十分欢畅,再熬过两年,她们家依然还是之前的富贵模样了。
于是她慢慢地走到了聘礼前,拿起摔在了地上的一匹红绸子,嘴角微勾:“这聘礼已经送到了,这亲能和和美美的结那是皆大喜欢,若是。。。”
戴伯夫人丢了手上的东西,拍了拍灰尘,看向了目顿口呆的梁三奶奶:“若是想悔婚,这顺天府便是你家开的,也挡不住众口悠悠,法则有据啊。”
“呵~”
戴伯夫人一声冷笑,转身离去。真个是十分利落,万分洒脱。
老侯爷望着戴伯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垂花门,满腔的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提起拐杖狠狠地挥了下去。
“爹爹,都是娘定的亲事,这不干儿媳的事啊。”梁二奶奶十分恐惧地看着半空中的那根拐杖,尖声惊叫。
老侯爷的拐杖举在空中,想要狠狠打下来,可是一从来就没有做公公地亲自责打儿媳的道理,二,若真是他老妻做的事儿,他也不能赖在儿媳妇的身上。
可这事儿若没有梁二奶奶在从中作祟,他死也不信:“好,好,好,你很好。但想要老夫认同了这门亲事,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哼~”
靖西侯冷声一声,再是冷冰冰地盯了她一眼,踉跄离去。
梁三奶奶看着他躬着身子蹒跚而行,比着昨日好似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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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西侯府垂花门前的一出戏,不过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尚书府的仪微堂正房。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兹琅琅~。”
随着万大夫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应声落地的是一地的碎瓷器。
“来人。”万大夫人站了起来,高声呼叫。
“大夫人。”雁北应声掀了门帘子进了屋里。
“立即遣人请大老爷回府。”万大夫人神情十分冷傲。
“是!”雁北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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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燕京西城传来三更敲梆声,同时还有一声声有气无力的警告声:“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三更了,夜色浓黑,万籁俱寂。
劳作了一天的人,此时都深深地沉睡着。便是外面的更梆声,也吵不醒他们的好梦。
忽然在一片高墙阔院的西城,有一处地方窜起来火苗,顷刻间浓烟滚滚,火舌开始吞噬一切可以毁灭的物事。
“走水了,走水啦。”一声声惊叫,在宅子里四处响起。
“夫人,走水啦,快走啊。”她的丫头,跑进了屋子,顾不得什么规矩使劲地摇晃着她。
“走水?”
戴伯夫人从好梦中醒来,闻听消息后十分惊惶地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边匆忙着衣,一边往门外跑去。
“哎呀。”
可是她才跑出了没几步,忽然惊叫了一声又折返了回去。
心急如焚的丫头,也连忙跑了进去:“夫人,快点走啊,这烟气都过来了。”
“好好好,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戴伯夫人在床头上不断地摸索着,终于给她摸到了一个宝贝匣子,那个可以令她后半辈子衣食无缺的财神匣子。
于是她赶紧抱紧了,与丫头相扶相携快步走出了门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了,还是天太黑了,两个人一时不查,同时被门槛绊倒在了地上,一时摔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那火已经渐渐地灭了。
戴伯夫人坐在石板地上,看着怀中的匣子依然完好无损,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