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看着这位手持杏花的礼王殿下，有些眼晕。

秦雨霏则僵在原地，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这表兄妹俩同样有副好皮囊，景宸的好感度就像他表妹的仇恨度似的，来得莫名其妙。

小乔道过谢后，便将玉兰、杏花一并收下，可那两位，送花之后却还杵着不走，互相看看，聊几句天气，再又假装云淡风轻地笑看向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没想到十四小姐这会，正脸颊生疼，有兄“肤浅”至此。

李思涯的视线，一直黏在一人的身上。

小乔也看见了黎谌白，长身玉立，姿容出众，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同样引得一群少女纷纷侧目，盯紧了他手上的粉色樱花。

黎谌白拈下其间细小的一朵，笑簪在妹妹发间，几人间的氛围顿时轻快起来。

小乔却似能听见四周围一片失望的叹气声。

景宸笑打趣道：“你怎年年如此？”

“殿下谬赞了。”黎谌白笑道，“年年都如此的，可不止我一人。”

几人便都看向一旁拈着朵大红牡丹赏玩的靖王殿下，越暄。

长着张俊美无双的脸，即使立于一群仪态不凡的名门公子间，也最为姿容出众，如画眉目染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惬意，小乔却觉得他甚是可怜。

京中盛传他与秦雨霏两心相悦，迫于家世却难如愿。

他为正宫皇后所出，秦雨霏却是秦皇后嫡亲的侄女，本朝向来忌惮外戚坐大。

作为当今大人唯一的嫡子，越暄若还有意于皇位，便不可能娶秦雨霏。

越暄迎上几人视线，先是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越暄一怔，转身欲跑，越暄先一步追上他一把抱住，硬是将朵碗口大的红牡丹，斜簪上兄长的发髻。

小乔与其他女孩子们一起，笑得直不起腰，少年们也纷纷发笑。

越暄忽然往她看了一眼，小乔被那潋滟眸光瞧得一惊，回神之后原是秦雨霏站在自己身后。

越暄趁机取下大红牡丹，甩了越暄一脸，附带杂草无数。

越暄还要还击，越暄将他制住，笑道：“好了，不与你玩闹，游船去。”

越暄笑道：“二皇兄莫不是怕了我？”

越暄无可奈何道：“我自然是怕你的。”

众人便又是一阵哄笑。

小乔与黎珊、李思涯等人携手往水边去的时候，几人在黎谌白搀扶下上船，曲江泛舟同为上巳保留节目，男女并不共乘。

江上风光秀丽，微风和润，两船人各自坐在甲板上，群聚欢饮。

但见江流似画卷铺展，倒映两岸相对青山、万千锦簇，男子那头已然赋诗高歌，女孩子们则以琴曲箫声相和。

此等场面，自然是秦雨霏之流大出风头。

几人鼓噪之下，秦雨霏拨琴转弦，不少女孩子相继露出痴迷之色，少年们也多有听得入神。

小乔倚在船舷，可有可无地听了几耳，这琴弹得确实不差，但被有些人吹嘘作“天籁”，自还是过了。

她百无聊赖地随意瞧去，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恰对上一双清亮的眸子。

景宸同样懒洋洋地凭栏倚靠，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小乔一愣往身后看去，她又挡到他的视线了？

意识到这点，她非常识趣地转身走开。

“铮”的一声，琴声骤停。

秦雨霏将这一幕尽纳眼底，俏脸黑沉。

十四小姐不高兴了，一帮依附于她的闺秀们，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小乔走到船舷另侧，心里完全没有捣鼓明白，要拿越暄这家伙怎么办。

王、陈两家的姑娘皮笑肉不笑地走近。

这两人家中底蕴浅薄，父兄不过朝中小官，既清高又自卑，倚仗秦雨霏，方能混迹金陵闺秀圈，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对小乔这种只生了张脸蛋，却能凭个出身就死压她们一头的高门贵女总是羡慕嫉妒恨却又表现得极度看不起的。

