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侯府发生的事儿如水过无痕般,再也没有了声息,那些纳征下定的财物也被搬去了梅玉阁,放在了一间空着的屋子里。
梁矜橒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但并未影响到她的情绪,依然每日上课,每旬二休沐。
一直到了八月初八,万二哥要成亲了,姑娘们才齐齐请了假,要帮衬着长辈们迎娶新嫂子了。
八月初七先是吏部侍郎家发嫁妆。
那嫁妆从辰时二刻进门,一直到了未时才搬完。
梁矜橒几个就笑嘻嘻地往万二哥的新房叠秋院,看陈家晒嫁妆去了。
万二舅母也在叠秋院,正拿着嫁妆单子和燕北、雁南替大舅母对嫁妆呢。
“红珊瑚一对,二尺三寸。”雁北喊着嫁妆名称。
陈家的二婶、三婶就笑呵呵,满脸喜色地指着丫头开了箱子。
雁南就去看了实物,万辰佳和万辰妤也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姑娘们未出阁之时,每个月就几个例银过活,其她一切衣食钗钏都是公中配置,若是有些个特别出挑的,那也是亲娘私底下补贴的,而她们手上却都十分拮据。
只有等出了阁,才能自己做主用银子。而这银子就来自于嫁妆。
只是每家每府底蕴不同,除了公中规制,再根据自己亲娘的意愿,当然,这也得分个长幼,受宠和不受宠的,能补贴多少就是多少。
若是庶出的女儿,那就只能靠着公中的份额了,那不过就是八百一千的,家境好些的就是二三千而已。
而嫁妆的多寡,更意味着今后在婆家的地位。
万家的姑娘,都是十几岁要说人家的人了,哪有对嫁妆不在意的。
她们一是看看人家陪送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接着算算自己可能会得到哪些嫁妆,再想想自己日后可能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而通常人家,自姑娘落地之后,就开始慢慢地为孩子攒上一些好东西了。
陈雅宁本来上面原还有个姐姐,却在八岁的时候夭折了。之后她娘又接连生了二个儿子,等生她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十二岁高龄了。
也因此她娘将她视作了掌上明珠,十分宠爱。
而陈家的媳妇们生的都是儿子,只她是唯一的姑娘。
她已经去世的祖父母对她是百依百顺,万分宠溺,从小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跌着她。
更在病重之时,不仅将私房银子分了一份给她,更是将许多珍贵的头面、珍宝和宅院、田亩也留了不少给她。因此她的嫁妆便是在高门贵胄如云的燕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丰厚。
更有红珊瑚树做了陪嫁,那一路走来惹红了多少姑娘家的眼睛啊。
万家也有一对红珊瑚树,万辰佳的姐姐当初出嫁的时候,可是十分想要一株的,只是大舅母不肯。
因为这些东西都要留给长房,是万姓嫡系传承百世的底蕴。
当万辰佳听到陈家也陪送了珊瑚树时,一是想起了她的大姐,不免心疼了,再是因着她和万辰妤都得过一对梁矜橒送的珊瑚树,就好奇着也要瞧瞧,是不是与她们一样的稀罕东西。
毕竟人的攀比之心还是无法泯灭的,更何况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呢。
陈家的二婶、三婶见她们结伴着来看珊瑚树,便有些傲娇地笑了起来,那是十分得意了。陈二婶还眼睛亮晶晶地多看了梁矜橒几眼。
姑娘们手拉着手,走近一看笑意更深了些,果然是一对大红色珊瑚树,只是颜色有点淡,也小得多了,便立刻笑嘻嘻地退下了。
陈家的人看她姐妹一点意外和惊喜之色都没有,不由暗暗称奇:难道她们家如此富贵,连着珊瑚树都看不上眼?这可是压阵脚的嫁妆啊,再是富贵人家也少有陪送的。
万二夫人的眼睛从陈家婶娘的脸上转了几圈,微微笑了。
“金累丝嵌红宝石镶钻双鸾点翠步摇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对。。。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一对、金镶珠石钻点翠簪一对。。。”雁北继续读着单子。
万辰妤看着那些首饰笑得更是灿烂,原来她的那些首饰钗钏比着她二嫂的也不差什么呢,更何况还有一顶镶钻的珠冠更是灿烂夺目。
万辰妤拉着梁矜橒的手,相视一笑。
“京西上等田亩一千二百亩。。。京西四进宅院一所。。。铺子四个。。。”
嫁妆果然十分丰厚。
雁北念一句,那陈家的人,就笑嘻嘻地往万家姑娘们的脸上转一圈儿。
看得万二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些:这是想用嫁妆立足了,看起来陈家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还没有嫁进来呢,就要和小姑子比高低了。
梁矜橒几个又何尝不清楚陈家人的意思,也因此原本有的十分欢喜,也只剩下了几分,再就是开始审视这些东西的价值了。
最值钱的不过就是那对红珊瑚和一些古董字画,再就是宅院田亩,所有东西加起来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五万两银子的价值。
而她们家的姑娘,每个人都有十万两银子的基本保障,那是梁矜橒给的添妆。
而且先太子倒台之际,可是牵连了几十家官员,那些被抄没的田亩宅院后来放出来的时候,可是比着市价要低上三四成的,万大夫人和万二夫人早就选着好的不知道买进了多少。
想来日后每个姑娘陪嫁个几百倾田亩和几个铺子什么的,根本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便宜。还真没将这些嫁妆放在眼里。
只陈家人如此炫耀,心里总觉得不是回事儿。
姑娘们看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联袂而走了。
到了第二日就是万辰鸿的吉日了。
万尚书府张灯结彩,要迎了吏部侍郎家的二姑娘陈雅宁进门了。
娶二媳妇了,万大夫人就算是有些不如意,到了这日子也是十分欢喜的。
同样欢喜的还有万家三位姑娘和梁矜橒。
万尚书府宾客如云,亲戚好友同僚齐齐登门,靖西侯府家的二房和三房也来了,院内院外开席上百桌。
正院和花厅已经坐不下这许多人了,姑娘们齐齐都到了博玫苑、梁矜橒的屋子里坐着,谁让她的院子最阔朗了。
万家的姑娘自然成了主人,先是不断地招呼着客人们,只等着新娘进了正堂,再去正堂的屏风后面看热闹。
如今只能坐在厅堂里听着丫头们来回跑着,来回禀接新娘的趣事儿。
只是快到申时了,还是没有花轿到门前的消息传来,于是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了。
萱姐儿先嚷了起来:“不是说吉时是未时吗?都还差一刻钟了,怎么花轿还没有到呢?”
京城里东富西贵,大家基本上都住在西边的那些胡同里,再是远些,也不过差个半个时辰的功夫而已。
“到了,到了,花轿到了府门口了,陈家也撒了一两的银票了,奴婢还抢了一张呢。”玄墨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笑着回禀,再将银票递给了梁矜橒。
“果然是新出炉的宝丰银行的票子。”梁矜橒惊奇地笑了,递给了万辰恬。
“这票子多轻省,若是一两银锭子砸下来还不将人给砸坏了。”万辰恬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再递给了萱姐儿。
姑娘们传看着,十分欢喜。
梁矜桢却暗暗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