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覆躺在房间的木地板上，整栋别墅除了风声没有任何不属于他的声音，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那天晚上、那个雨夜里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还清楚地记得。这几天以来，每当他闭上眼时或者放空的时候，甚至是在梦中，脑子里都是那天晚上的画面。他拿着一把匕首刺向空思痛，她用他从未见过的绝望眼神看着他，对他说，我不想死。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够害怕他，就像别人看见他一样把他当做一个疯子，可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动物，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她说她不想伤害他，也不想伤害另一个“他”。她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却伤害了她。

他就在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把无论如何都不肯伤害自己的空思痛扔进了冰冷的河水里，眼见着她不再喘息。想想都难过，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只是个混蛋。空思痛骂的混蛋。

“你明明一直都在伤害我想保护的东西，可是你却那么想保护她。”商子覆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笑着，自言自语，“连我都想不到你会那样对她，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想帮助她、保护她。你知不知道你像一个疯子？明明想保护她却把她扔进河里，可当你看见她惨白的脸的时候却突然被冰凉的雨水将心冲刷得凉了一大截。”

商子覆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条人工河说：“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那条河，阿痛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找我了。”他说，“我都忘了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阿痛这样的一个女生什么也不怕地对我好、没有任何条件的对我好。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陪我，就被你给弄得再也回不来了。”

“子覆给我开门！”正在商子覆说空思痛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时候，空思痛已经带着夏未词走到了c7别墅的正门口朝楼上大声喊着，“动作快一点，我来给你辅导功课了！”

商子覆惊喜得连忙捂住嘴，随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不是梦境后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跑出房间去给楼下的空思痛开门。

门开了，商子覆在打开门看见门后的空思痛后激动得一把抱住她，“阿痛，我真的好怕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我好怕你离开我……你知道么我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伤害了你……”

空思痛先是呆了一下，而后微笑着拍了拍商子覆的后背，她笑着说：“子覆子覆你真是傻，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找你呢？我是你的老师阿痛啊，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知道阿痛人很好，我知道阿痛对我很好，可我还是很怕。”商子覆没有再紧紧抱着空思痛，他看了眼微笑的空思痛随即便注意到了她身后脸色铁青的夏未词。他问，“夏未词，你要跟阿痛一起上来我家么？”

“不用了，我就在楼下等这疯子就行。”夏未词摇了摇手拒绝商子覆说，“平时在学校和宿舍听她的唠叨我就已经很烦了，现在还要听她上课我就更烦。”

空思痛白了夏未词一眼，拉着商子覆的手往楼上走说：“我干嘛给你讲啊？难道你也像子覆一样给工资？”

夏未词无语了，钱钱钱，这疯子脑子里想的铺天盖地的全部都是钱！

空思痛教了商子覆一个下午他才学会了两个英语句型的运用方法，她仔细在练习簿上找了两道题给他做。她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认真做题的样子说：“子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双重人格啊？”

“因为我觉得你会像他们一样害怕我，觉得我是个怪物。”商子覆盯着练习簿想了好一会儿填上几个单词。

“这倒也是。”空思痛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为什么会是双重人格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是因为我富有的父亲啊。”商子覆写着英语题说，“我们家族是四大猎妖家族之一这你是知道的，而我的父亲却觉得他需要的是钱财和权势，而不是这些。他一心想得到更多的、甚至是最多的钱来报复一个人，那个从他手里抢走我母亲的有钱人。”

空思痛很认真地在听，并配合地点着头。她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这么乐观、娘娘腔的商子覆居然是一个从小被母亲抛弃一直跟父亲在一起的倒霉小孩。

“他从来没有像那样落魄过，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那样难过过。我也许还是理解的吧，因为那个女人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啊。”商子覆说，“他找到复仇女神埃利尼斯说要报复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而唯一能报复他们的就是让他们看的比命还重要的金钱化为乌有。复仇女神答应了，给了他得到财富的机会去报复他们，而代价就是当时只有六岁的我。”他说，“复仇女神说她不可能做善事，但她可以做一件交换。而我，就是这个男人所有东西里唯一有价值的。她让我替我父亲背负罪恶，我的父亲让那两个人失去了他们最爱的金钱，埃利尼斯就让另一个‘我’来伤害所有我想保护的东西，包括人。”

空思痛知道为什么她不肯伤害两个商子覆了，因为他们两个都值得她可怜、保护、同情。她看着商子覆苦笑的模样走到他身边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说：“所以我必须要对你很好啊，因为你们两个都这么想保护我。你们都对我，如果我伤害你们那就真太没人性了。”

商子覆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说：“呀呀呀，谢谢阿痛老师对学生我这么好啊。”他说，“阿痛老师你下班了，可以走了。”

“你这是在赶我走？”空思痛开玩笑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商子覆说着，指了指窗外，“这么大的太阳，他站在下面等了你很久了。”

空思痛楞了一下，连忙跑到窗边看向楼下的夏未词，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