不过一个草包，凭什么引得那么多好儿郎趋之若鹜？

除了家世，她们哪点比她差了，为何婚姻一事，皇子殿下、世家公子任她挑选，自己却只能配些同她们一样出身的小户之子？

这世间，总是如此的不公道。

小乔也这么觉得。

她未犯人，人却要来犯她，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烟儿怎独自一人在此？”王姑娘笑着便要上来挽她的手。

对于明显来意不善的人物，小乔避之不及，并没虚与委蛇的意思。

她这般模样，看在那俩姑娘眼里，却是明显高人一等的姿态，瞬间就觉刺痛双目。

陈姑娘干脆撕下面皮，讥讽道：“怕不是秦姐姐等人弹琴论赋，你听不懂？”

王姑娘掩嘴一笑，刻意责怪道：“莫如此说，烟儿年纪小些，有不懂的也属常事。”

年纪小吗？

她与她们，与秦雨霏，可是同岁。

所以这就是很直白的打脸了？那谁不会啊。

“弹琴论赋？”小乔点点头，笑道，“我大概是不懂，你们两位自是懂得。但也来此，难道是……人前轮不到你们说话？”

论打脸的正确方式，那就是要往人的心窝子里捅。

遭受会心一击的王、陈两人顿时恼羞成怒，互相使个眼色。

小乔瞥见她们神情，立觉不对。

小乔想也不想，瞅准那陈姑娘便照脸甩过去。

性命攸关，她可不能手软了。

陈姑娘见她抬手，便以为她要甩自己耳刮子。以她的身份，是只能闪避不能还手的。要能死无对证还好，弄不死她，却在她脸上留俩大红印，自己一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姑娘一时激动，身形后仰，眼看就要直栽入水，下意识地有啥抓啥，一把就将离她最近的那位王姑娘拖入水里。

小乔默默无语，目瞪口呆。

既然是江，中心区域的水深自不会浅，至少淹死几个闺阁少女是足够。

小乔虽让她们“自相残杀”，却也真没想要她们的命，立时跑去甲板喊人。

两条航船立即停下。

不仅女孩子们都跑到船舷处大呼小叫，少年们也群聚围观，但打听清楚落水的是谁，一个个又都仰头看天，感叹：“真可怜啊”、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开玩笑，这人是能随便救的？

救人容易，难道还要负责娶吗？

为防万一，船上会水的婆子自然是有的，但此处江水实在是太深了，婆子们惜命，全都犹犹豫豫。眼看水里那俩都快没了扑腾的力气，两位殿下做主，急挑选了两名品貌上佳的侍卫，下水救人。

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王、陈姑娘被救上船后，看清楚正搂抱自己的是谁，同时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黎谌白忧心妹妹，没等两船之间搭上木板，便一步跨了过来，两位殿下紧随其后。

小乔知道自己刚喊人来救她们，便注定要成众矢之的。自有女孩子摆着一副灭绝师太的嘴脸，喝问她那两人如何落水，言辞间竟暗指是她做下手脚。

小乔也不搭话，要说起来，似乎还真与她脱不了干系。因此当暴脾气的黎珊想要怒怼回去的时候，便被她给按住了。

秦雨霏的嘴角流露一丝笑意，恰被小乔给瞧见了。

所以说，她心底里，也早已是看王、陈两人不顺眼的了？

越暄一改往日温柔容色，寒了俊颜冲那“灭绝师太”道：“你是谁家的女子，怎这般不识礼数，含血喷人？家中长辈都没好生教导过吗？”

“灭绝师太”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在船上凿出个洞来钻下去。

不仅是靖王殿下这一番话让她无地自容，更因为……她自恃出身不凡，才有底气在众人前站出来说话，质问小乔，可靖王殿下，竟然、竟然完全不认识她！

小乔正想如何与众人解释，闻得耳畔一声轻笑。

她看过去，却见那位礼王殿下不知何时，站得离她极近，微垂下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小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敢情这是逗她玩呢！

她干脆便仰头，冲越暄一笑。

越暄看着她，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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