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早就想到会伤成那样、痛成那样，打死我我也不会救你……”空思痛费了不少力气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她刚清醒恢复意识听到的就是夏未词这么一句话。她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向他，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他比自己更无血色的脸和两个浓黑的黑眼圈。

夏未词见她准备坐起身便伸手去扶她坐起来，他轻声说：“很饿吧，想吃什么？”

“我想吃中国国宝大熊猫！”空思痛昏迷了几天居然还有力气耍宝，指着夏未词的一双朱褐色眼睛。她抿了抿唇看着他问，“夏未词，我昏迷了多久？”

夏未词看着她抿嘴唇的样子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空思痛，她端着那杯水暖了暖冰冷的双手喝了一口。他看着她，坐在她床边淡然地说：“四天了。”他说，“是不是因为饿了四天觉得很难受？”

“才不是，虽然我的确很饿没错。”空思痛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把杯子递给夏未词，她说，“我只是在想子覆连续四天都没有看见我会不会很内疚、很担心。”

夏未词接过水杯看了她一眼，随即自己也喝了一口将水杯放在桌上说：“你觉得他担心内疚的话，那他就是那样。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何必想那么多？”他说，“不过这些我都不感兴趣，相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伤害商子覆，他那么对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恨他么?”

“我当然恨他。很恨很恨，恨的不得了。”空思痛靠在枕头上，尽力放松自己说，“可是我不能伤害他。因为无论他怎样对我，那始终都还是对我很好的子覆的身体。而且，我不想伤害他。好像有谁告诉我他很可怜，真的非常可怜，可怜到让我不想去伤害他。我当时看到他踹你一脚的时候很心痛，我想伤害他，可当我每次看见他干净的眼睛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同情他，莫名其妙。”

夏未词并没有觉得困惑和不解，反而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也许双重人格的人真的很可怜吧，同一个身体却又两个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思想和逻辑。同一个身体，却有两个灵魂。”

“两个同样干净的灵魂。”空思痛说。

随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无回应。沉默，冗长的沉默。

空思痛努力想着四天前那个雨夜发生的所有事，那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不开心、不愉快的事，但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洛言沐叫她离商子覆远一点。可是商子覆并不是疯子，另一个该死却又被她同情着的混蛋才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夏未词说：“夏未词，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夏未词问。

“我那天本来正在给子覆讲题，突然就下起了雨。后来，我突然就愣住了。因为我好像听见的你的声音，好像听见了你叫我快逃。你叫我快下来，说再不下来就来不及了。”她就像说一个笑话一般说着，“真好笑。后来我觉得那声音好真实，就好像你就站在我的身边对我说话。我吓死了，赶紧收好课本准备跑，这时候子覆就在我后面说叫我不要走。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动摇了想留下陪他，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还是没有吗？”

夏未词听着空思痛所谓的笑话变了表情，这不是她的幻听，而是他那天在商子覆家别墅下朝她喊的话。可是声音很小，小到他知道他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可是空思痛听到了，听到了他的话。他回过了神，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不能失去我。”空思痛笑着说，“真好笑，你夏未词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会怕失去我吗？真是逗死我了。”

“好笑，真的很好笑。”夏未词是真的觉得好笑，觉得她听见了他全部的歇斯底里却坚信那只是幻听的事情真是好笑。她连这一句“我真的不能失去你”都觉得是笑话，那她还有可能会相信他用七百年换一分钟为她争取到了活命的一分钟吗？

笑话！

好笑，这是空思痛最想听到的答案，可不知为什么她听到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很难受，像是喘不来气快要停止呼吸。她不是真的想把这一切当作一个好笑的笑话，她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啊。一切都是真的，夏未词对他说的话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能失去他。可他说那真的很好笑，原来他也只是把那当一个不可能的笑话。

空思痛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到底夏未词能不能失去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用得着这么在乎？或许她真的疯了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竟然已经有了一种道不出缘由的默契。这种默契，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彼此正在跳动着的心，甚至是有节奏的呼吸。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空思痛问。

“现在都下午两点了，疯子你给我说实话到底饿不饿想吃什么？”夏未词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说。他除了空思痛躺在床上昏迷了几天之外其他什么数字都不知道，他看着她问，“既然你不是想吃饭，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是周几，并不是想知道现在几点，不过既然你告诉我了也是好的。”空思痛说，“今天是周几啊？”

“周日。”夏未词说，“我说你是不是掉进河里连脑子都进水了？一醒了全问些有的没的。”

空思痛没看他也没说话，只是动了动坐在床边开始穿外套和鞋子。夏未词看着她，疑惑地问道：“我说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找商子覆报仇么？”

“我是很爱记仇，但记的都是一辈子无法释怀的大仇。这点小事就报仇，我还没那么小气。”空思痛穿好校服外套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桌上拿了一个面包朝宿舍门口走了过去，“我只是觉得现在到了我去给子覆做家教的时间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白拿人家的工资。”她打开面包的包装袋咬了一口说。

夏未词也不觉得惊讶，跟在她身后：“那他那天那么对你，你也要对他这么好么？”

“那天的事啊……”空思痛咬着面包想了想，笑着咽下去说，“就让他给我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