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蓝的蓝 12
作者:雨默痕      更新:2019-10-11 10:08      字数:5994

少华摇着头,感到从未有过的亢奋,全身的血液汹涌地将他的理智湮灭。他发现舒的双脚化成了蛇身子,口里吐着蛇信子,逐渐隐匿在迸流的蓝色多瑙河里,随之一个红彤彤的气泡冉冉浮出水面,气泡转动着,晶莹无瑕,正在不断地膨胀。此时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起洁白的雪,又淅淅沥沥夹杂着紫色的雨,在雨雪的锤炼下,气泡变得金灿灿的,散发着馨香的味道。

骤然,舒幻化的那条美女蛇从湖底蹿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把气泡咬住,只听轰隆爆裂,气泡中飞出一个祥云缭绕的花篮,万花丛中一个白胖的婴儿在酣睡。美女蛇微笑着张口咬那花篮,婴儿哇的一声啼哭,铺天盖地的花瓣从篮子里涌出来,将美女蛇牢牢包裹住,瞬息化于无形。花篮缓缓降落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少华看见婴儿醒来正向他招手,他惊恐地发现那个婴儿正是赤身裸体的自己……少华魂飞魄散,全身一凉,摔倒在地。他的神志清醒过来,感到全身虚脱,热汗淋漓。舒闭着眼拥在他的旁边,一张枯萎的面颊沾满了汗。四周横躺竖卧的都是人。

少华缓醒好半天,身上恢复些力气。他搀起地上的舒,舒也恢复一些体力,两人相扶着来到吧台喝点饮料,然后走出酒吧。

舒说要去少华那里,少华同意。二人叫了辆出租车,来到少华的住处。一路,二人紧紧依偎着对方,似乎都怕失去对方,寻求着短暂的温存。

进了门,少华刚要开灯,舒阻止他。她说她在强烈的光线下会躁动不安。少华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支持着找到手电,借着手电晕明的光线,倒了两杯热水。端出一盒巧克力饼干,摆到舒的面前。舒端起杯,喝了一口,又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里咯吱嚼着,她的眼里有湿润的东西。少华并没有发觉,默默地吃着。

吃饱后,两人并排躺在黑暗压迫的床上。少华无意触到舒的手,他发觉她的手变得异常的冰冷。舒的身体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靠过来,少华忍不住搂住她那骨干的身躯,他发觉她的全身都照着一层寒气。他回忆起那场幻觉,有点恐惧,屏住了呼吸。

“你想和我做爱吗?”舒低低地问。

“是。”少华静静答道。两个人的嘴唇很自然地贴在一起,舌头相互挑逗对方,可是并不曾激起更多的情欲,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吻了良久,少华先把唇挪开,轻轻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吃的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新型的摇头丸,是可以令人兴奋的药。”舒停顿半晌,清幽地说:“都是那个败类楚亚凡把我骗到这里,强迫我跟他一起贩毒,都怪我一时眼瞎,上了当,后悔也晚了。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简直就是禽兽。”

“你怎么不报警?”少华咬着牙,两眼闪着狼一般的目光。他想起了蓝。

“我,我被他染上了毒瘾,需要他给我钱。”舒的声音又增悲凉,“他们钻法律的空子,不贩卖海洛因,只贩卖k粉等新型毒品。在法律上对k粉等新型毒品暂时没有定罪的数量标准,对于所提供的吸食场所也没有明确的处罚规定,此外,他们在公安局内部还有人……”

“简直是天理不容。”少华感到胸口的血差点喷出。他把舒的头抱到胸前,喃喃地说:“答应我,找到他的证据,咱们就报警,然后一起远走高飞。”舒没有吭声,似乎已睡去。少华也头一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二人一睁眼就到大天亮。少华出去买了些可口的饭菜,两人吃喝聊天,很愉快,然后再睡觉。晚上二人又融合在一起。少华感到舒的身体如一匹滑溜溜的绸缎,散发着馥郁的体香,令他找到了做男人的强烈快感,尤其令他惊讶的是,舒还交给他许多新的姿势,更让他感觉对舒的痴迷。

