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胸前伤口巨大的疼痛中,凤千羽面色逐渐狰狞,有冷汗逐渐渗出。
男人,深情如此,也能薄凉如斯。为了一个施红泪,明知对方并未曾有过真心,也甘愿为她散尽一切。
反倒是她自己,笑话就是笑话,便是在这最后一刻,也是……
就仅仅只因为……不是那个对的人么?
“呵呵,果然,不喜,便是不喜。纵然是……”
巨大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抵挡不住。莫约是因为受了一剑的缘故,整个胸口撕心裂肺一般地疼。
带着说不出来的空,疼的她只想放声大哭。
恍然之间,一直留在记忆深处,固执地不曾散去的杏花微雨,翩翩公子回眸一笑的那一幕,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最终还是成了一片血色,再也看不大清楚。真实的视线中,轩辕无极已经开门离去,再也不曾回一下头。
“轩辕无极,我好像……已经后悔了呢。”
后悔要同他死同穴,后悔便是连死了,也固执地不同你脱离关系……
可惜早就已经虚弱异常,纵然几乎拼净了仅剩的力气,那点儿气若游丝的呓语,也没能进入对方的耳中。
徒留下满地悲凉罢了。
既然他已经对外宣称她死了,那就这么死了罢。事到如今,也唯独祈求上苍,没有将她后面那些糊涂的固执听在耳中。
还是便如初时那般,倘若是当真有来生,便再也不见至此放过,也挺好。
另外一边颓然离去的轩辕无极,脸色也是极其不好看。倒不是因为凤千羽的死,毕竟是从未储在过心上的人,又岂会心疼?
有所触动的,无非是她最后那句话罢了。
适才凤千羽说,不喜,便是不喜。纵然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一腔深情终将错付。
自己因着不喜她,便可如此残忍,无视她的苦楚。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那般死在自己面前,也是无动于衷。
即便是亲自动了手,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那施红泪那般待他,便是落到了那样的田地,也不曾跟他低头,不肯有任何一句的祈求,可是……也因为不喜的缘故么?
是否当初看着自己为了她那般的癫狂,在她的心里,也是觉着一样的好笑?
夜色深沉,如墨如沉。
站在院落中,感受着阵阵幽凉的夜风,轩辕无极一贯自认为清明的头脑,突然就有了不该有的恍惚感。
因为他之前那一句呼喊,此时的书房外面,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虽然失去了太子之位,可到底还是怀王。既然顶着他发妻的名头,身为怀王妃,凤千羽的死,就不是小事儿。
只是不论如何,能进入到书房里面的人,自然是完全信得过的,有了那些人的安排,暴病而亡便是暴病而亡,也不会有别的流言传出来。
这一点,轩辕无极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心。
况且他已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便是手刃了自己发妻的消息传出去,也只能那样。那些言官总不见得让他偿命。
至于凤西府,没有了凤千羽这个依仗,又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光影交错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逐渐离他远去。恍然被隔绝在了人世之外,那份不真
实感,来的越来越明显。
蓦然回眸,在那些影影绰绰的灯光照耀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虚妄。唯有视线所及的那株花树之下,有眉清目秀的女子单手拿着团扇,朝着他略略点头,含羞带俏地淡淡一笑。
似施红泪,也似凤千羽。只是被他认真储在心间的女子,一贯肆意而魅惑,大约也不会有如此寡淡清新的时候。
也不过是转瞬之间,那点儿影像,便被一道突兀出现的声音给打断。
“殿下,皇后娘娘有信传来。”
皇后的口信,被传来的很快。毕竟有了她那番凝重的表情,还有特意的一再叮嘱,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不过对于轩辕无极来说,却还是有些迟了。
听着来人凑上前来,一五一十地将之前皇后凤如月的那番交代一一道来,轩辕无极面色怪异。
片刻之后,才似喜似悲地扯出一抹奇怪的表情来。
“呵呵,母后这口信,来的还真是……不凑巧。”
可不就是不凑巧么?
哪怕是稍微快上一个时辰呢,他也有转圜的余地。然而现在却是不成了,凤千羽身亡,作为曾经的太子妃,现在的怀王妃,且不说她自身的身份,便是依着她的凤家人身份,也断然不可能草草了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想着要脱身?
怎么可能!
凤千羽到死,都在想着要成全他,不想让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出去,让杀妻的名声落在他头上。然而世事无常,又有谁能料到,也正是因为她的死,才彻底断了他最后一条退路?
好歹也是做过储君的人,即便是此前对于轩辕逸诺脱险的事儿不甚上心,可是既然跟皇后凤如月一样,一早就知道了真相,又加上此时的这番话,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轩辕无极倒也不是推测不出来。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博弈的筹码罢了,之前是宸王轩辕无忧,现在又是他么?
没有觉着荣幸,也没有丝毫将要东山再起的振奋,唯有心凉而已。
都言皇家子嗣乃是天命所归的极大荣幸,可是说到底,为着那份天命所归,所付出的代价,也非常人所能忍受。
直到如今,隐约之间,就觉着有些累了。
“你且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回禀母后罢。”
本是肩负着重任而来,结果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的一番局面。
虽然该说的话都说了,可就连传信的人,在初踏入府中,惊闻怀王妃薨的消息时,也是着实受到了惊吓。
起初还多少带着点儿奢望,这会儿眼见着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暂时将这个噩耗压下,等着离开京城再公布时,便知道什么都是多余了。
也只能沉默地看着府中来来往往,面色悲戚的下人们,将将垂下了头。
“怀王……殿下。”
本是不由自主的感慨,可是听在轩辕无极的耳中,却是最浓郁的嘲讽。
“怀王?呵呵……”
是怀念以前风光时候的意思么?父皇的这记耳光,打的还真是响亮。既然如已经如此了,那他倘若是成为了太后手中的棋子,便是连着最后的一丝温情,也没有了罢。
轩辕家的男人,历来深情。可也薄情,只要不是认定的那个人,便是再心狠不过了。
儿子又如何?难道轩辕无忧不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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