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天色,淡问:“你们大王呢?”
小丫头把毛巾沾好水,走过来递给她。
“回皇后娘娘的话,大王正在准备今夜开战事宜呢。可能要完事了才能过来看您。”
白末瞠目一睁,手中毛巾一下掉到地上,整个人也从床上弹跳了起来。“什么?你是说今夜就要开战了吗?”
小丫头不知哪里说错了话,亦是十分惶恐。一边捡地上的毛巾,一边瑟瑟答:“是的,皇后娘娘,奴婢说的句句是真。”
白末半晌说不出话来,头脑中高速的运营着。他太了解宋楚了,且不论他是否身体不适,就是她失踪不在营中,恐怕他也不会善待自己,还不知怎么发疯折磨呢。这样的他怎会有力应战?
“军中士兵此刻都吃饭了吗?”
小丫头肯诚答,句句小心意意起来:“还没有呢,这会儿正在操练,离吃饭的时间还尚早,饭还没做出来呢。”
白末神色变得有些急迫,退去下人:“你先下去吧,不用陪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皇后娘娘……”
白末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下去。”
小丫头只好端着水盆下去。
人一走,白末扶在门框周遭看了一回,院中还真是安静。借着当前的薄暗天色匆匆的向外走去。
白末轻着脚步回来时,穿过两进长廊,入冬时间已无大片扶苏花木,但这皑皑素色的白雪景致这一刻也倒越发色彩斑斓起来。
走到室门处,低垂的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温热的质感烙铁一般,是一双男子的手。白末抬起头,就对上莫凌晨温软的笑脸。这张脸在屋内影射出的灯光下透明了起来,以至于再过很久,当她再记不得他的眉眼性情的时候,这样朦胧的画面就成了唯一对他的影象。
莫凌风显然已经等了她须臾,这一刻人等到了又有些难掩的激动:“去哪儿了?怎么不让个下人陪着。”
白末知道他担心她是逃了,毕竟以她的功力试一试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一刻,她忽然不想离开,至少在宋楚齐开得胜前她还不能走。
含糊的应了一嗓,只道:“随意走走,刚才一觉睡得沉闷,只想透透气。”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白末拒绝:“不用了,只是睡久了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神色一转,又问他:“今夜是要开战了吗?”
莫凌风已经将人带进屋里,反手又去关门隔绝风寒,因为他触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白末借着这个空行云流水的抽出手,径自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等待他的回答。
莫凌风面对着她坐下,慢了半拍才答:“是的,今夜就将开战,而且这次就算为了你,我也不会让宋楚活着。”
白末摇头苦笑,这是何必呢。一看便是噬血的男人,一般男子在说这句话时不都是‘就算为了你,我会给你什么什么’哪有以结束一个人的性命深情相赠的。
“莫凌风,最后看好自己的脑袋,说正格的,我男人有多少本事,就连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定然也不清楚。”否则就不会在宋楚明明兵力显弱的时候,他还不敢真正一举进攻的。
莫凌风不理会她的话,学着她惯有的样子笑得讪讪然。“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我会不高兴。你的男人便只能是我莫凌风。”
白末心中暗忖,我管你高不高兴,可是这话也只能想想罢,说出来于情于理都是不道德不明智的。在人家地盘上混还是识相一点好。
莫凌风见她不说话,换了话题:“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这会儿还不想吃,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晚上不是还要开战么,只怕没多少时间在这里同我唠家常的吧。”
莫凌风定定的瞧着她,半晌不语。一双眸子布满蜿蜒曲折的光,读不懂,真是读不懂。
起身缓缓踱了两步,俯身看她:“苏夏来了,以一个亡国公主的身份前来我干地求助。你不会不高兴吧?”
白末猛然立起身,惊怔问:“什么?你说苏夏来干地找你了?”
莫凌风以为她这是气了,毕竟两人之间的过节有目共睹。过去扣上她的肩安抚:“是来了,不过如果你不高兴的话我会让她马上离开。”
“不能让她离开,千万不能让她走。”离广云国的大营这么近,一准该去找宋楚了。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既然苏夏来了这里,就说明宋楚安全了。还好是来了这里,否则风寒又碰瘟疫,就算天王老子助他,宋楚这一仗也绝打不欢畅。现在就不同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心里虽如此想着,但面上必要谦然和顺:“我的意思是想想苏夏也挺可怜,我同她的恩恩怨怨也过去很久了,如今她已成了亡国公主,我还同她计较什么呢。再者她是来找你的,而我又不是你们干地的人,自然是无话可说。”
“白简……”
白末一抬手,阻断:“行了,别说了,既然来了,再让她一个弱女子离开终也不好。”轻叹口气,又补了一句:“有时间让我见见她吧,毕竟都是广云国过来的,全当老乡相见了。”
莫凌风应允:“见见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了,你是干地的人,从此不能再说自己是广云国的人。”
白末垂下眸子不语。
宋楚发飙了,从来没想过清影宫的宫主还是个救人行善的医者,更没想过他会有不分缓急轻重纠缠着给人治病的诡异嗜好。
“君宇墨,你听好了,我没时间在这里同你纠缠。我这是上战场,不是赴哪家的宴,懂吗?”江湖上顶顶有名的人物竟然这样粘人的。
君宇墨斜倚在他的室门上,操着手臂懒懒的看他。淡淡一笑:“宣王爷还别说,今日你这病本宫主便是给你瞧定了。实在不愿意就同我大战三百回合,胜了我啊,只怕宣王爷现在这体质能自保不倒下就不错了。这样一副病秧子即便上了战场和不上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莫不如让我乖乖为你瞧瞧得了。”
宋楚眉峰一挑,偏头笑起:“如此便不觉得好笑么?我宋楚都不关心自身的生死了,你君宇墨又何必这样煞费苦心呢,让开,我得走了。”
下人立在一边痛心疾首的看着,两个美灿灿的男子跟一对小情人似的,粘乎乎的谁也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主要还是怕两人粘过了火再打起来,谁人不知这样花蓁蓁的容颜下实则藏了两颗多么火爆的心。平日打打架,过过招也就罢了,男人么。不过今日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合适。
于是心平气和的劝:“宫主,您还是让我们王爷出战吧,军中大事耽搁不得。”
君宇墨漫不经心的反问:“听你这意思是,你们王爷很赶着投胎是吗?只怕以你们王爷现在的病情,必然有去无回的吧。”一个人生命力还有多少,他搭眼便能看出个七八成来。
转首看向宋楚,仿似缠够了,不防直言:“如果不是白末那丫头顶着风雪去清影宫求我,一双腿都要冻得僵麻瘫痪了,你宋楚的生死自然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多瞧半眼。我如今只是应了她的请罢了。”俊眉一蹙,微有薄责:“你女人呢?平日不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缠着你不放,今天这是怎么了,立地成佛了?”不像是个回头是岸的善类啊。
宋楚心中一根弦被铮铮弹奏而起,像一首听不尽的哀歌:“你说她去找你了?那她现在人呢?”
君宇墨将时间同他报了一下,忽然反应过什么:“她不见了?”
这一问,宋楚刚刚生起的一线希望再度幻化成灰。脑海中就只有她在大雪中策马奔腾的样子,秀丽的眉毛上挂上风雪之后花白一片,像她与自己白头携老的一天……
娶妻如此,夫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