第三天,舒不辞而别。留给少华一个字条,上面让他等候消息,还有她的手机号,以便于联系。

少华等,等得自己有了龌龊的感觉。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更怀念舒的香舌、丰乳和大腿,更留恋她那销魂的声音。他时常给自己几个嘴巴,掐灭那股暗涌的溪流。

(四)

一周后舒仍然没有消息,少华有些心急如焚。他想给舒打电话,又没有足够的勇气。中午,舒的电话却打来,告诉少华明天下午三点,楚亚凡一伙要进行一次大交易,地点在百乐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她还录到那伙人聚集商量的证据,且已经寄给少华。

等到警方抓到他们一伙,将这些证据再提供给警方,就可以治他们的罪。

少华喜出望外,真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边念叨边赶去公安局报案,接待他的是一个胖墩墩、眯眯眼的中年警察,瞧那样子少华心里就不踏实。那胖警察的态度还是比较热忱,问寒问暖。少华详细地说明了情况,但他多了个心眼,没有把舒以及录到证据的情况说出来,打算等到警方抓到楚亚凡一伙再说。他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以便于出庭作证。胖警察听完很重视,当即表示要严惩楚亚凡团伙。少华长出一口气,回家等着看好戏。

少华等了一天,也没有警方和舒的消息。他心里有点绷不住劲了,但也只能守株待兔。傍晚时分,传来舒敲门的声音,少华似吃了蜜糖,心花怒放,打开门锁。门立时被撞开,嗖的闯入五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他们都戴着墨镜,看不清五官。最后进来的是一脸奸诈的楚亚凡和表情呆木的舒。少华的全身血液几乎凝滞,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州先生。”楚亚凡在笑,笑容里藏着阴毒的针。“最近在哪里发财呀,过得如何呢,在我的身边哪些是你的朋友啊?”

“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叫汪少华。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来,快走,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少华极力保持镇静道。

“认错人?我们是谁?”楚亚凡哈哈地笑。转面又阴冷地说,“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一亩三分地都是我的地盘,包括公安局也有我的人,想跟我斗,你还是照照镜子吧。兄弟们,快脱下他的衣服,找找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话音刚落,四个如狼似虎的保镖跳过来没用几下,就把少华的衣服剥落下来,一丝不挂。然后四角将少华困在中间。另外那个保镖蹲在地上仔细地检查。

楚亚凡含笑瞅着,眼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蓦然他的目光落在少华的胸前,不觉微微一愣,上前定睛看了看少华胸上的那朵花,眼珠晃了晃,随和地问:“汪先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江玉博老先生呢?”

少华感到惊疑,他怎么突然提到江老先生呢,难道我胸上的那朵花跟江老先生和他有什么瓜葛,怎么可能呢?但不管怎样,赌一把再说。以江家的名望应该是可以吓住他吧。少华暗下决心。

“当然认识了,江亚琪是我的未婚妻。”少华的声音洪亮。

楚亚凡脸上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道打什么主意。那个保镖找到少华的手机递给他,他接过搜查里边的信息。猛然他回身对舒大声说:“季舒,他的手机里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码?”

季舒冷不防被楚亚凡一喝,禁不住身子一抖,颜面突变。楚亚凡似乎看穿了舒的心事,对少华友好地笑笑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而已。告辞,告辞。”说罢,挟持着舒向外面去,那些保镖也陆续退走。

少华仍僵在当场,听见楼道里季舒的叫声:“都是我的主意,不关他的事,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少华穿好衣服,蜷曲着侧卧在沙发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脑海中产生了死亡的恐怖。舒会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会不会被害?报警呢,不行,那样的话连自己都难保;救人,怎么救,报仇,怎么报?舒已经摆明了要牺牲自己……他的思维激烈地活动,心乱如麻。最后他对天立下重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新仇旧恨迟早要和楚亚凡算清楚。他听见凄唳的夜猫子在号叫。

他转念想起了江亚琪,只有她或许能给自己安全保障,可以做自己的避风伞。他赶快拨通江亚琪的电话:“喂,你好,我是少华,后天有空吗,咱们去游南湖吧!”

“怎么有空约我呢?真是少有!”亚琪的声音甜美。

“因为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那天我要告诉你原因。”

“什么忙,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办到。”

“从此刻起,无论谁问你哪个是你的未婚夫,你都要说是汪少华,包括你的家里人。”

“为什么啊,该不会是一辈子都这样说吧?呵呵。”

“就算我求你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原因和期限的。后天有空吗?“

“好吧,姑且答应你。大后天有空,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哟。”

“好的,不见不散。”

“再见。”

少华放下电话,心里算是把一块石头放下了,知道暂且不会有事,但必须马上找房子搬家。他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明天搬家。

少华本想早点起床出门,可没料到头一挨枕头就仿佛睡死过去,他太累了。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骄阳烂漫。他起床刚洗过脸,吃袋方便面,邮差送来一个包裹。少华注意到封面上邮寄的人是季舒,赶快拆开看,是一盘磁带,他拿出随身听放出来,效果相当清晰:

“老大,事情按你的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相信钱马上就可以到手,那个人质怎么处理。”

“让她今晚先陪陪兄弟们再说。”

“感谢大哥的美意,应该先陪大哥才对,然后才能轮到我们。”

“既然兄弟们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那个美人还真的有味。”

“大哥,你这楚亚凡三个字,我看应该改为楚留香,风流,留香。“

“是吗,哈哈……”

“哈哈……”

简直连猪狗都不如!少华愤慨地关上随身听,取出磁带收藏好。他强忍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他目前最紧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先转移住处。他来到城郊,找到几家中介所,看了几间很不起眼的房子,最后选中了一间农家瓦舍,房租相当的便宜,而且环境还算清雅,有些田园特色。他交过定金,准备马上搬过去。

这时他的肚子咕噜叫起来,他才发觉已经是正午,还没有吃饭。他来到大街上,想找一家饭馆,随便吃口东西。他走到一座老字号茶楼前,这座茶楼似乎有些名气,飞檐斗拱,金匾高悬,充满了古风古韵。

恰在此刻,迎面一位老人和他擦肩而过,大概要去茶楼品茶。

少华并没有注意,可是那老人猝然手捂胸口,踉踉跄跄就要摔倒。

少华一看不好,转身蹦过去,把老人抱在怀里,慢慢扶他坐下,老人的面容痛苦地抽搐,手哆哆嗦嗦地伸入上衣的口袋里,费力地要掏什么东西。少华连忙帮他掏出来,是一瓶治心脏的药。只听老人喘息的声音:“水,水……”

少华立即窜上茶楼,向服务员要了杯凉白开水,飞奔回来,按照瓶上的说明,帮老人服下两粒药。

“怎么样,老人家,您好没好点?”少华扶稳老人的上身,平放他的双腿。老人合上眼,表情趋于平静,没有说话。少华不放心,便打辆出租车,把老人送进附近医院的急诊室。

(五)

病房外,少华坐在长椅上,等了半天也没有消息,内心更觉忐忑。可别出什么意外,如果出事该不会赖上我吧?少华胡思乱想。

病房门打开,出来一位中年男医生。少华赶紧上前问:“医生,老人家病情怎么样了?”

男医生满面堆笑说:“江老先生经过我们的抢救,已经脱离危险,我们用的可是最好的医药设备。请问你是江家什么人?”

“什么江家?”少华嘀咕一句,又问,“你说的是哪位江老先生?”

男医生有些诧异,问:“江玉博,江老先生,难道你……”

少华闻听此言又惊又喜,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亚琪的父亲,似乎如有神助,忙说:“我也算是江家的人,请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老人家?”

男医生纳闷地笑笑说:“现在还不行,得等一会儿,你先去缴费吧。”少华一听,有些傻眼,他身上根本没剩多少钱了,只好厚着脸皮说:“我身上的现金不够,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你们先好好地治疗吧?”

“没关系的。”那男医生近于讨好地说,“江老先生德高望重,我们义不容辞地会尽全力把他治好,你大可放心。我和你们家的江亚杰先生也算是好朋友,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好了。”说完礼貌地告辞离开。

少华略放宽心,坐在椅子上,思量着怎么会这么巧?但他还是决定江亚杰一到,他就离开,还是做个无名英雄更好。

约半个小时后,一男一女出现在少华的视线里。那男的西服领带,富家公子模样,充满盛气,从他焦灼的程度看,应该是江亚杰;那女的一套白丝绒长裙,冷艳媚人,细步尘香,带着大家小姐所通有的轻慢之态。少华从她戴的宝石戒指猜测可能是江亚杰的未婚妻。

少华站起来,很礼貌地对二人微笑致意。江亚杰和那女人并没有任何的态度,这另少华感到难堪。二人走到近前,江亚杰冷冷地上下扫视少华几秒钟,双手猛然抓住少华的肩膀,圆瞪双目叱道:“好样的,还没有逃跑,说,我的父亲是怎么病发的?”

少华并没有应对,只沉着地盯着他。江亚杰瞧了瞧少华,又想发火,那女人扯扯江亚杰的胳膊,不屑地说:“杰,不要发火,慢慢问,跟这种人动气不值得。”

江亚杰这才把手松开,喝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华故意收拾了一下衣服,掸掸灰,然后冷冷地回敬:“江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是碰巧看到江老先生病了,这才仗义相救,送到医院来。现在没事了,我也该告辞了。”说完,大摇大摆地消失在江亚杰的面前,给了江亚杰一个烧鸡大窝脖。少华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有钱人没什么了不起,少华怏怏地想着。

水光潋滟无穷碧,一叶中分万点辉。一叶小舟荡漾在沉沉的湖面上,岸边的巉岩怪石,灵草仙茗,亭台楼阁,珍花异果,都被抛散在这漾漾的柔波里,那嫩润的翠屏零零洒洒地载着无限的相思迷醉,分不清何处是梦,何处是天涯。舟上一对俊男靓女,外加一个体格健美的船夫,构成了一个至纯至静的世外桃源。

那一男一女正是亚琪和少华,他们今天如约来游南湖。船夫是少华事先雇好的。亚琪纤腰束素站在船头,学着泰坦尼克号中女主角的姿势尽情地享受这八百里的湖光山色。少华一身休闲坐在她后面的座位上,像苏轼那样的故国神游。船夫青衫铜肤,吱呀地摇着桨。小船很狭窄,仅能容下三四个人,没有帆,也没有篷,远望去宛如一片娴雅的竹叶。

“好美的境界!去除了一切的红尘俗物,杀伐纷争,能够在这里过一生该有多好。”亚琪充满了少女的童真,如歌如诉。

“妖童媛女,荡舟心许。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悠哉,游哉。”少华轻轻而诵。

“谁是妖童媛女?”亚琪回头笑着问。少华浅笑不言,只顾欣赏眼前这位长发美女,他感到一种很古典的灵韵。

“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女孩都这样的看?”亚琪毕竟是女孩,羞嗔道,“管好你的眼睛,不要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秀色可餐啊,不过,我说的可是风景,还有……”少华一副无赖模样,还故意拉长声音。

亚琪白了白他,冷着脸道:“招吧,风景看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说你的原因了吧。”

“原因,难道真的有人问过你?”

“你刚打电话不久,我的表哥就来问,我就按你让我说的说了,你们到底在玩什么飞机?”亚琪疑惑地晃晃头说。

少华心里一惊,但微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和他也算是朋友。那天我想与他打赌赢他一顿饭,所以事先就……”

亚琪点点头,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恼火,高声说:“你最好离我的那个表哥远点,难道你就是为了打赌才让我那样说?你……”

少华并不搭言,低目无声。亚琪转身面朝湖水,感觉心里有一颗眼泪。

猛然船身有一阵剧烈的晃动,亚琪只觉失去重心,头一蒙,坠入水中。一片慌乱之际,只听一声惊呼:“亚琪。”一个人像疯了似的跃入水中。